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陽子清齋夜坐,弟子侍曰:弟子見師閑居入室,抱神毓精,似廣步妙庭而身未嘗移,似怡情真館而形未嘗離。其逍遙而真遊乎?其恍惚而無為乎?弟子敢問。上陽子靜坐未應。弟子曰:司聽以默,其駕景窈冥之鄉乎?司視以靜,其飛神虛無之境乎?弟子敢問。乃三問而三不發。弟子曰:弟子不度無材,獲事我師,實以生死一事最大,流光奔電,過隙飛星,冉冉年華,其不可止乎?而芸芸姤復,其又可已乎?聖人已還,寥寥而何法乎?富貴貧賤,紛紛亦何雜乎?天地之大,可得原乎?至道之妙,可得聞乎?何三問而三不發,其秘耶?其靳耶?上陽子欣然視之曰:善哉,而生之問也,庶幾而身之問也。來,汝齋,吾將條而語汝也。弟子乃各攝衣起敬曰:齋矣,敢問其生。
上陽子曰:無者,生之太一也。有者,生之太極也。太一者,兆無之先,含靈蘊精。太極者,兆有之後,凝胚剖孕。其道之物乎,其生之問乎,其地水乎,其火風乎,其嬰兒乎,其赤子乎。子獨不聞之地水火風之四大者乎?髮齒骨甲假之于地,涕精血液假之于水,溫煖燥熱也。其於物也,與聖人天地合其心,而同其有也。聖人也,德我也,而不數數我也。天地也,有我也,而不常常我也。父母也,生我也,而忽忽遺我也。是生非我長也,有非我常也,德非我良也,而師教也。德且至矣,其有且多矣,非師恩也,奚陶鑄之也歟。
聖人之德
弟子請進於上陽子曰:弟子因緣遭逢,獲親大道,敢聞聖人之德,以啟發於蒙迷也。
上陽子曰:聖人也,生而知之者也,亦學而知之也,亦困而學之也。聖人也,學而不厭,乃無所不通也。聖人也,知天之所為也,知人之所為也。聖人也,非多能也,乃多學而識之也。聖人也,非自然也,唯善格其物也。聖人也,非生而知乎道,唯道乃求而得之也。聖人也,善終其天年,而不中道夭也。聖人也,息以踵而不以喉也,不知說生而惡死也。聖人也,德盛仁熟之稱也。聖人也,躬大道之本,明大道之正,成大道之事也。聖人也,其狀義而不明。故莊生曰:凄然似秋,燈然似春,喜怒通四時,與物有宜,而莫知其極也。聖人也,成天下之亹亹者也。條萬物,明曆數,造書契,垂衣裳,樹五穀,通舟車者,聖人也。無為而治者,聖人也。不言而教,不令而行者,聖人也。聖人之在天下也,河出圖,洛出書,聖人畫易以形道,是易也。成天下之大,盡天下之務,定天下之業也。是以聖人貴精,而不從事於務,死生無變於己,乘雲氣,騎日月,遊乎塵垢之外也。聖人神矣,常善救人而無棄之,衣被萬物而不為主,不為天下先,而德交歸焉。難得之貨,聖人則不貴焉。聖人不積也而愈多,先天地生而不為久,長於上古而不為老。故老子曰:聖人處上而人不重,處前而人不害,天下樂推而不厭。故夫聖人生而不有,為而不力,立天地而不偏其恩,久天地而不見其勞,仁萬物而不私,德萬物而不居。聖人非唯不居也,而生非其愛也,而身非其有也,而名非其存也,唯其不存,是以長存。
天地之大
弟子復進曰:敢問天地?
