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芊芊被母亲的气急败坏的样子吓了一跳:“姆妈做啥啦?”
“那个乡下老太婆翻脸不认人,你赶着去凑啥热闹?你是我的囡,你给我有点骨气好不好啦?”不是被柳父拉住,柳母早就冲过去拦住柳芊芊的去路了。
“姆妈,你说什么呢?我去凑什么热闹了?”柳芊芊一脸的愕然。
“你以为我是聋子傻子啊?除了林晨飞,还有什么人能让你饭也不吃,接了电话就往外跑?医院,不准去!”柳母说完,一脸怒意地重新坐下。
柳芊芊也有些恼怒了:“姆妈,我不去医院,不去医院总行了吧?”
“那你去哪里?刚才是谁的电话?”柳母紧追不放。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而且是结了婚的人,出去一下,总不要事事跟父母汇报吧?”柳芊芊哭笑不得地说着,在楼梯转弯处换着鞋。
“你不提你那个婚还好,一提我就生气!嫁的是什么人呢!”
眼看柳母又要发作了,柳父忙重新给老伴盛了一碗热汤:“好啦好啦,吃饭生气,对消化功能,那是大大地不利哦。”
肖婉如默默地站了起来,走到柳逸轩的身边,不为人知地耳语了几句。
柳逸轩马上放下碗筷,先有些迟疑,看了一下柳母,随即下了某种决心似的,匆匆地说了一声:“我开车送她去。”
“也好,这个时间段打车也不方便,送送也好。”柳父拍了拍柳逸轩的肩头。
柳母阴着脸儿埋头喝汤。
柳逸轩从妻子的手里拿过大衣,急急地追了出去。
站在寒风中等车的柳芊芊,似乎显得更加落寞与憔悴,一绺吹乱了的头发,不时地飘向她的额前,焦灼眺望的眼神,探身踮脚的举动,让在面前经过的人们,不免多看了她两眼。
如此姣美而纤弱的姑娘,气质高雅,穿戴名牌,她不应该站在路边等到车啊,她应该有专车接送……路人,肯定有这么暗中嘀咕的。
“真急人,连出租车也不知跑哪去了。”柳芊芊急得直跳脚。
一辆很时尚的白色MINI牌车子,悄无声息地滑了过来,停在了柳芊芊的面前。
玻璃倏时摇下,探出了柳逸轩如冬阳般的笑脸:“芊芊,上车!”
正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柳芊芊,从远处收回目光一看,笑了,一边拉开车门,一边问:“阿哥,真巧,你也要出去啊?”
柳逸轩侧过身子替芊芊系好安全带,笑道:“当然巧,本人现在是柳大小姐的专用司机。说吧,上哪?医院?”
原来阿哥是专门来送自已的啊,柳芊芊心内一阵的感动。她从车台上拿起一包绿箭口香糖,拆开,抽出一片,顺手递给柳逸轩,手伸到半途,又收了回来,剥开外包装,将口香糖直接塞到柳逸轩的嘴里:“谢谢阿哥……我这是用你的糖,来谢你的辛苦,有点借花献佛的意思哦。”
柳逸轩美美地嚼着口香糖,仿佛,口香糖里带着柳芊芊的气息,他不觉地有些陶醉,微眯着眼,半天才开玩笑说:“芊芊只要不是拿着我的矛,来谢我的盾就可以了。”
柳芊芊歪着头,娇俏的脸上写满了不明白三个字。
柳逸轩嘿嘿了两声,岔开话题:“芊芊,咱们这是准备上哪?”
柳芊芊顿时蹙起了蛾眉,细密的贝齿,紧紧地咬住殷红的唇,咬痕深深,“横河公园对面,夜情人酒吧。”
夜情人酒吧?柳逸轩不由地将视线从正前方收回来,看了一眼柳芊芊:“上酒吧去做什么?我还以为你去医院呢。”
“林晨飞在那里。”柳芊芊只是简单地吐出这几个字,便转头去看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了。
窗外冷,窗内暖,玻璃上很快结成了一层雾气。柳芊芊扒掉手套,伸出右手纤长的食指,一横一竖地在上面写起了字。
柳逸轩只是随意一扫,便发现上面写的,全是林晨飞这三个字,颠来倒去,涂涂改改。
柳逸轩在心底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多希望,那上面的字,是自已的名字。他突然发现,被芊芊将名字写在玻璃窗上,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他妈的林晨飞,也不知为何会被上帝选中,不仅拥了芊芊在玻璃上写名字的幸运,而且,还拥有了芊芊的一切。
可这个混蛋小子,撞了天运却不知珍惜,竟然还会伸出打芊芊。
柳逸轩承认自已太盲动,可不承认自已打错了。这个世上,不管是谁,只要谁伤害到芊芊,那么,这个人便是柳逸轩的仇人!
