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本王打发了那些人,本王一个都不想见!”一个墨绿锦缎华服公子不耐烦的皱皱眉头,对着立在门口的管家说到。
“是,是!”布衣管家连门都没敢进,只连连弯腰点头,然后就飞也似地跑离了王府的书房。
这皱眉小公子便是将要娶妻的七皇子羽临,就是现如今的临丰王。平日里甚是和蔼,每天都笑眯眯的羽临,做出了皱眉头这样的表情,都似乎是天打雷劈一般,难怪下人们都避之不及。
“各位大人,各位小姐,不好意思,王爷今日身体略有不适,不能见客,麻烦各位大人改日再来吧!”王府管家在大厅中赔笑脸。
各位都是得罪不起的朝廷重臣,美名曰和临丰王谈论近来战事,朝事,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临丰王只是挂了个空名,没有实权,但是清安帝却很是宠爱他,都是因为纹风宫中的那位女子。将女儿嫁与他,便可在朝堂中求得一个“稳”字,任谁都撼动不得。
“那么我们便改日再来拜访吧!”
既然主人这么说了,来人也只好作罢。众人纷纷挥手离去王府。
管家一个个送走了这些大佛,不禁暗叹一声:王爷啊王爷,你就是见见这些大官儿会怎么样啊,我这一路点头哈腰的,白眼可收了不少啊,那些个小姐长得也不是那么不入眼,看看也不吃亏……
管家自己心里鬼心思翻腾,却不知自己的主子正坐立不安,烦躁无比。
“来人啊,”书房里的临丰王将手里的笔重重搁下,“本王要进宫。”
“父皇,”不多时,临丰王一身宫装出现在了凌书宫,“儿臣还不想娶妻。”
“嗯?”清安帝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宠爱的儿子,“为什么?”
“儿臣以为,四哥尚未娶亲,长幼有序,儿臣又怎能逾越。”临丰王低头恭敬道。
“你五哥不但娶了妻,而且纳了妾,”清安帝笑道,“这又怎么说呢?”
“这……”临丰王没了言语,抬头看着清安帝,似乎拿定了主意,“儿臣有喜欢的人了!”
“哦?”清安帝笑了起来,“是谁家的小姐能入得了临儿的眼?”
“这个暂时先不告诉父皇,行么?”临丰王的试探的问。
清安帝眯起眼,问道:“临儿是看上了哪家姑娘,还不能让朕知道了?”
“现在时机未到,”临丰王似乎真不打算说出来,认真看着清安帝,“等时机到了,儿臣自会禀明父皇。”
“先说好了,临儿!”清安帝也认真了起来,“既然是你看上的,人品相貌自是没什么挑剔的,可是你要记住,临丰王的正妃必须是有名头的官家小姐,如果不是,那么只能做你的侧妃。”
“是,儿臣记住了。”临丰王默默点头,“那儿臣告退。”
临丰王面朝清安帝后退两步,然后转身离去。
“哎……”清安帝叹气,声音回荡在空空的大殿中,“临儿长大了,敢拒绝父皇了!”
“那皇上……”一直站在一旁的水霆恺上前问道,“夏夜祭的安排要做调整吗?”
清安帝翻看水霆恺刚刚呈上来的夜祭请帖,精致的宝蓝色绸缎底,金色的丝边,漂亮而方正的小楷字,短时间内可以制作成这样,真属不易。
“不用作调整,”清安帝将请帖放下,脸上是满意的笑容,“就这么安排,请帖发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水霆恺也离开了凌书宫,偌大的宫殿就剩下了清安帝和唐唤两人。清安帝安静的批着奏折,唐唤在一旁恭敬的站着,等候皇上的吩咐,一时间竟是无比安静,只余下奏折翻动的声音。
宽大的桌子上烛影晃动,清安帝将一本奏折放到右手边批好的一堆中,又拿起左手边的一份奏折,打开之后,却迟迟没有动笔,似乎在想些什么。
“唐唤,你觉得临儿会喜欢哪家的小姐呢?”清安帝终于开口,一边用朱笔勾画着奏章,一边问道。
“皇上是临丰王的父皇都不知道,我一个做下人的怎么会知道呢?”唐唤平淡的回到,一句话的语气拿捏的恰到好处。
“那临丰王今儿个来朕殿里说他有喜欢的人的事,总管大人觉得是放出风声呢,还是压下来?”清安帝未曾抬头,手中朱笔勾画不断,言语中的威严不减。
这一句话出口,唐唤额头上的冷汗立刻冒了出来,他偷偷瞄了瞄清安帝的神情,却看不出什么异样,于是暗自平定了心绪,道:“皇上认为怎么做好,便怎么做,奴才的那点拙见便不拿出来献丑了。”
清安帝放下朱笔,沉吟片刻道:“你放出消息吧,临丰王有看上的小姐,据说……是左相家的大女儿。”
“是,皇上。”唐唤脸色微变,应了下来。
邻近中午,云池馆渐渐热闹了起来,喻小宝一人在夏风阁中,翻看着夏思渊所著的《夏思渊游记》。
正看到权州听枫县中的醉红山,喻小宝不由的念道:“十里红枫,绵延大半听枫县,落叶季节至,满城红雨,便是盲者,亦能凭借枫叶落地之声,来观此景,沉醉其中。如此美景,真想去看看啊!”