上陽子曰:天地之大,莫可得而論也。故莊周曰: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論也;六合之內,聖人論而不議也。且我而為天地中之一物,猶大海之一滴也,惡得而論天地。弟子曰:傳云有真人而後有真知,請因所聞而聞所不聞之聞也。
上陽子曰:無已,則我借言之,汝亦妄聽之。夫天地一大身也,天地之未始有始之始也。一氣蟠積,溟溟涬涬,窈冥莫測,氤氳活動,含靈至妙,是為大一,是為未始之始始也,是為道也,故曰無始。夫天地之有始也,一氣動盪,虛無開合,雌雄感召,黑白交凝,有無相射,混混沌沌,沖虛至聖,包元含靈,神明變化,恍惚立極,是為太易,是為有始之始始也,是謂道生一也,是曰元始。夫天地之太極也,一氣斯析,真宰自判,交映羅列,萬靈肅護,陰陽剖分,是為太極,是為一生二也,是曰虛皇。陰陽既判,天地位焉,人乃育焉,是為二生三也,是曰混元。陰之清者升上,而煥麗也,則日月星辰布焉,故天左運三光右旋。陽之清者騰上,而會于陽也,故風雲動而雷雨作焉。陽之濁者重滯,而就地也,則海嶽奠峙,而五穀草木昌焉,故巖岫出雲,山澤通氣。陰陽之氣,閉而不通也,則雪霜結而凍冰焉。陰之濁者,積沍而下凝也,穴巖幽藏而深邃,故五金八石以錯雜焉。天地之中,陰陽正氣之所交也。聖人焉,仙佛焉,庶民焉,賢愚壽夭,寔所殽焉;胎卵濕化,無有息焉。是為六合也,是為三生萬物也,是為萬神聽命也。子來前,予語汝。有道之士,就中取則也。蓋九天之上,鉛汞已乾,九地之下,重陰積固,唯中也是有道焉,是為一小天地也。子不聞之,天地之外有大天地焉。子又不聞之,佛祖之法言也。其言曰:何物高於天?生天者是;何物厚於地?育地者是;何物寬於虛空?包虛空者是。夫以是知天地之外,復有大天地也。子抑知之乎?今之天地,屬大天地之中之一物耳,即如人是今天地中之一物也,即如道乃人身中之一物也。是故人身又一小天地也。子抑知之乎?其大天地也,且孰為其大?汝來,吾今直以語于汝。是道也,能以之大而且久也。故有生而無終窮,有結凝而不散,是以包乎天地之外,而且不自知其為大。夫惟不自大,故能就其大。
道本陰陽
弟子復進曰:天地之外有大天地
者,弟子謹受教矣。所謂道能成天地之大者矣。而又云道乃人身中之一物耳,何小大之異也?是道也果何物也?而靈通變化若是者也。弟子敢問以釋驚疑。
上陽子曰:夫道也,生天也,生地也,成仙佛也,類萬物也,是先天地之道也。夫唯今有天地也,有人也,有萬物也,是復天地之道也。而道也者,乃行乎其中也。吾所謂先天地之道者,其功溥博,其用莫測,天之所祕,不可思議,不可妄說,汝亦不庸於妄聽也。曰:何謂也?曰:夫道也者,難言也。曰:願聞教旨。曰:未也。夫上士急於聞而勇於行,中士試於聞而怠於行,下士聞之嗔謗乃生。弟子跪而進曰:天地之間,道惟至大,豈中下之人能聞能受者也?弟子不自揆度,而以愚下之庸,不敢輕忽怠慢,願聞至道。
上陽子曰:至道之妙,吾嘗釋《道德經》矣。其於道可道章,指出稍詳,行將授汝。且道也者,即一陰陽也。子不聞之乎,天地一陰陽也,人一陰陽也,萬物各一陰陽也。日月星辰、風雲雷雨、雪霜冰電、山川草木、胎卵濕化,莫不各禀一陰陽也。而正也,而偏也,得其道之正者,天地也,人也,是曰禀陰陽之正氣也。而聖人仙佛也者,蓋善於用陰陽者也。故抱陰而負陽,則沖氣以為和;入陰而出陽,則有生而無已。故太上以為善攝生也。子抑不聞之乎?天地之道也,陽極而陰,陰極而陽,故萬物終焉,萬物生焉。人之道也,陰極而已,世故有生死焉;陽極而已,世故有金丹焉。世之生死者,後天地之道也。有盈虛焉,有消息焉。唯金丹也者,即先天地之道也,不為人也,不為物也。非順求之,乃逆取之,有生也,無死也,是之謂聖人也,是之謂仙佛也。子獨不知夫先天地之道,是為金丹乎?世人非唯不知先天地之道為金丹,設使聞之也,則非笑毀謗隨之矣。故夫子曰:非聖人者,無法也。天地長且久,而猶有壞,未若金丹之超然獨存,非金丹之能自存也,實在乎人用之何如耳。唯其不自存,是以能長存。
