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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酒乡归来

周末去了四百公里以南的北岛东南部城市内皮尔(Napier),那里所在的霍克湾(Hawke's bay)地区是新西兰享誉盛名的葡萄酒产地,被称为“葡萄酒之乡”。在陶波湖从一号转入五号公路,开了一程蜿蜒的山路,之后进入平坦的霍克湾地区,天蓝得耀眼,空气温热且干燥,大片的葡萄园进入视野,一排排葡萄架整齐地排列着,刚刚发芽的葡萄在春末的灿烂阳光下蓬勃地生长。这个地区不仅盛产葡萄酒,也是新西兰水果及蔬菜的最主要产地,因此,内皮尔人骄傲地说:“这里有最好的食物和最美的酒”。

到达内皮尔已经是中午时分,我开始沿着海边美丽的海滨商业街寻找住处。对于住,一向喜欢随遇而安,因此没有提前预订,不确定性的同时也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可能因为是周五,许多看上去不错的酒店和汽车旅馆竟然都已经客满,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寻找B&B(提供早餐的家庭旅馆)。因为觉得与当地人的交往也是旅行的重要一项,所以在尝试了新西兰各种旅行住宿方式(包括酒店、汽车旅馆、背包客之家以及乡村度假屋)之后,这种住在当地人家中共同使用所有设施的B&B一向是我的首选。就这样找到了Sea Breeze,这是一幢维多利亚式的小房子,主人是土耳其人,房间却装饰成了东方的格调,第一次见到土耳其式的室内装饰,所有的墙壁都涂着极其艳丽的色彩,大红、金黄、墨绿、宝石蓝、橙色,因为以前修过两个土耳其老师的课,以我和他们的接触,真难以想象这么喜欢浓墨重彩的民族竟然会产生那么冷静的性格!说实话,我并不中意在一间四壁火红的房间里睡觉,觉得极有可能导致躁狂而无法安眠,还有那一尊铜水壶、床顶的白纱帷幔、花式繁复的铜镜子,都透着神秘和古怪。决定住下来的原因是,他家的女儿正在举行生日派对,在生日当天碰到与自己同一天生日的人,这简直就像中彩票一样,而我也顺理成章地分到了一块生日蛋糕,想想人生还真是奇妙。

研究了一下当地的旅游指南之后,开始在街头悠闲地漫步。来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个城市又名“艺术装饰之城”(Art Deco City)。信息中心提供的小册子上介绍,1931年内皮尔曾经有过一场大地震,之后在所有建筑重建的过程中,普遍采用了当时盛行的名为Art Deco的艺术流派作为内外装饰。这是起源于本世纪二十年代法国巴黎的一种艺术装饰风潮,后来更在美国发扬光大,代表作是纽约的克莱斯勒大厦和帝国大厦,其特点是大量运用对称简洁的几何线条与图案,采用明亮或具有金属光泽的华丽色彩,重点装饰于门窗脚线、檐口、建筑腰线、顶角线等部位,是过分繁复的古典派与过度简化的现代派的一种折中,折射了一战之后二战之前经济繁荣、歌舞升平的大工业社会的图景。在网上Google了一下,原来那一段奢华快乐的流金岁月在中国的上海也曾经有过,据说老锦江宾馆及和平饭店的内外装饰均为此种装饰手法,想来大概就是王安忆在《长恨歌》里描写王琦瑶参加选美的那个时代吧。尽管我对于建筑物的审美相当懵懂,但仍然可以感受到这里与新西兰其他城市建筑风格的大不同,边边脚脚的线条与花纹在细致中流淌着非常欧式的气息,是更加的典雅和从容不迫吧!在一家叫做“四海一家”的俱乐部,我看到许多老派、气定神闲的老人家们走进去,后来听到幽深流畅的狐步舞曲传出来,原来是一家舞厅!他们仿佛还兴致勃勃地活在上个世纪呢,真是时光流转,不是不惆怅的。

次日一早前往心仪已久的教堂路,在这条路上有两家霍克湾最著名的酒厂,一家是新西兰葡萄酒卖价最高的品牌Church Road,另外一个则是我的最爱Mission,这两个品牌好像在中国都不大常见,不像马尔堡的Montana和奥克兰的Villa Maria在中国的许多城市都时有见到。Mission源自1851年,是新西兰最古老的酒厂,它的葡萄园与Church Road相邻,因为气候土壤条件几乎一样,口感也非常近似,但名气似乎没有Church Road那么响亮,价格因此平了不少,大概是它们的广告投入比较少的原因吧。沿山而上,来到Mission建在半山腰的陈列厅及餐厅,这座古老的两层木屋,青顶白墙,廊柱上爬着葡萄藤,门前门后都有小型喷泉水声淙淙,除了做餐厅之外,这里也是举行户外婚礼的美妙场所。之后坐在阳光绿荫下,俯瞰十七公顷的葡萄园,饮一杯新西兰最富特色的Sauvignon Blanc(葡萄的品种),酒色澄明清亮,呈禾秆般的淡黄,一种新鲜的青草味道顿时沁入心脾,不仅如此,这种葡萄酒更有一个很美的中文名,叫做“常相思”。因为白葡萄酒要喝当季,为了保持酒味的清纯,新西兰的酒厂率先使用螺旋瓶塞,从而去除了软木塞的陈酒味,比起红葡萄酒,我独爱白葡萄酒的那种冷香,前者似乎过于浓郁。所谓大饮伤身、小饮怡情,对于赏心悦目之事,只要于人无碍,在经济许可的情况之下但做无妨。别人怎样我不知,我永远赞美美好的生活方式,比起精神盛筵,我更爱人间烟火,它让平淡的日常生活产生一种暖意,从而体会到为人之美好。

洁尘曾经推荐过一本书,叫做《法国女人吃不胖》,据说原因是法国女人对待饮食重质不重量,垃圾食品坚决抵制,并且亲力亲为制作美食。她说,文化这东西,其实是渗透在日常生活中的,包括你对待一杯酒一杯茶的态度。我深以为是,而且,正在慢慢体会,并且身体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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