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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夷坚丁志卷第一九事

王浪仙

温州隐者某、居于瑞安之陶山。所处深寂。以耕稼种植自供。易筮如神。每岁一下山卖卦。卦直千钱。率十卦即止。尽买岁中所用之物以归。好事者或赍金帛。经月邀伺。然出未十里。卦已满数。不复肯更占。郡人王浪仙。本书生。读书不成。决意往从学。值其出。再拜于涂。便追随入山。为执奴仆之役。稍稍白所求。隐者亦为说大概。又举是岁所占十卦。使演其义。王疲精竭虑。似若有得。彼殊不以为能。曰、汝天分止此。不可强进也。遣出山。然王之学固已绝人矣。有以墓域讼者求决焉。其卦遇贲。曰、为坟欠土。此不胜之兆。后逾月。前人复来。又筮之遇蒙。曰、兆非先卦比。冢上有草。当即日得直。既而尽然。西游钱塘。时杭守喜方技。至者必厚待之。然久而乖戾。辄置诸罚。不少贷。王书刺曰、术士王浪仙。守延入。迎问曰、君名有术。曾听五更城上鼓角声乎。曰、闻之。其验如何。曰、内外皆平宁。但今夕二鼓后。法当有妇人告急者。王还客舍。厢卒数人已先在。曰、君何苦来此。前后流配者。不知几人矣。今我辈相临。何由得脱。翌日未明。守招与言曰、昨语甚神。夜适二鼓。通判之妇就蓐。扣门来求药。真所谓妇人告急也。自此馆遇加礼。遂询休咎。对曰、今年某月某日午时。召命下。守固笃信者。屈指以须。至期、延幕僚会饭。王生预席。守曰、王先生谓今日忝召节。诸君试共证之。食罢及午。寂无好音。坐客皆悚。既过四刻许。促问至再。王趋立廷下。观日影。贺曰、且至矣。须臾邮筒到。发封见书。果召赴阙。守谢以钱百万。约与偕入京。王曰、远郡鄙人。愿一识都邑。侥幸发身。但家贫特甚。俟送公上道。暂还乡。持所赐与妻子。然后兼程而北。未为晚。守许之。既行。或问其故。曰、使君虽被召。而前程不见好处。殆难面君也。守未至国门。乃别除郡。逾年而卒。王生不知所终。

僧如胜

永嘉僧如胜。与乡僧行脚至临安。憩道店。见小儿鬻卦影者。胜筮之。兆云、有玉在土中。至九月十六日当出土。儿曰、吉卦也。乡僧得兆。画官人挽弓射一僧。两矢不中。后一矢贯其足。下有龙蟠。儿不能晓。僧自推之。曰、我必将以荐作长老。至三乃効耳。又龙者君象。我且游京师。庶或幸遇。未几镇江太守具帖疏备礼。延如胜住甘露寺。正以九月十六日。乡僧亦喜。谓且继此得志。数年无所成。会杭卒陈通作乱。僧避入南山。尝出至山腰。蔽树视下。贼党数辈行峡中。仰高乱射。以搜伏兵。连发三矢。最后正中僧足。别一僧坐于傍。曰、隆上坐。乃始验卦中象。无一不应云。

左都监

修武郎左良。绍兴二十八年。为婺州兵马都监。赴幕官王作德日休晚集。归家已夜。两人随之而入。至中堂乃觉。良怒曰、汝何为者。敢至此。执其一。痛棰之。首有两角屹然。良知其阴吏也。犹不肯释。其一从后捽良腰仆坐。遂冥冥长往。将晓乃苏。言被追到冥府。二使方白其拒抗之罪。主者审姓名。对曰、婺州都监左良。主者曰、吾命逮左琅。何关此人事。即放还。良行十余步。回顾则二使者已对絷于庑间矣。明日、同官来问良疾。具说其故良尝在张魏公府为帐下。气干甚伟。自再生之后。神观索然盖人与鬼斗为所伤云

许提刑

靖康冬、金人再渡河。河北提刑许亢。坐弃洛口奔溃。窜吉阳。会中原乱。不之贬所。与二子及从卒十余人。间关至南康。不欲与州郡相闻。但入庐山一小寺栖止。仆因摘园蔬。与僧争哄。僧密诣郡告云、遭溃兵行劫。实繁有徒。郡守李定信之。即调兵授甲。围其寺。尽缚亢父子。并从卒送狱。亢至廷下。大呼称枉。且具言平生资历。定曰、岂有曾为监司。所至不出谒而避匿者乎。谕狱吏研鞫不得情。乃遣孔目吏入囚室。阳与好言探迹。具酒同饮。了无盗劫之状。亢仓黄南来。妻妾沦落。告敕不一存。无以自明。定疑不可解。亢长子善占梦。亢语之曰、吾梦父子持伞行雨中。已而大风起。吹三伞皆半裂飞去。是何祥邪。子泣曰、梦殊不吉。此父子离散为三之象也。是夕孔目又来。携酒肴甚盛。与三许剧饮。且满酌属亢曰、提刑勉一醉。少顷徙两令郎他舍矣。会罢各分囚之。过夜半。悉以铁椎击死。定上奏自言有除盗之功。未报而卒。凡豫其事者。一月内继死。唯孔目独存。鄢陵人周西瑞琥尝知南康军。与定先后隔政。其子瑴闻之于孔目云。亢以武举得官。

