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柳翠的反应,眼神与珍妃、德妃互换之后,心情大好,随口叮嘱她们几句明日祭拜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后,便让她们离开了明慈殿。
深夜子时,一道黑影悄然潜入明岫殿皇后的寝室内。
那黑影是个男人,一身黑衣,蒙着黑面,体形纤瘦,个头不高,落地无声,举步轻盈,飘然间立于盈脉语躺着的凤榻前,眸光犀利炯然。
突然,榻上的盈脉语猛地翻动了一下身体,惊得那黑影立时便闪向帐幔的一边,等待片刻后却又发现盈脉语并无醒来的迹象。
黑影再次走上前,伸手撩开盈脉语散乱于额间的发丝,眸光定在她的脸上。
“唔……”盈脉语的口中发出梦呓的嘤咛声,这次黑影没有躲开,因为他知道盈脉语睡得很死。
这女人到底贪吃了多少酒酿圆子才醉成这副模样的?连浓妆都来不及卸下吗?嗤,真是糟糕的女人!
“唔,别……”
她在说什么?
黑衣人有些好奇,便俯下身侧耳贴近盈脉语的嘴唇,恰巧听她呓语道:“那男人其实是个好色无耻的烂男人,他的目的就是骗财骗色,他只会伤害你,妈妈,你不能相信他……啊啊啊,我要杀了那个男人,该死的……我们一年的伙食费……”
黑衣人抖了抖眉,这女人到底在做什么梦?咬牙切齿的,像是要同谁拼命一般!
“奥迪……奥赛……你们别哭,别哭……”
凹地?凹塞?是人名吗?好诡异的人名!黑衣人皱眉,继续探听。
“姐姐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过来,过来姐姐这里……姐姐绝对会保护好你们的……”说着,盈脉语忽而在梦中张开双臂搂抱住黑衣人的脑袋,同时,眼角流出倔强的泪水。
黑衣人想要挣扎,却发觉她搂得更紧,他蒙着黑布的脸孔被挤按在她的胸部柔软处,差点令他窒息。
“别怕……别怕……姐姐会一直在这里守护着你们……”
盈脉语搂着黑衣人,下巴还在他的发顶温柔地蹭了又蹭,此举令原打算点她昏穴的黑衣人放弃点她的穴,而是乖顺地伏在她的胸前任她搂着。
皎月的银辉透过窗户投射在寝室的地面上,黑衣人隐藏在阴影里,四周静悄悄的,能够清晰地听到殿外传来的不知名的虫鸣声。
倏尔,盈脉语“咚”地一拳捣在黑衣人的发顶,痛得黑衣人猛地瞠大眼睛,再看过去时,却发现盈脉语依旧在熟睡。黑衣人不悦地站起身,觉得自己再多做停留也不见得有所收获,于是便转身打算离开。
“唔……”
刚转身却又听盈脉语再次发出呓语声,于是他又折回去,俯身听她说什么——
“去死……”盈脉语模糊地咬牙道。
当黑衣人听清她在说什么时,双拳猛地攥紧,恨不得当场掐死她。最终,他忍了下来,愤愤然转身,迅速消失无影。
四月十五日寅时末,皇宫的宫门前已然聚齐了朝廷百官。
小皇帝端坐于八人抬的明黄色的皇家轿内,就等着卯时的更鼓敲响后便命人起轿前往明道山。在小皇帝坐的轿子后面还有一顶八人抬的皇家轿,里头坐着太后及三位宫妃,轿外则恭恭敬敬地立着众多宫女、侍从以及侍卫。
此一时,喜妃神色不定,频频向轿外张望,而德妃与珍妃则是闲闲地陪着太后说话。
看天色,快到卯时了,负责走在队伍前头的先锋官已然挥起手臂就等着鼓声一响便下令向明道山前进。
“太后娘娘,为何皇后姐姐还未到来?是否出了什么事情?”喜妃忍不住问向太后。
“啊?这能出什么事情啊?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太后漫不经心地回道,“她好歹也是后宫的掌管者,年龄也大,资历也深,这皇家祭拜先祖的大事,没可能还需要哀家来督促她吧?”
“就是,就是!昨晚不是比谁都精神吗?吃得那么多……”德妃附和着说道,随后便吃吃窃笑起来。
“皇后姐姐会不会已经朝这儿来了,我们再等一会儿,兴许就能见着她了!”珍妃说道,说话间,同太后和德妃交换着眼色。
喜妃憨直,自是读不懂那只有她们三人才能明白的笑容之意,只是兀自焦急地探头向较帘外查看。
“喜妃,身为宫妃,注意你的言行举止,莫让大臣们耻笑了去!”太后挑眉制止住喜妃向外探看的举动,语气十分严厉,断然没有她与德妃和珍妃说话时的温柔。
“是,太后娘娘!”喜妃无奈,缩回头,端正地坐在轿内,只是心里焦急得很。
当卯时的更鼓被敲响之时,盈脉语还是没有出现。
先锋官在前头领路,整个皇家队伍,外加大臣们的队伍,连成一条长龙,浩浩荡荡地向明道山移去。
祭拜先祖主要是皇帝在祭拜。
皇帝需在先祖的牌位前上香磕头,并默念一个时辰的清心向佛经。这段时辰内,大臣们也必须跪在小皇帝的身后,陪着他默念一个时辰的经法。一个时辰后,大臣们可在明佛寺内享用斋菜,并分食由太后率领宫妃们做成的酒酿圆子。
晚间,大臣们可自行回家。而皇帝和皇族人员则必须在明佛寺内住上一晚,待翌日清早听闻了寺内众僧敲响的钟声后方可功德圆满离去。
再说这盈脉语,自吃下那酒酿圆子后便一醉不醒,直到翌日傍晚方才从迷糊中转醒。
盈脉语睁开双眼,左右转看一下,头脑中隐约记起今日是什么日子了,不过看这室内的光线,想来已是黄昏了。嗤,太后和珍妃她们到底在她和晓墨的酒糖红茶内加了多少量的安睡散啊,竟让她们睡了一天一夜?
这时,晓墨也悠悠转醒,醒来后忽见自己躺在盈脉语的身边,立时便惊惶失措地爬起身,在越过盈脉语的身体时,心里一紧张,就这么大头朝下栽在地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居然稀里糊涂地睡了娘娘的凤榻,娘娘您惩罚奴婢吧!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