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入藥鏡》曰:盜天地,奪造化。又曰:初結胎,有本命;終脫胎,看四正。紫陽翁云:節氣既周,脫胎神化,名題仙籍,位號真人。此乃大丈夫功成名遂之時也。紫清真人曰:夫金丹者,採二八兩之藥,結三百日之胎,心上工夫不在吞津嚥氣,先天造化須當聚氣凝神。若也行持,惟憑口訣,至簡至易,非色非空,無中養就嬰兒,陰內鍊成陽氣。
上陽子曰:大修行人既感真師傳授,若其未得真鉛,先當收拾自己精神,不可恣情縱慾。凡於日用應與之間,似有如無,忘情絕念,以待藥火之至。故純陽祖師云:七返還丹在人,先須鍊己待時。葛仙翁《清靜經》云:人能遣其慾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慾不生,三毒消滅。夫人心虛則澄,坐定則靜,寡言希聽,存神保命。蓋多言則損氣,多喜則放情,多怒則觸意,多悲哀思慮則傷神,貪慾勞困則傷精,凡此皆非修行底所宜有也。若得先天真鉛合汞,又喜火候無差,又善溫養保扶,均調神息,直至丹熟胎完,嬰兒成就而成真人。三年九載,立行累功,或留形住世,接物度人,如安期生、藍釆和是也。或入仕途,匡時理世,東方朔、竇令君是也。至若七真五祖,慈悲接人,張、葛、許、浮丘諸祖師,乘時救劫,伺詔飛昇者也。大修行人,若也再求向上之事,則移胎換鼎,可無難矣。何謂向上事?
上陽子曰:前胎完就,已成真人,則移居上丹,卻重整乾坤,再造陰陽,子又生孫,千百億化。紫陽翁曰:一載一箇兒,箇箇會騎鶴。泥丸真人曰:一載胎生一箇兒,子生孫子孫又枝。於此方是大丈夫也。若應時立功,則身歸三清矣。丹陽祖師曰:神滿太虛,一無所礙。故天有時而崩,地有時而陷,山有時而摧,海有時而竭。凡有相者,終歸於壞。唯道成者,神與道合,永劫無壞,又兼功及九祖,則白日同昇上清矣
續須知七事
上陽子曰:道必日學,學必曰精而已矣。老子曰:吾非聖人,學而得之。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又曰:我學不厭,而教不倦也。又曰:君子學道財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南華真經》曰:南伯子葵問乎女偶曰:道可得學耶?偊曰:惡惡可,子非其人也。夫卜梁倚有聖人之才,而無聖人之道,我有聖人之道,而無聖人之才。吾欲以教之,庶幾其果為聖人乎?不然,以聖人之道而告聖人之才,亦易矣。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釋迦聞半偈而欲捨身。黃帝順下風,膝行而進,問廣成子:治身奈何而可以長久?夫古之大聖,亦未有不學而能知大道者乎。今時人也,而多妄誕,不肯下問,何時而得聞斯道也哉。
上陽子曰:道有立談,道有心授。君臣也,父子也,兄弟也,夫婦也,朋友也,是綱常之道也。此可以立談而非心授也。所言心授者,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此可以心授而不可以立談也。率性之道,即孔子一貫者也,即孟子集義所生者也。夫綱常之道,雖童稚亦可訓之。惟有國有邦者,置所司以掌其綱常之道,萬世不易者也。至如率性集義之道,前賢註疏,略不及焉。若賢人君子遇聖師口授而不驚疑,以集義率性之道而修之,是則謂之大聖人,方知綱常之道在其中矣。鍊丹也,砂硫也,水銀也,是修鍊之道也。此可以立談而非心授也。所言心授者,無為而無不為也,為之而有以為也。此可以心授而不可以立談也。無為有為之道,即金丹之大道也。夫丹爐修鍊凡砂水銀之道,雖愚夫愚婦亦可鍊之,故可立談。至如先天真鉛有為之道,雖上士至人遇師口授,亦不免疑焉。若上士至人得師,指示金丹有為之道,勤而修之,是之謂神仙也。頑坐也,守性也、持齋也,是坐禪之道也。此可以立談也,而非心授者。唯正法
跟藏,涅槃妙心,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之道,此可以心授而不可以立談也。正法眼藏,直指人心,即最上一乘之道也。夫持齋坐禪,雖庸人孺子亦可立談。至如一乘之道,雖利根上智,於佛祖言下得證,猶不免疑焉。是以靈山會上五千退席,五祖佛法不付神秀而與老盧,是謂可以心授而不可以立談也。韓湘得仙,而昌黎有收吾骨之句,豈昌黎是下根之器哉。朱晦菴之遍叅,而崔子虛不與以道,豈晦菴之不欲者哉。是云道不可以立談,可立談者非大道也。葛仙翁六十始遇師,白玉蟾六十四始遇師,皆成道也。是謂道有心授者也。