“喻公子,你在里面吗?”清朗的声音。
喻小宝将书卷放到一边,道:“瑞雪吗?进来。”
门被推开,红衣女子走进,朗声道:“都快吃饭了,怎么还在看书?”
“那我们去吃饭。”喻小宝也不多说,站起身整整衣服。
瑞雪环顾四周,问道:“怎么?莫连不在?”
“哦,”喻小宝淡淡道,“我让他帮我买东西去了。”
两人一路走一路简单的说说话,走到了后院正中湖面的凉亭里,午饭已经摆好了,瑾儿一袭蓝衣正在凉亭中候着,漫池的湖水泛着绿光,映着刚开始茂盛的树木,绿的深沉。喻小宝远观这个架势,明显感觉气氛不对,不过却没有停下脚步,和瑞雪并行,一脸轻松的谈笑,毫无破绽。
“莫连不在,难得准备了这么多的好菜,都浪费了。”瑞雪夹了一筷子莲蓉藕放在嘴里。
“给我吃就是浪费了?”喻小宝扬起嘴角,笑得邪魅。
瑞雪看他一眼,夹了一份香酥鸡放在喻小宝的碗里,迎上他的笑脸:“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小生陪你吃饭是你的荣幸!”喻小宝将香酥鸡塞到嘴里,依旧笑眯眯。
“老毛病又犯了……”瑞雪不禁扶额叹道。
“什么?”喻小宝扬眉。
“没什么?”瑞雪变出笑脸,“过几天立夏,荒城会有夜市,能陪我去逛逛吗?”
“夜市吗?可以。”喻小宝吃着东西,嘴上随口答道,心里却想:终于说出来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果然没安好心。
“谢谢了。”瑞雪淡淡微笑,不是平日里卖给客人的笑,不是硬撑出来的笑,更不是敷衍的笑,笑里带了如湖水般纯净的感谢。
喻小宝看的有些呆,那种笑跳脱在瑞雪原本清秀的脸上,端庄中带着柔媚,不失分寸,来得浑然天成。
只一瞬的功夫,喻小宝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举杯饮酒来掩饰。
主堂大厅笙歌不断,笑语连绵,而云池馆名义上的主子莫连,却张望着小心翼翼从后墙翻了进来。左右看看没人,又展开身形,轻点几步,向夏风阁跃去。
喻小宝用过午饭后,一人坐在夏风阁中,继续研读《夏思渊游记》。莫连推门而入都没有反应。
“少爷。”莫连轻唤出口。
喻小宝没有抬头,只平静道:“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桓平被大汜的人强行带走,离开世末山两天,您的身份已经暴露,他们怕被怀疑,又将桓平送了回来,估计是听了瑞雪的指使。”莫连又继续说下去,“夜部在皇城的人传来消息,皇上打算给临丰王娶亲,但听闻临丰王心中有喜欢的人,传闻似乎是左相班拓的大女儿。”
“哦?”喻小宝像是听到了有趣的事情一样,从书中抬起头,“这事儿有四成是假的,娶亲是真,有心仪之人也是真,不过……这左相的大女儿,七哥当是见也未曾见过的,心仪的对象必然不是她。应该是父皇放出的消息。”
“少爷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夜部的调查向来不会失了准头。”莫连疑惑。
“如今局势如何,父皇看的可是通透着呢!”喻小宝笑道,“皇后是当年父皇为了平定民心而娶的右相亲妹,如今生下了太子,但太子资质平平,不得圣心,父皇心中几次想废了他,却没有抓住把柄。而七哥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子留下的儿子,父皇想废彼立此,必然得帮七哥找一个靠山。”
莫连点头同意,他从来都不能完全知晓这位主子心中想的是什么,却也不会否认,因为他从来没有猜错,即使线索是那么的少,也能窥探到真相:“这样也有道理。”
“不过,”喻小宝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父皇这次大概会失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