金液還丹
弟子再拜以進曰:金丹之謂也,是先天地之道,弟子謹受教矣。弟子不揆短末,念此有生斯世也,未有若是之愚也。弟子嘗試而有為也,人莫我若也。嘗試而有以也,人莫我其多也。每讀書也,人以我為浩有。每學易也,人以我為粗通。弟子而今也,乃知所未至者也。若鼠之飲于河也,故未能測其深,而乃妄云知其源。因承師訓,惘然如失,豈唯見之未見,實未試聞而未之聞也。願垂慈憫,指示金丹。
上陽子曰:道也,唯金丹之祕。六耳不可言,坐立不可談,飲食不可見,非齋沐不可得而聞也。弟子各敬而退,一之日沐,二之日戒,三之日齋。齋肅而進,稽顙言曰:弟子宿生慶幸,遭際真師,實以愚迷,恐墮生死,一失人身,同於朽腐。謹受教矣,敢問金丹。
上陽子曰:道也,唯金丹之所難言,不可得而易聞也。曰:何謂也?曰:子不聞佛之為說乎,佛之言曰:若說是事,諸天及人皆當驚疑。來,吾語汝也。且夫士有賢愚,人有明闇,若說是事,或驚或疑,此則有之。是無他也,為其根器淺薄,智識昏陋,是以然也。云何諸天亦復驚疑?則當於此究竟審問,須要知其必有可驚可疑之事者也。為他一切人,孰肯於驚疑二字上以索之。我緣督子作《仙佛同源》,每章曉以驚疑之說,使學者探思其旨也。子抑聞之庚桑者乎?陳人有庚桑楚者,自號亢倉子,得老子之道,著書九篇,居畏壘之山。其臣之畫然知者去之,其妾之絮然仁者遠之,擁腫之與居,鞅掌之為使,南榮趣聞其有道也,往而師焉。楚曰:奔蜂不能化藿蠋,越雞不能伏鵠卵,其才有巨小也。吾才小不足以化子,子胡不南見老子。趣因楚見老子。老子曰:子何與人偕來之衆也。趣瞿然顧其後,府而暫曰:今者吾忘吾答,因失吾問。老子曰:何謂也?趣曰:不知乎,人謂我朱愚,知乎反愁我軀;不仁則害人,仁則反愁我身;不義則傷,被義則反愁我己。我安逃此而可乎?老子曰:若規規然若喪父母,揭竿而求諸海乎?朱願聞衛生之經。老子授以至人之說,趣勤修之。是封曰洞靈真人。子乃不聞之六清淨乎。道也者,非六清淨不可得而易聞也。
弟子悚而退,一之日不染諸塵,得身清淨;二之日,慎內閉外,得口清浄;三之日不貪諸色,得眼清淨;四之日不著於聲,得耳清淨:五之日香臭自分,得鼻清淨;六之日不起妄想,得意清淨;七之日焚百寶香,叩首而言:弟子今而清淨已,敢問金丹。曰:爾惟六識得而清淨,外有二識,安能清淨?曰;何云二識?曰:含藏、傳送,此二識也。非容易知,況欲其清淨者乎。且金丹之道,天之所禁,若欲聞者,奉誓盟天,登壇歃丹,非率爾而可言,非一汝心而莫可聽也。弟子乃率卜吉,裂帛書丹,盟天告地,資金為信,盡有為誠,心無所澄而清,志無所撓而一,頓首跪而進曰:弟子幻身,罔知所措,光陰迅奔,生死是懼。伏惟金丹之道,可以不死,可以長生,喘息已殘,願垂矜憫,敢問金丹。
上陽子曰:而獨不聞之廣成子乎?廣成子千二百歲,而形未嘗衰,其抱一守和之至也。其非金丹之道也,安能若是其久乎?而又不聞之廣成子乎?廣成子曰:至道之清,窈窈冥冥,至道之極,昏昏默默,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必靜必清,無勞汝形,無搖汝精,乃可以長生。而復不聞之巢父乎?巢父之讓許由也,上流而飲其犢也。世之唯知巢父之潔也,而不知巢父之道之尊之。夫唯是道之尊,非巢父其能自潔,子抑聽知乎?曰:敬受教矣,金丹之要,其是之謂乎?曰:未也。曰:敢問金丹。
