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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列传第二十

万元吉(杨文荐、唐周慈、黎遂球、朱永盛等) 郭维经(子应铨、应衡、应煜、姚奇胤) 刘同升(子季矿) 詹兆恒 揭重熙(张自盛、曹大镐、洪国玉、李安民等)

万元吉字吉人,南昌人。天启乙丑(一六二五)进士;授推官,补归德,捕盗有声。崇祯时,计典镌级,为永州检校;寻迁大理评事。杨嗣昌荐为军前监纪,倚之若左右手;诸将亦悦服。驰驱兵间,未尝一夕安枕。以忧归。服阕,起南京职方主事,进郎中。

弘光帝立,仍故官。时高杰欲拥兵渡江,元吉奉命扁舟造杰垒,告之以戢兵听朝命;杰曰:『吾欲寄家江南耳』。元吉曰:『公等将进取淮北,而并孥淮南甚便。过江逼天子辇毂地,非公等兼为国家意也』!诸将应曰:『诺』。顾皆眈视扬州。既杰卒驻扬,黄得功以兵争之;不胜。朝议以元吉能辑睦诸将,使监江北军。元吉致书得功,期共戮力王室;得功报书自明无他,欲联络各镇鼓勇杀贼。元吉录稿传示杰、泽清,始稍戢。元吉之陛辞也,疏言:『主术无过宽严,道在兼济;官常无过任议,义贵相资。先皇帝初莅海宇,惩逆党用事,斵削元气;力行宽大。诸臣狃之,争意见之元黄,略绸缪之桑土;大患当前,束手无策。先帝震怒,一时宵壬遂乘间抵隙,中以用严之说。凡告密、廷杖、加派、抽练,新法备行,使在朝者不暇救过、在野者无复聊生。然后号称振作,乃中外不宁,国家多故。小人用严之效如是,先帝悔之,更崇宽大,悉反前规。诸臣复思竞贿赂、恣欺蒙,每趋愈下;再撄盛怒,诛杀方兴,宗社继没。盖诸臣之孽每乘于先帝之宽,而先帝之严亦每激于诸臣之玩,则以宽严之用偶偏也。昨岁孙传庭拥兵关中,识者以为不宜轻出;然已有逗挠议之者矣。贼既渡河,臣即与阁臣史可法、姜曰广请撤关宁吴三桂,俾随路迎击,先帝召对亦曾及此;然已有蹙地议之者矣。及贼势熏灼,廷臣劝南迁、劝出储监国南都,语不择音,亦权宜应尔;然已有邪妄议之者矣。由后事而观,咸追恨违者之误国;设事幸不败,必共服议者之守经。天下事无全害、亦无全利,当局者心怵无全利之害,谁敢违众独行;旁观者偏见无全害之利,必欲强人就我!年来督、抚更置,专视苞苴;封疆功罪,悉从意见。御寇实着,概乎未闻。国事因之大坏,则以任议之途太畸也』。又言:『朝廷不当偏安,宜仍「南京」故名,示不忘恢复;而减锦衣旗尉、罢南北镇抚,以杜告密』。又言:『贼今被创入秦,垂涎东南。转盼秋深,出汉、商,则径抵襄城;出豫、宋,则直窥江北。两处兵民积怒深怨,民必争迎贼以报兵,兵更退疑民而进畏贼;恐将士之在上游者却而趋下、在北岸者急而渡南。金陵武备单弱,何以当此!臣入都将近十日,窃窥人情皆积薪厝火,安寝其上;舌战徒纷,实备不讲。一旦有急,不识诸臣置陛下于何地?得毋令三桂等窃笑江左人物乎!从来战胜首庙堂;在廷无公忠共济之雅,未有能立功于外者。中外大小臣工,宜洗前习,猛励后图:毋急不可居之功名、毋冒不可违之清议,捐去成心,收集人望;萃众志以报大雠,集群谋以制大胜。社稷身名,并受其福矣』。元吉身在外而心于朝廷,前后论奏甚多;如请修「建文实录」、复尊号、褒祀靖难时及近日北都四方殉难诸臣。又以先后目击访问最真者阵亡之总兵猛如虎、调护秦兵之监军副使曹心明未蒙褒录,蓟辽旧督赵光抃未蒙昭雪,请推恩;朝议多从之。及高杰欲赴河南讨贼,方拟请速予饷;杰乃袭得功于土桥。元吉心伤之,因言:『古大将保功名,以恭顺为本。今朝廷新立,纲纪未尊;恐从此相沿,恭顺日替,轻朝廷、隳纲纪,臣罪滋大』!因自请罢斥;不许。