夏氏骰子

夏仅、字几道。卫州汲县人。崇宁大观间。居太学甚久。未成名。家故贫。至无一钱。同舍生或相聚博戏。则袖手旁观。时从胜者觅锱铢。俗谓之乞头是也。一夕。束带焚香。对局设拜。曰、仅闻博具有灵。敢以身事敬卜。今年或中选。愿于十掷内赐之浑化。不然。将束书归耕。无复进矣。祝罢。即挼莎掷焉。六子皆亦。夏愕喜。不敢自信。又祝曰、仅至诚斋心。以平生为祷。恐适者偶然。愿更以告。复再投之。三采皆同。乃再拜谢神贶。是岁果于莫俦榜登科。后官至中大夫。川陕宣抚司参议官。其家藏所卜骰子。奉之甚肃。右一事周瑴说。

治挑生法

莆田人陈可大、知肇庆府。肋下忽蠒起。如生疖状。顷刻间大如碗。识者云、此中挑生毒也。俟五更以菉豆嚼试。若香甘则是。已果然。使捣川升麻为细末。取冷熟水调二大钱。连服之。遂洞下。泻出生葱数茎。根须皆具。蠒即消。续煎平胃散调补。且食白粥。经旬复常。雷州民康财妻。为蛮巫林公荣。用鸡肉挑生。值商人杨一者。善医疗。与药服之。食顷。吐积肉一块。剖开筋膜中有生肉存。已成鸡形。头尾觜翅悉肖。似康诉于州。州捕林置狱。而呼杨生、令具疾证及所用药。其略云、凡吃鱼肉瓜果汤茶。皆可挑。初中毒。觉胸腹稍痛。明日渐加搅剌。满十日。则物生能动。腾上则胸痛。沉下则腹痛。积以瘦悴。此其候也。在上鬲则取之。其法用热茶一瓯。投胆矾半钱于中。候矾化尽。通口呷服。良久以鸡翎探喉中。即吐出毒物。在下鬲则泻之。以米饮下郁金末二钱。毒即泻下。乃碾人参白术末各半两。同无灰酒半升。纳瓶内。慢火熬半日许。度酒熟。取出温服之。日一杯。五日乃止。然后饮食如其故。

挑气法

从事郎陈遹。为德庆府理官。鞫一巫师狱。巫善挑气。其始与人有仇隙。欲加害。则中夜扣门呼之。俟其在内应答。语言相闻。乃以气挑过。是人腹肚渐胀。日久腹皮薄如纸。窥见心肺。呼吸喘息。病根牢结。药不可治。狱未成而死。江璆鸣三作守。以事涉诞怪。不敢置于典宪。但杖脊配海南。此妖术盖有数种。或咒人使腹中生鳖者。或削树皮咒之。候树复生。皮合而死者。然不得所以治法。右二事陈遹说。

南丰知县

绍兴初。某县知县赵某。季子二十岁。未授室。与馆客处于东轩。及暮客归。子独宿书院。闻窗外窸窣有声。自牖窥之。一妇人徘徊月明下。方骇噩间。已傍窗相揖。惊问云、汝何人。窃至此。曰、我东邻女也。慕君读书。逾墙相从。肯容我一听乎。欣然延入。留不使去。自是晓往夕来。子神情日昏悴。饮食顿削。父母疑而扣焉。不以告。密讯左右者。曰、但闻每夜切切如私语。又时嬉笑。久欲白而未敢。父母知为鬼所惑。徙归同榻寝。即寂然。逾月。颜色膳饮稍复旧。一日、独处房中。忽大呼求救。似为人捽髻而出。驱行甚速。举家不知所为。婢仆共牵挽。而力不可制。迤逦由书院东趋后园。才出门。去愈速。将至八角大井边。欻仆地不醒。家人共扶舁归。移时乃能言。云、实与妇人往还久。及徙室。不复来。今旦父母在堂上。忽见从外入。忿怒特甚。戟手肆骂曰、许时觅汝不得。原来只在此。便向前捽我髻。尽力不能脱。直造井傍。以手招井内。即有无数小鬼出。皆长三二尺。交拽我。势且入井。俄一白须翁。坐小凉轿。仆从三十辈。自园角奔而至。传呼云。不得不得。群鬼悉敛手。翁叱曰、着棒打。仆从举梃乱击。皆还井中。翁责妇人曰、我戒汝不得出。那敢如是。妇低首敛衽。无一言。又曰、原有大石镇井上。今何在。仆曰、宅内人舆将捣衣矣。咄曰、不合动着。鞭妇人数十。骂之曰。汝安得妄出。为生人害。况郎君自有前程耶。逐入井。命别扛巨石窒于上。告我曰、吾乃土地也。来救郎君。郎君性命几为此鬼坏了。归语家中人。此石不可动也。语罢后。升轿去。此子后得官。仕至南丰宰。

金陵邸

绍兴初。朝士赴调临安。过金陵。投宿官舍。从仆解担散去。独坐堂上。良久东边房门自开。一奴蓬首出。青衫白袴。瞠目视之。举手指胸曰、胸中有玉环。问君知不知。瞥然复入。士骇怖不能支。几欲堕地。惊魄小定。方摄衣正席。西边房门又开。一妇人衫裙俱青。抱婴儿以出。亦瞠目而视。指其儿曰、官人殃杀我。语讫遽入房。士肝胆皆震。欲走而足不能步。欲呼而声不能出。移时仆自外至。急徙于客邸。迷罔者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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