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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方小白来已致一牍遗之耶抑尚未及投耶本拟夜道姑蘓不意为逻卒所得江侯以舡逆之宝带桥至寒山痛饮而别闻曹以新遂不禄可伤衙斋聚首三人者亡其一矣此翁无子身后得无他虑是人间第一快活事但尚有一女亦是业障男女有何佳处徒为老年增几重累至死犹闭眼不得苦哉前过白岳见求子者如汝不觉频戚仆亦随众命道士通词但云某子已多此后只愿得不生子短命妾数人足矣闻者笑之因书之并愽足下一笑明日遂行买舟恐亦无及野人誓守丘壑不出矣会晤之间当在天宫佛土中邪眼前事如牛毛灰今日牛毛明日龟毛矣唯有禅诵一事近可以消遣时日远可以乞果来生不肖所以自励励足下者惟此一事

朱司理

下走此行甚不唐捐自春徂夏耳目既奇良朋复多触思惊心大获利益往犹见得此身与世为碍近日觉与市井屠沽山鹿野獐街谈市语皆同得去然尚不能合污亦未免为病何也名根未除犹有好净的意思在于是有誉之为隽人则喜毁之为小人则怒与人作清高事则囗作秽鄙事则逆盖同只见得净不妨濊魔不囗佛若合则活将个袁中郎抛入东洋大海大家浑沦作一团去维摩经所谓外道六师彼所堕者此亦随堕是已岂易到哉大约世人去官易去名难夫使官去而名不去恋名犹恋官也为名所桎犹之桎于官也又安得彻底快活哉前会陈正甫比往似觉大进曾间作何语下走已挈家之真州候船会晤何时言之痛切

吴敦之

东南山川秀媚不可言如少女时花婉弱可爱楚中非无名山大川然终是大汉将军盐商妇耳自春徂夏游殆三月由越返吴山行殆二千余里山则飞来南屏五云南北高峰会稽禹穴青口天目黄山白岳水则西湖湘湖鉴湖钱塘江新安江而五泄为冣胜在诸暨县百里外百幅鲛绡自天而挂洞则玊京烟霞水乐呼猿之属玊京奇甚泉则龙井虎跑真珠之属其它不记名者尚多反则陶周望公望虞长孺僧孺王静虗皆禅友也然皆禅而诗汪仲嘉梅季豹潘景升方子公皆诗友也然皆诗而隽就中唯周望与弟相终始相依三月僧则云栖戒山湛然立玊云栖古佛戒山法主湛然立玊禅伯也其它琐琐者固不暇辱纸笔所可喜者过越于乱文集中识出徐渭殆是我朝第一诗人王李为之短气所可恨者杭州假髻太阔绍兴搽粉太多岳坟无十里未楼兰亭一破败亭子袁中郎趣高而不饮酒潘景升爱客而囊无一钱其它浪游之趣非笔所能描写兄见帖自当会之弟游览诗章近亦成帙其中非惊人语则嗔人语嗔人者为人所嗔也昨长洲公之觅去发刋弟尝谓天下有大败兴事三而破国亡家不与山水朋友不相凑一败兴也朋友囗相聚不及二败兴也游非其时或花落山囗三败兴也弟兹游可谓兼之岂非前报缘哉

管东溟

湖上栖息一月与良友相对一味以观山玩水为课如食荔枝中边皆甜快活无量后闻五泄天目之胜乃复支策而去始知修行无过幻住者流连月余始归世人眼如豆见如盲一切是非议论如瓮中语日月塜中语天粪担上语中书堂里事便胜得他也只如胜得个促织就输些便宜与他也只当撇块骨头与蚁子而已焉有堂堂大夫与之计较长短哉求正牍刻成遂为后生津梁利益不浅谦嘿箴可谓警切生犯此病久矣当佩之以为弦韦