南都覆,走闽中。大兵下江西,诸郡望风降附;惟赣州城守。隆武帝命元吉以兵部右侍郎兼右副都御史,总督江西、湖广诸军。及抵赣,刘同升已卒;遂兼巡抚事。明年,代督师杨廷麟守吉安。先是,中书张同敞于崇祯末奉命赴云南调兵;及抵江西,而南都且失,因退还吉安。廷麟留与共守,待以客礼。其将赵印选、胡一青频立战功;元吉约束严,不少假贷,诸将渐不用命。元吉以新军张安为足恃也,蔑视云、广军;云、广两军因解体。然安故蛮寇,受降后淫掠自如;廷麟遣救湖西,所过残破。大共逼吉安,诸将皆内携,不战而溃。元吉奔皁口,檄谕赣州,极言云南军弃城罪;云南军因而西去。大兵乘胜逼皁口,元吉不能御,趋入赣城;大兵围之。元吉素有才,莅事精敏;及失吉安,神志惛然,令益严。日坐城上,与将吏不交一言。隔河大营遍山麓,而指为空营。兵民从大营中至,言敌势甚盛;辄叱为间谍,斩之。给事中杨文荐其门生也,奉命往湖南;过赣见事急,因自任守御,事少办。既而云南、两广援师毕集,军威一振。诸将请战,元吉必待水师至,并击之。水师帅罗明受者,故海盗也;兵部主事王其宏言『明受桀骜难制,若慈母之奉骄子。今且水涸,巨舟难进,岂能如约』!不听。及水师至,大兵夜截诸江,焚巨舟八十,死者无算;明受遁。于是云南、两广军皆自溃,诸营散走一空;城中惟郭维经等部卒四千余人,城外水师后营二千余人而已。廷麟初调广西狼兵八千人已逾岭,不及至;参将谢志良驻雩都,拥众万余,观望不敢进。旋闻汀州之讣,全城气索,城遂陷。

先是,元吉禁妇女出城。其家人潜载其妾缒城去;飞骑追还,缚家人痛捶之。故迄于城破,竟无一人出者。是时,部将拥之夺门出;元吉叹曰:『为我谢赣人,使阖城涂炭者,我也。我何可独存』!遂投赣江死;年四十有四。我朝赐通谥,曰「忠节」。

杨文荐字幼宇,京山人。由进士,为兵科给事中。隆武时,奉命往湖南;过赣,万元吉留之城守,题授兵科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巡抚南、赣。城破,因病不能起;执送南昌,绝粒死。我朝赐通谥,曰「忠节」。

唐周慈字稺纯,原名虞一;零陵诸生。性英伟,好吟咏。既与同里诸子讲「良知」之学;徒步麻城谒萧继忠,留一年归,倡同社讲习。万元吉司理永州时,甚重之。流贼之乱,永城陷;走广西乞师总兵杨国威,郡赖以复。元吉开府江西,承制拜为郡判,委主军饷。赣破,与元吉同沈江死。

黎遂球字美周,番禺人;天启丁卯(一六二七)举于乡。崇祯初,进士郑超宗尝会名士百人赋「黄牡丹诗」,遂球第一;时号「黄牡丹状元」。隆武帝,授兵部主事;守赣州。城陷,不屈被杀。我朝赐通谥,曰「烈愍」。