上陽子曰:大修行人,其志清靜,用心猛烈,使聞金丹之道也,縱榮極要地,若棄糞土然,何哉?唯急於身也,而以名為惡中,為疾也。其商山翁然,其張子房然,其扶搖子然。子豈不聞之扶搖子乎?扶搖子之得麻衣仙翕之道也,其小睡也,三年而一覺,其大睡也,未可以年而計。以劫為度也,而且無濁劫焉。其以詩而復寵命曰:剛被山童一向應,為言天子詔書來;無非只說名和利,撇在床頭不用開。是知名與身孰親,是謂知止不殆,可以長久也。其次也,有富家翁焉,有貴公子焉,以精進勇猛為心,使聞金丹之要,則棄其所愛,改而行於大道也。其陶朱公然,其龐居士然,其馬宜甫然。子豈不聞之馬宜甫之說乎。馬宜甫者,東州富室也。重陽老仙授以至道,乃即棄其所有,捨其所愛而修道焉,即丹陽祖師也。是知身多於貨也。又其次也,若困若婁,財之不充乎用,而志也堅,唯忙忙汲汲也,復忘寢失哺也。既聞至道而乏丹材,則兢兢業業,遇有餘而好善者,則相貿易也。是名法財兩用,彼此而不欠也。是其心誠之不可移易。其張天台然,其鄧郁之然,其薛紫賢然。子不聞紫賢之說乎。紫賢削髮為僧,〔名〕曰薛式,究竟佛法真性,積年無落著。一日寓杏林驛,蒙真人石得之授以性命真要,且戒之曰:疾往通邑大都,依有力者圖而為之。紫賢從之,是成道焉。子復不聞神仙鄧郁之之事乎?鄧郁之與真人徐靈期遍投師焉,一日一忽遇至人,授以金鼎火符之道,遂謀修鍊。而二人所帶貨財,唯克一人丹材之用,郁之悉讓靈期。靈期得以成道上昇,而郁之聞道乏材,艱難未遂,唯志不移,忽感祖師憐憫。一日臺司奏云:少微星現南楚長沙分野。武帝勑採訪之,遂索得郁之以應命。詔問所以,曰:貧道修鍊金液還丹之道,而缺丹材。乃賜金帛子女,許於南嶽選地,置上中下三宮,修內外二丹二年餘,就石壇而升天也。是其心也,急於道成也,是其心也,恐負師旨也。今時人也,方其未聞道也,亦不知急於聞也,且不知為道之何謂者也。或因以見之,或偶而聞之,亦不急於行,亦不果於成。唯事多聞也,唯事多知也,唯事辯也,唯事能也,展轉而蹉跎也,依稀而皓首也,同歸于泯滅而己矣。英雄功名如斯而已,子女玉帛莫之及已,是之謂下士者也。復有多疑而少信者,謂之常人。又孰知金丹大道,是一何事也,是云何謂也。或而聞是道之名也,則毀笑隨之矣。彼人也,其謂仙也、謂佛也,天之所生,必從天而墜者也。彼且相聚而議曰:世人而欲學仙學佛者,所謂見者也。噫,覆盆之下而求大明者實難。曾不知彼醯雞也,離於罌瓿則失;夫又惡知烏之棲深山也,其飛則沖天,安有區區之戀戀者乎;又惡知魚之遊于江湖也,洋洋焉悠悠焉,禹門之躍也,三躍而化龍。彼醯雞之卑微也,豈得而知乎龍?彼人也,斯之謂也,豈得而知乎仙?彼人也,乃不知夫即有待之速者也。地也待其齒毛,水也待其血液,火也待其光華,風也待其活動機變。是四者已待之速,而復有待之甚也。是輪迴也,尤速於待者也。又待之多者也,彼人也,甘也分也,曾莫之悔。汝其記之。弟子皆悚慄。
上陽子曰:是金丹也,非有大智慧之根器,非有大丈夫之真實,非有大因緣之遭遇,又奚可得而冒聞者乎。今夫真仙聖師,未逢精進勇猛之士,奚又可得而昌禁者乎。弟子伏地曰:願廣慈悲,開濟愚暗,今身不死,是即再入於爐精也。弟子誓已,敢問金丹。曰:金丹也,不辭為汝道。夫得易也,則失於輕;夫妄聞也,則信不篤,上累師資。紫陽真人之慈憫故也,三傳於人而三遭譴。冊載事存,可不戒之乎!弟子悲泣曰:宿緣會遇,使走骸餘尸再生再活,弟子不敢泄慢,不敢背違教旨,儻渝盟也,則一身屠戮,九祖同愆。伏願哀憫,指示金丹。曰:來,汝之身也,而祖也,是積累之有,吾豈不為汝道也。然知之非艱,而行之惟難。其敬之歟,其慎之歟。弟子再拜曰;師恩罔報。
上陽子曰:金丹者,即金液大還丹也。以金而就木液,故謂之還;以金木養煉而成,故謂之丹。何謂金?蓋金者鉛也,而非世間之凡鉛,非從土石中出者。是鉛也,隱於造化窟中,乃從先天地而生。此鉛既生之後,日夜增長,至二八一斤之數,是云足也,故於後天地而存者也。是以非內非外,而又亦內亦外,是假名之曰內外二丹也。又經云:上藥三品,神與氣精。一切學人將此經語,直以為身中之物,乃運氣般精,以為養神,謂之修行,非也。此精也者,非交感之精,乃金精也。此氣也者,非呼吸之氣,是鉛之氣也。此神也者,非思慮之神,乃金剛之神也。發明到此,方信所謂諸天及人,皆當驚疑者也。方知下士大笑之說者也。是故上士聞而勤行者也。弟子敬喜頓首,問曰:既云金即鉛,卻云非凡鉛也;既引經言精氣神,又云非身中之物。弟子以幸聞而喜,因聞所未聞而驚者也。願始終開導,以釋下懷。