徐冏卿

定公果有效其益无量但不知所守者中黄邪艮背耶抑数息邪夫定亦难有出有入非定也故曰那伽常在定无有不定时即出即入亦定也故曰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然定有大小小定却疾中定却老若大定则即疾是定即老亦定艳舞娇歌无处非定华严经曰一身入定多身起多身入定一身起是此定也请以置之同伴老僧如何仆少时曾于小中立基枯寂不堪后遇至人稍稍指以大定门户始得自在度日逄场作戏矣天长人短鬼多仙少安得以浮泛不切之事虗费此少狂日子哉公欲求定当识其大者不然灿烂名园粉黛歌儿俱成剩物矣

张幼于

读来教一字一语具见真切然非不肖本怀不肖岂习为令者一处剧邑如猢孙入笼中欲出则被主者反扃欲不出又非其性东跳西孛毛俱落主者不得已怜而放之仅得不死习于令者为若是邪至于诗则不肖聊戏笔耳信心而出信口而谭世人喜唐仆则曰唐无诗世人喜秦汉仆则曰秦汉无文世人卑宋黜元仆则曰诗文在宋元诸大家昔老子欲死圣人庄生讥毁孔子然至今其书不废荀卿言性恶亦得与孟子同传何者见从已出不曾依傍半个古人所以他顶天立地令人虽讥讪得却是废池不得不然粪里嚼查顺口接屁倚势欺良如今蘓州投靠家人一般记得几个烂熟故事便曰愽识用得几个见成字眼亦曰骚人计骗杜工部囤扎李空同一个八寸三分帽子人人戴得以是言诗安在而不诗哉不肖恶之深所以立言亦自有矫枉之过公谓仆诗亦似唐人此言极是然要之幼于所取者皆仆似唐之诗非仆得意诗也夫其似唐者见取则其不取者断断乎非唐诗可知既非唐诗安得不谓中郎自有之诗又安得以幼于之不取保中郎之不自得意耶仆求自得而已他则何敢知近日湖上诸作尤觉秽杂去唐愈远然愈自得意昨已为长洲公觅去发刋然仆逆知幼于之一抺到囗决无一句入眼也何也真不似唐也不似唐是于唐律是大罪人也安可复谓之诗哉仆往赠幼于诗有誉起为颠狂句颠狂二字甚好不知幼于亦以为病夫仆非真知幼于之颠狂不过因古人有不颠不狂其名不彰之语故以此相赞如今人送富贾则曰侠送知县则曰河阳彭泽此套语也夫颠狂二字岂可轻易奉承人者狂为仲尼所思狂伙论矣若颠在古人中亦不易得求之释有普之焉张无尽诗曰盘山会里翻筋斗到此方知普化颠是也化虽颠去寔古佛也求之玄有周颠焉 高帝所礼敬者也玄门尤多他如蓝采和张三丰王害风之类皆是求之儒有米颠焉米颠拜石呼为丈人与蔡京书书中画一船其颠尤可笑然临终合掌曰众香国里来众香国里去此其去来岂草草者不肖眼幼檿不颠狂耳若寔颠狂将北面而事之岂直与幼于为友哉至于所说吴侬不觧语则尤与幼于无交涉夫家伯修与王以明皆真切学佛人伯修书本问学问何故系之以园亭歌儿若曰吴中觧禅语者惟此辈尔夫园亭非有知之物安得谓之解语此所谓言语道断心行处灭者也此禅机也以明书意同夫吴中诗诚佳字画诚高然求天个性命的影子百中无一千中无一至于文人尤难何也一生精力尽用之诗文草圣中也幼于自负能谈名理所名者果何理耶他书无论即如敝箧诸诵幼于能一一觧得不如何是下三点如何是扇子跳孛上三十三天如何是一口囗尽西江水幼于虽通身是口到此只恐亡锋结舌去然则幼于尚不得谓之觧语矣况其不逮幼于者邪仆自知诗文一字不通唯禅宗一事不敢多让当今勍敌唯李宏甫先生一人其它精炼衲子久参禅伯败檿中郎之手者往往而是幼于不学禅安得搀入其中与虗幻荒唐之人交锋比势哉夫不肖自知幼于不必幼于之觧语齐语楚语闽语倭语处处乡谈王音不同不必幼于之皆觧夫幼于之不解中郎语犹中郎之不觧幼本语也天下事何必同而后快哉王二先生往往好事者造不根之言故不肖于集中特一辩白然如王如曹如公家兄弟皆不肖所敬者决不在不觧语之列信笔铺叙不觉满纸不肖近于颠矣幼于既不爱颠请以自赠如何一笑