朱永盛,汀州卫正千户,官长宁营参将。王师围赣州,同官皆降,永盛独不可。城陷,延颈受戮,颜色自若。我朝赐通谥,曰「节愍」。

此外文臣可纪者:主事周瑚被磔死,推官署府事吴国球、赣县知县林逢春、通判郭宁登、同知王明汲、训导徐君鼎、胡董明,皆被执见杀;君鼎一门殉焉。武官可纪者;副将马观鹏方乞假归娶,闻警力战死。都督佥事刘天驷、卫千户孙经世与其弟纬世、纮世、监纪军务聂邦晟与其子士燫、士焕,俱阖门死。参将陈烈有弟某先降,众疑之;烈誓死疾斗。及被缚,其弟劝降,不听。临刑,顾为赣人曰:『今日方知我无二心也』!在籍及流寓之官绅可纪者:兵科给事中万发祥、吏部主事龚棻、户部主事林琦、兵科主事王其宏及弟其窿、曾嗣宗、钱谦亨、于斯昌、工部主事柳昂霄、中书舍人袁从谔、刘孟鍧、刘应试、广东提学副使符溯中及其兄述中,皆不屈被戮死。前河南同知卢观象,一门男妇沉水死。马平知县谢赞及子胤绣、从子胤斗自缢死。判官周世光携幼孙赴水死。士民可纪者:举人刘日佺、贡生杨万言、诸生董缵卿、冯复京、余学义、欧阳丽天、诸生郭必昌、金之杰、袁汝健、庄某,咸举家死。王统、王纯,自经文庙死。周葵、陈君猷,自焚死。流寓之庐陵诸生段之浑、新喻萧瑛、宁都杨燧,亦及于难。其微贱可纪者:乡约谢明登携妻子投于井,书工赵廷瑞自尽。又有熊国本,织人也;亦入忠诚社,最力。被执,见赣令;令,举人也,叱之曰:『尔织人,何知义』!国本曰:『我织人不知义,举人顾当不义邪』!遂斩之。我朝赐瑚、国球、逢春、宁登、明汲、君鼎、观鹏、烈、发祥、琦、其宏、嗣宗、谦亨、斯昌、昂霄、从谔、孟鍧、应试通谥,均「烈愍」;棻、观象,均「节愍」。

郭维经字六修,江西龙泉人。天启乙丑(一六二五)进士,授行人。崇祯初,迁御史。疏陈时弊,有所举刺,责令指实;乃极言顺天府尹刘宗周之贤,诋吏部尚书王永光溪刻及用人颠倒罪。不省。六年(一六二六)秋,温体仁代周延儒辅政;复言:『执政不患无才,而用之排挤正人,不以之筹国事;国事日非,则委曰「我不知」。坐视盗贼日猖、边警日急,止与二、三小臣争口舌是非。平章之地,几成聚讼;可谓之有才邪』?帝切责之。寻以忧去。久之,起故官。

北都变,南京诸臣议立潞王:维经力主福王。王立,进应天府丞,仍兼御史;巡视中城。维经以加衔为魏忠贤陋习,力辞;不允。俄上言:『圣明御极将二旬,一切雪耻除凶、收拾人心之事,丝毫未举。今伪官纵横于凤、泗,悍卒抢攘于瓜、仪;焚戮剽掠之惨,渐逼江南。而庙廊之上,不闻动色相戒;惟以慢不切要之务,盈庭訾议:致启旁门、斗捷足,营钻窥之穴隙、作富贵之阶梯。举朝人心如狂如醉,匹夫匹妇呼天愤郁,酿成烖祲。乞令内外文武诸臣洗涤肺肠,尽去刻薄偏私及恩怨报复故习,一以办贼、复雠为事』!报闻。阮大铖之起用也,廷臣力争;史可法进调停之说,谓:『前监国诏有「逆案不许起用」一则,为臣删去;后来何故复入?此示人以隘』。维经驳之,以为失言士英、大铖等深嫉之。寻迁大理少卿、左佥都御史,命专督五城御史察非常、清辇毂。明年二月,隆平侯张拱日劾其『迎恭皇帝御容日托疾不赴,是不欲观盛典也』!保国公朱国弼复言其『署大理事,刑部以伪防御使武愫案会题,辄以「未经覆谳」驳之。愫已受伪命,何矜何疑!执法之官,甘心庇逆;乞重惩』!乃下部院勘议,令回籍。

隆武帝召为吏部右侍郎。子应铨、应衡、应煜举兵临川,大小数十战,颇有斩获;授应铨、应衡兵部郎中,应煜户部主事。丙戌(一六四六)五月,赣围急,命维经以吏、兵二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总理湖广、江西、广东、浙江、福建军务,督师往援。遂与姚奇胤募兵得八千人,入赣与杨廷麟、万元吉协力坚守。应铨等驻兵龙泉为犄角,而声势不相属。城破,维经偕奇胤入嵯峨寺自焚死。