上陽子曰:夫天一生水,是為氣也。水居北,正北為坎位,坎中有鉛,故曰非凡鉛,乃真鉛也。是謂鉛之氣也,故曰非呼吸之氣也。何謂金精?夫地四生金,金本居西,西乃兌之正位,取金當於正西,兌位是也。大脩行人顛倒取之,蓋先天地之金,乃寄胎于子,子正位為坎,故於坎中取此金也,是曰金精。是云逆而取之也。坎中之金,乃兌位所寄,乾乃坎兌之中也,故曰乾金。大脩行人取此乾金,歸于黃金室內,運調真火,鍊以成丹,故曰金丹也。弟子感悟再拜,信受如不勝聞。
仙佛長生
弟子伏地而起,曰:仙也、佛也,上陽子曰:而不聞之老子乎?老子之得无上元君者也。無上元君謂老子曰:子不聞長生乎,長生之功由於丹,丹之成由於神。老君得此,勤脩而成。後士成綺問道,老子曰:夫道於大不終,於小不遺,廣乎其無不容也,淵乎其不可測也。夫至人極物之真,能守其本,故外天地,遺萬物,而神未嘗困也。老子之謂南榮趎曰:能總一乎,能勿失乎,能舍諸人而求諸己乎,能脩然乎,能同然乎,能兒子乎。兒子動不知所為,行不知所之,身若槁木之枝,而心若死灰。若是則福亦不至,禍亦不來,禍福無有,惡有人灾。老子之謂孔子曰:至陰肅肅,至陽赫赫,肅肅出乎天,赫赫發乎地,兩者交通成和,而物生焉。夫真鉛者,至陽也。真汞者,至陰也。大修行人將彼先天地之真鉛,歸於懸胎鼎內,以真汞合之,鍊成金丹一粒,吞入黃金室內,養就嬰兒,胎完卦足,神化出入,縱橫天地,無有死壞,是為仙也。帝釋謂釋迦曰: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此即交通成和之義也。釋迦修之而為佛也。
道非言顯
弟子復進曰:道即金丹也,而道始無名,至老子乃強名之曰道,而老子著五千言,未嘗言金丹者也。弟子實蒙疑焉。敢問何以?
上陽子曰:老子未嘗不言,特不之顯題耳。曰;何謂也?曰:老子曰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竅,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老子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是以後來稱之曰大道者,此也。古之聖人也,或正言,或方言,或巵言,或寓言也。是金丹也,皆存於言之表,而言之中乃含之而已矣,奚可顯而言之者也。曰:老子之不顯言也,千古之上固未有顯言者,萬世之下復不可得以言而顯之也。世漸薄而人閉,自非師旨,寢不可以聞金丹之大道也。曰:昔者廣成子之授黃帝也,廣成子曰:慎汝內,閉汝外,多知為敗;我為汝遂於大明之上矣,至彼至陽之原也;為汝入於窈冥之門矣,至彼至陰之原也。黃帝稽首再拜曰:廣成子之謂夭矣。黃帝修之,鼎湖之舉,騎龍上昇,後之繼脩者多矣。若傅豫焉,若錄圖子焉,若務成、巢由焉,若善卷、錫則焉,若支邑、郭叔焉,若老彭、鴟夷焉。且隱而深密者尤多。老子者,猶龍者也。以道為已也,懼而將息也,乃優游以存其道焉。或出或隱,非世人所能識量者也。故自關令之八傳也,黃石公出焉;又五傳也,河上公出焉;又三傳也,陰徐二真君出焉。魏伯陽真人得之於徐也,乃準易而作《叅同》之書,指出鉛汞砂銀,而以傳于輔元天師也。自張、葛、許、吳之功成,而鍾、呂、王、劉之派接,列仙相踵,子傳序書,皆明此金丹之道也。天台紫陽《悟真篇》出,金丹火候愈明,我師緣督子復作《金丹難問》、《仙佛同源》等書,是金丹之道至此而大備矣。世降,人浮華而不實,上士乃不一見,又安足以語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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