上陽子曰:道有三悟。孔子翼易曰: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是言道也,大修行人從近與遠及身,與物四者求之,跟下自有悟處。葛仙翕《清靜經》今中淤曰:內觀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遠觀其物,物無其物。是言道也,大修行人從內外遠及心形物六者求之,目下便有悟處。佛祖云: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言道也,大修行人從心佛物三者求之,腳跟下即有悟處。是之謂道有三悟也。且夫三教聖師,皆曉以世人從物求道,以道為物,須當審思,切勿容易看過了也。蓋道者乃萬物之一物也,而物者乃大道之一物也。故老子云:有名,萬物之母。又云:淵兮似萬物之宗。是皆以物而名道也。憫夫一切常人,唯只尋常,不肯尋上。或以孤陰寡陽攝心兀坐,或以持齋守戒離俗絕塵,或以凡砂鉛銀緞鍊爐火。凡此皆誤而非悟也。能於是編言下投機,須有一箇奇特之大悟處矣。
上陽子曰:道有三傳焉。上焉者,文人善士寡言好善,能棄富貴,唯認急於身,是去上士,宜傳道焉。中焉者,質而不文,聞道篤信,能割恩愛,力行精進,不顧是非,是曰中士,乃有上士之志,宜傳道焉。下焉者,愚而信實,樂善棄惡,捨己從人,勇於敢為,是云下士,其志可尚,宜傳道焉。故得此道者,莫不勇猛精進,莫不堅固智慧,莫不遏惡揚善。夫善之一字,乃入道之梯航也。是以常人耳常聞善,則腎不走精;口常語善,則心不失神;鼻常嗅善,則肺能安魄;眼常視善,則肝能育魂;意常思善,則脾胃生氣,黃中通理。大修行之人,奚可以不善歟。
上陽子曰:道有三戒。凡學道者,心雖慕向而乃驕其富貴,不肯下問,不立盟誓,是謂好譎,戒而莫與;次學道者,略聞傍門小法,唯事強辯以逞乾慧,是為夸眩,戒而莫與;三學道者,疑信相半,不以生死為憂,重財輕身,是不知命戒而莫與。
上陽子曰:道有三去焉。一者雖智人材士,而好論狀古人,是謂無德,宜去之也;二者雖善人勝士,而好詆排是非,妄議今古,是謂不廣,宜去之也;三者雖好道向佛,而口談心非,背直就偽,是謂無實,宜去之也。
上陽子曰:道有四異。四者何也?酒、色、財、氣是也。一切常人飲少輒醉,平時端莊化為戲謔,平時正直化為諛侫,平時廉潔化為貪淫,平時謙和化為狂傲,因酒喪德,逃失性真。猶如山藪所藏者多,平時罔覺,忽然野火,山頳藪爇,千妖百怪無所逃避。人若無酒,不失所行;山若無火,妖怪藏形。大修行人戒飲靜坐,歛精怡神,不為酒亂,此為異耳。世之聲色敗人者多,一切常人肆情縱欲,貪著無厭。如彼蜉蝣以燈為色,以焰為樂,投光赴焰,來往不捨,貪著於焰,趨燈而撲。人亦如是,著於愛慾,精氣以竭而情難割,情牽神失,意動氣散,神氣既喪,命亦隨逝。色之為物,本無鋒刃,而其殺人甚於刀戟。大修行人似同而異,酒肆淫房未嘗不戲,卻乃非色為色,知色不色,不色中色,色無定色,此謂異耳。云何非色為色?如彼蓮花,香引十里,花卻為色,香即為聲。大修行人不貴其香,不貴其花,而所貴者唯貴其信。信即為蓮花之與香,不能長留;蓮實可久,實能安心,此故云信,是以貴之。故太上云:其精甚真,其中有信,猶此意也。何謂知色不色?如彼河水,清流涓涓,水以濟舟,至于彼岸,其舟與水,悉皆外物。祖師不云:道成而後,丹房器皿委之而去。此之謂也。何為不色中色?如彼枯旱,陰雲四興,甘雨聚至,須臾復霽。若乃求其向來雨雲,一無所見,而唯五穀萬物蒙潤發生。《維摩經》云:遊諸四衢,饒益眾生,入諸淫舍,示慾之道。此之謂也。色無定色,其義云何?如彼寶月,歲十二度,朔望弦晦,無定之中而有大定。
上陽子曰:當詳論之。三日生兔,色以大定;八日半盈,是云上弦;十五對朢,圓明褊滿,凡彼人間莫不瞻仰,而其光輝圓而復缺,乃不長在。若人再欲觀其光彩,須別索求生魄弦望。是故《易》曰: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又曰:原始要終,故知死生之說。此之謂無定色也。一切常人貪財無厭,積而不散,為兄孫計,不悟天地日月盈虛消息之理。如彼石崇,富敵於國,財聚怨結,身戮家喪,禍及緑珠。大修行人既得其財,即以求藥,得藥成丹,丹成而後盡散其餘,此為異耳。一切常人爭盡閑氣,惱亂身心,好訟欺貧,量可即奪,不顧因果生死,不悟悔吝凶危,皆由此起。所爭者少,所喪者多。如彼項王,英雄蓋世,卒之烏江,身死尸分,後來視之,為漢鷹犬。人之所爭,況不及乎。大修行人所爭之氣,非人所知,是先天地真一之氣。上陽子曰:修仙作佛,皆此先天真一之氣,若非是氣不係修行,不能長生,此為異耳。
積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