明年,大兵攻龙泉,应铨设伏拒却。部下裨将刘文耀者,潜引军入城;兄弟同就执。应铨投崖不绝;缚至,不顺命,扼吭死。应衡至吉安,我巡抚刘一鹏欲降之,饮以酒,乃掷其饮具;凿齿断臂以死。应煜见我巡按董学成,踞地极口骂;抽肠而死,死尤酷。我朝赐维经通谥,曰「忠烈」。

姚奇胤字有仆,钱塘人。由进士,授南海知县;地饶多盗,力绝苞苴,政声大起。行取为兵部主事,改御史,巡按广东;未任,郭维经偕之赴援,同自焚死。我朝赐通谥,曰「节愍」。

刘同升字晋卿,吉水人;祭酒应秋之子。崇祯丁丑(一六三七),廷试第一。帝问年几何?对曰:『臣年五十一;老矣,恐无以报圣恩』!帝曰:『尔尚似少年;勉之』!授翰林修撰。乞假省墓,归。

后以论杨嗣昌夺情,谪福建按察司知事。未赴而国变,痛哭驰檄遍告十三郡乡官、士庶兴义复雠,缟素辞墓。至会城,与杨廷麟遇;大集澹台祠为思宗发丧,誓师启行。会南都立,以左中允召;不赴。明年南都亡,与廷麟邀巡抚李永茂共建义旗,保守赣州。隆武帝闻而嘉之,诏加国子监祭酒;转詹事。遂建忠诚社,招致四方豪健;乡官王其宏、刘明保、赵曰诹等各率家丁赍粮相从几二万人,克复吉安、临江。既而永茂内召,即擢同升兵部左侍郎,总理江西;寻命巡抚其地。

时益宗永宁王慈炎复建昌,抚州诸路约并下省;而同升拮据劳瘁,已疾作。是冬十二月,徇至雩部,卒于道。封庐陵伯,赠东阁大学士,谥「文忠」。

子季矿从父起义闽中,授翰林待诏。闽亡,入广西,历官兵部右侍郎。戊子(一六四八)五月,统众至酃县,逐我大清所置官而居之;已而众散。有群盗来就抚,统之;至乐昌,四出剽掠,禁之不止,反为所杀。

詹兆恒字月如,江西永丰人。崇祯辛未(一六三一)进士,知瓯宁县。民居失火延及学宫,兆恒率诸生突烟抱木主出;治绩有声。十一年(一六三八),征授南京御史;屡陈时事,并见采纳。

南都立,疏言:『目前大计,兵饷为急。今北漕已渐入南,而停泊江、淮者尚众,运弁旗甲折干盗卖;宜申敕计臣在淮者令督臣路振飞督之、在京口者令漕臣白抱一督之,星夜衔尾入南。除补给京军月粮外,立运登庾,无露泊江干以资盗粮』。从之。未几,擢大理寺丞。阮大铖之冠带入见也,兆恒疏言:『自崔、魏煽祸,毒危宗社。幸先帝入继大统,芟除内难。虑奸人凶党窥伺生心,于是钦定「逆案」,颁行天下;以首恶正两观之诛、党从列「春秋」之案,懔如也。然御极十有七年,此辈日夜合谋,思煽溺灰;幸先帝神明内断,坚持不移。夫党人巧为蒙蔽,妄谓怜才;贼乱之才,适足败国。陛下驻跸龙江,痛心先帝,与诸臣抱头痛哭;百姓莫不洒血搥胸,愿思一报。近闻燕、齐之间士绅皆白衣冠吁帝呼天,驱杀伪官,各守关隘;此诚先帝德泽在人,有以激发其忠义耳。今梓宫夜雨,一坏未干;太子诸王,六尺安在!国雠未报,悲痛常在圣心。而忽召见大铖还以冠带,使屡年钦案遽同粪士;岂不上伤在天之灵、下短忠义之气哉!陛下试取书观之,应亦悔左右之误国矣』!疏入,命取「逆案」进览;兆恒即呈进,而马士英亦于是日进「三朝要典」。大铖卒起用;「蝗蝻录」之作也,兆恒与焉。九月,以大理寺少卿奉命祭告。事竣,遂引疾归里。

隆武帝立于福州,兆恒表贺;拜兵部左侍郎,进尚书。佐督师黄道周出关,与兵科给事中胡梦泰协守广信。丙戌(一六四六)八月,广信破,梦泰等皆死;兆恒奔怀玉山,聚众数千人。明年三月,进攻衢州之开化县;降将李荣逆战于马岭,兆恒兵败,死之。我朝赐通谥,曰「忠烈」。