见柳逸轩半天不答话,柳芊芊有些羞涩地解释道:“阿哥忘了?那个夜情人酒吧是尚婧的妈妈开的,现在听说交给尚婧打理了。阿哥还记得那个尚婧吧?我高中同学,大学又是同寝室的那个?”
柳逸轩才不会在意是谁开的酒吧呢,而是介意在酒吧里的人。“记得,就是那个头毛今天染成红色,明天又变成了绿色的时髦女郎……晨飞跑到她那里去喝酒?”
林晨飞酒量不错,可不嗜酒,除了工作上有应酬外,他从来不单独去酒吧。
“发神经了,跑到尚婧那里去喝酒,还跟别的客人大吵大闹的……尚婧没办法,才打电话给我的。”
原来是这样。
仔细地为林晨飞所处的境地想想,夹在中间的林晨飞也挺可怜惜挺无奈的。一头是强势的亲娘,一边是强悍的岳母大人。两头都不能得罪,不管得罪哪方,都必得牺牲他们小家庭的安宁为代价。
可两头,从目前来看,肯定不能一齐摆平。就好像是翘翘板,刚按下这头,又翘起了那头。
林晨飞,他只能跟酒讨主意了,别无他法。
老远,柳芊芊便看到环披着大纱巾的尚婧站在酒吧门口,她那头鲜艳的五颜六色的头发,好像是一个风向标,引得行人纷纷朝她行注目礼。
车子刚停下,尚婧便扑了过来,拍着车门大叫道:“怎么才来呀?快点快点啦。”
“怎么啦,你就穿这么点衣服出来?不冷啊?”柳芊芊看了看只穿着紧身毛衣的尚婧,摸了摸她的手:“冰块一样,干嘛不穿大衣?”
尚婧扭头往里走,浑身冷的直打哆嗦,回答的话也被分割成几截:“冷……我又不是木头,哪能不冷的?我是被你的老公吓坏了。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我急起来就跑到外面去等你了。”
柳逸轩抢步上前,很绅士地拉开推门,弓身让两位女士先进,然后问道:“晨飞他怎么了?”
尚婧一边前导,一边说:“我们这里是上午十点开门营业,酒吧里的扑欧们刚做好准备工作,林晨飞就推门进来了。我见他脸上有伤,刚想问他,他却大声地喊了起来,叫拿酒,”说到这里,她用涂着丹蔻的手指点了点柳芊芊,小声,且带着暧昧的口吻说:“看不出来啊,文静高雅的柳大小姐,发起脾气来,竟然也跟家庭妇女一样,将老公俊俏的脸,抓成了大花猫。”
“胡说什么呢,他人呢?”柳芊芊红了脸,四处寻找。
这个时间段,正是酒吧清淡的时候,大堂里只有七、八个人,分散在各个角落。男庄重,女典雅,喁喁低语,攀杯浅尝。一缕似有若无的轻音乐,萦绕在带着淡淡花香的空间。
这个酒吧,装修得极富有诱惑之风情。整个基调显然有些妖艳,显血红色。在兜型装饰吊灯上点上了香薰蜡烛,墙壁的挂画以干花做的立体画为主,在装饰柜里也放着干的各种香草、香花,还摆放着风格独特的花瓶。客人基本是两人为主,从神情与态度上看,情侣无疑。在客人面前的桌上,点着小小的香薰蜡烛,令酒吧满室生香。
“跟我来。”尚婧说着,又招手叫过一个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小伙子,低声地吩咐两句,然后朝厅堂的后面走去。
在一间挂着总经理室的房门前,尚婧回头对柳芊芊说道:“你的那个大花猫老公,在里面。”
随着走路象跳舞的尚婧走进屋去,柳芊芊一眼但看到米色长沙发上躺着的,是林晨飞。
林晨飞侧身窝在沙发上,高大的身躯蜷缩着,黑色的包垫在脑袋下,盖在身上的羽绒大衣,上面沾满了污迹。脸上红通通的,那本来是伤处的地方,越发显眼,晶亮。他微阖着嘴,呼吸之间,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柳芊芊看着又心疼又痛恨,摇着他的身子:“林晨飞,你给我起来!”
林晨飞发出含糊的呓语,不停地吹着气,跟个孩子似的。任凭柳芊芊怎样叫喊摇晃,他自崴然不动。
柳逸轩脱下自已的大衣,盖在林晨飞的身上,阻止柳芊芊的徒劳:“算了,你现在哪怕把他扔进西湖里也是不会醒的,先让他睡会儿吧。”
“阿哥,快穿上,要着凉的。”
“没事,这里面还蛮热的,倒是喝醉酒的人怕冷。我先去外面喝杯酒,你在这儿守着他,有事给阿哥打电话。”柳逸轩说完,与尚婧打了个招呼,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