江进之

初一日从无锡发舟仅抵惠山今日可到常州矣越行诸记描写得甚好谑语居十之七庄囗十之三然无一字不真把似如今作假事假文章人看当极其嗔恠若凡决定绝倒也近日作文如凡者绝少敝箧之叙谨严真寔锦帆之叙流丽标致大都以审单家书之笔发以真切不浮之意比今之抵掌秦汉者自然不同所以可贵觧脱更乞一叙前见汤海若作二虞溪上落花诗引子玅甚脱尽今日文人蹊径长孺为弟叙亦极其诙谐皆至文也苐不可与俗士观耳

李季宣

世有耳甚热而目不识闻名若古人而生寔同时者若仆于兄是已仆投冠西归江水如沸汤不可行姑欲卜邻真州仆南中交游甚少不得不告之尊兄夫士未有道魏不见信陵入落不投张华者也敬遣一介先之

桑武进

凡舟鼎成矣乘彼白云升于帝乡当在旦暮弟学道遇魔堕落傍主趣者也何足多尚榜人晨发弟在梦寐中及醒始知舟行十余里怅惘不可言弟如霜后之叶入春之水壮心消耗已尽独留此区区皮骨了却前生爻搥衲衣债耳猢孙入果园岂有出理后期那复可知言之魂销

钱象先

仆暂时卜居真州真州有友人李季宣快士也颇消客子岑寂而黄山诗侠潘髯以季子婚至古亭浪子丘大买居挑叶亦以次将至子公与仆同形影相聚不必言近日维扬亦有几隽人可与语者以兹袁生颇过快活日子不致落莫獧恨东南风不为我吹却钱郎至耳百谷无恙可喜可喜数日前白下有人浪传恶信仆惊愕殊朦朦讹言邪染房耶抑妬妇之口耶可恠可怪曹以新后事诸皆可畧但其遗文不可不为刋行不然亦当辑而藏之免为酒瓿酸瓮所囗是在百谷与吾兄耳

江进之

弟暂栖真州城中房子宽阔可住弟平生好楼居今所居房有楼二间高爽而净东西南北风皆可至亦快事也又得季宣为友江上橙子时时纳凉赋诗享人世不肯享之福说人间不敢说之话事他人不屑为之事颇觉受用过陶元亮王无功日子天盖见弟两年吃苦已甚故用此相偿不然何故暴得清福如此哉近日读古今名人诸赋始知蘓子瞻欧阳永叔辈见识真不可及夫物始繁者终必简始晦者终必明始乱者终必整始艰者终必流丽痛快其繁也晦也乱也艰也文之始也如衣之繁复礼之周折乐之古质封建井田之纷纷扰扰是也古之不能为今者也势也其简也明也整也流丽痛快也文之变也夫岂不能为囗为乱为艰为晦然巴简安用繁已整安用乱已明安用晦已流丽痛快安用赘牙之语艰深之辞辟如周书大诰多方等篇古之告示也今尚可作告示不毛诗郑卫等风古之媱词媟语也今人所唱银柳系挂针儿之类可一字相袭不世道既变文亦因之今之不必摹古者也亦势也张左之赋稍异杨马至江淹庾信诸人抑又异矣唐赋最明白简易至蘓子瞻直文耳然赋体日变赋心益工古不可优后不可劣若使今日执笔机轴尤为不同何也人事物态有时而更乡语方言有时而易事今日之事则亦文今日之文而已矣卢楠诸君不知赋为何物乃将经史海篇字眼尽意抄誊谬谓复古不亦大可笑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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