揭重熙字祝万,临川人。崇祯丁丑(一六三七),以「五经」成进士;时称异才。授福宁知州;建菱湖书院,与诸生讲学不倦。居官,以廉敏称。北都陷,与副总兵洪日升起兵勤王;南都授吏部考功主事。以忧归。

南都陷,集乡勇徐组绶、万民望、王宏等起兵湖东。会益藩兵起,重熙走谒,请急临省会;事不果。王师围建昌,隆武帝命重熙援之,战于浒湾而败;吏部主事王兆熊劾之。既而大学士曾樱掌吏部,疏荐重熙及前翰林傅鼎铨。上以鼎铨尝降贼,独召重熙入见;授考功员外郎兼兵科给事中,从大学士傅冠办湖东兵事。永宁王慈炎自泸溪告警,冠不能救,重熙劾其逗留;冠去,兵事遂专属重熙。永宁既败,重熙复趋福州,统诸将进克金溪,复抚州;有众十万。捷闻,授右佥都御史,代刘广胤巡抚湖东。以诸将进止不协,退保泸溪;与王师战于铜蒲隘、师姑岭及高田、孔坊,俱捷。丙戌(一六四六)八月,闻王师入仙霞关,提兵赴援。在道闻上将赴赣州,倍道趋之;为我兵掩击,大溃,急收散卒攻抚州。中军洪深殁于阵,兵士仅存千人。乃退次王洞间,令安东、金贵诸砦联络以待;而身为日者装,入南昌以觇虚实。闽亡,与鼎铨俱解兵入武夷山。

戊子(一六四八),金声桓、王得仁据南昌叛归于明,首迎二人出;重熙请任闽事。王师攻南昌,重熙以囗付鼎铨兼督之,而身赴肇庆求援。永历帝将留之内用,重熙不可;加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总督江西军务,与鼎铨同援南昌。至则声桓、得仁已灭,战于程乡大败,身中三矢,仅免;监军桂洪战没。时诸军尽散,惟平西伯张自盛、威武侯曹大镐及洪国玉、李安民四人者,收金、王余众入山自保;顽民不归命者,多从之:所谓「四大营」也。闻重熙奉新命出湖东,争来归,兵大集。驻宁都、石城间,与鼎铨徐博一军相犄角。

庚寅(一六五○),重熙入闽赴自盛军,约大镐自广信并进。甫入闽界,王师围之数重。重熙部分诸将,战数合佯北;引王师入伏中,前后夹击,大捷,几获我帅。遂循诸邑,皆下之。是年冬,自盛掠邵武;兵败,死泸溪山中。辛卯(一六五一)四月,鼎铨亦被执。重熙军益孤,乃走依大镐;至百丈镐,适大镐还军铅山,惟空营在,众就营炊食。游骑侦得,猝招大兵围之,射重熙中项;大呼曰:『我揭阁部也』!拥去。至崇安,邑令劝之降;叱曰:『小子亦读书,不识纲常名教邪』!抵建宁,兵备道某者与有旧,重熙瞪目詈之;遂下狱。门人陈士道、朱国龙随之入。赋诗慷慨,拜呼高皇帝祈死。十一月丙子(初二日),斩于市;仆人邓贵、戴凤,亦殉之。未几,大镐兵败,被执于岑阳关。自重熙、鼎铨死,四大营亦先后就俘;骈首诛者多文秀俨毅之士,而姓名不可考焉。我朝赐重熙通谥,曰「忠烈」(鼎铨另有传)。

张自盛、曹大镐、洪国玉、李安民四人者,金声桓、王得仁之裨将也。自盛封平西伯;大镐,贵池人,封威武侯。金、王死,四人收残卒入山,出没邵武、广信间,顽民不归命者多归之,与揭重熙、傅鼎铨相犄角;所谓四大营也。自盛死泸溪山中。未几,大镐被执于岑阳关,械至南昌被杀;诸营遂皆溃。时别营降者就邵武听抚,行之朱口,一魁独不肯前,伸颈就其党索杀;曰:『不能俯仰于官,宁死汝手』!其党难之,即奋袂裂背,抽刃相拟曰:『不杀我者,今当杀汝』!其党乃挥涕刃之,瘗骨而去。我朝赐大镐通谥,曰「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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