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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差使回到埃穆莱面前,把从安塔拉那里听到的情况一一报告给埃穆莱。埃穆莱听后心想:“该下决心的不是交手,而应该是握手。”想到这里,埃穆莱走到也门骑士们中间,对他们说:

“你们马上把埃苏布抓的那些俘虏给我带到这里来,让我听听他们有什么要求要说。如果他们都是名门之后,我就用斩首和折磨威吓对手,向他们要我的那个奴隶和所有人马,直到指挥官。我在我的家乡曾俘虏过安塔拉一次,后来他逃掉了。因此,我对差使说不要把我的姓名告诉他,好让他毫不迟疑地出来与我交战。”

也门骑士们听埃穆莱这么一说,无不信以为真,因为他们都深知埃穆莱勇敢无比。随后,他们将抓获的俘虏及马匹、武器全部送到埃穆莱的面前。埃穆莱看到俘虏,说道:

“这些俘虏中没有一个奴隶,都是高贵的头领呀!”

接着,埃穆莱对自己的手下人说:

“弟兄们,你们好好保护这些俘虏,等明天一早看我如何处置他们。”

夜幕降临,骑士们进入梦乡。这时,埃穆莱把跟随她一道来的部族首领们及骑士将领召集在一起,对他们说:

“我这时候把你们召集在一起,为的是向你们吐露我的一个隐藏好久的秘密。你们有所不知,这个秘密在我的心中一直埋藏了十多年,生恐被人知道;如今我的忧虑消失了,因为我已远离家乡,失去了兄弟和我的孩子,心中的恐惧烟消云散了。过去的好长日子里,我的敌人很多,他们连藏书的地方都不留给我,也没有任何部落保护我。现在,我一定要把我的秘密吐露给你们,再也不让它隐藏在我的心中了。如果那位骑士承认并接受我,我则正如他所了解的那样礼貌待他;如若不然,明眼人一看便知他背弃了我,我也必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手下人急不可待地问:

“施主,你有什么事只管对我们讲,千万不要瞒着我们呀!如果不是我们敬重你,我们是不会抛开家乡,跟随你到异地来的。”

埃穆莱对他们说:

“族人们,你们有所不知,被你们称作我的奴隶的埃苏布,说实话,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心肝宝贝,而把他抓为俘虏的那个安塔拉就是埃苏布的生父,但安塔拉现在还不知道。我已下定决心,要让他认自己的儿子,我也将从此在阿卜斯部族居住下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妻子和母亲,再也不去尝那种屈辱的苦涩滋味,远离我的老家和乡亲。”

紧接着,埃穆莱把她与安塔拉之间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向手下人讲了一遍。她讲到安塔拉如何和杜来德·海斯阿米一起到了她的家乡,怎样在野外将她俘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谈到,当安塔拉在交战中遇到她时,怎样解开她身上的绳索,然后如何将她带走。

讲到这里,埃穆莱低头沉思片刻,然后说:

“安塔拉抓住了我,但他无法接近我,最终拔剑出鞘,请天主作证,与我结为百年之好。那时候,我也只能接受现实,如今一切真相大白,我没有亲人可依靠,只得借我这个儿子和他父亲的宝剑度日取乐,直到天年竭尽。敌人和幸灾乐祸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要好好安排你们自己的事情,只管做使你们开心欢乐的事。”

手下人听埃穆莱这么一说,无不感到惊奇,异口同声说道:

“我们的女主人,你行事完全合情合理,谁都不会抱怨你;你的理由充足无比,只有嫉妒者和敌人才会说怪话。你这样有耐心,保密如此严格,除了你,谁也做不到,无论是女还是男。凭天房、渗渗泉和易卜拉欣立足处起誓,天黑之前看不到你和你的儿子团聚,我们是不会睡觉的。”

埃穆莱说:

“既然如此,你们就立即把俘虏全部放掉,并将他们的马匹、武器全还给他们,还要把这个情况告诉他们。”

“遵命!”手下人异口同声说道,“你就看我们的行动吧!凭安拉起誓,今天夜里只有大限临近、行将就木之人才会不听我们的安排。”

说罢,他们离开埃穆莱那里,去见他们的朋友,把事情的原委和真相告诉了他们,他们每个人开始回想事情的前前后后,无不感到欣喜有加。他们说:

“还有比在阿卜斯、阿德南人的土地上落脚,和他们做邻居更好的事吗?”

说罢,他们争相向俘虏走去,把消息告诉他们,说埃苏布的母亲就是埃穆莱,而安塔拉就是埃苏布的生身之父。一时之间,俘虏们把自己受的折磨忘了个一干二净。阿密尔·本·图非勒说:

“凭安拉起誓,这真是奇中之奇、世所罕见啊!我们真幸运,挣脱了杀头送命的危险,我们的骑士之王得到了一个能降狮伏虎的儿子,敌人和嫉妒者都会惨败在他的脚下。”

说罢,他们穿起铠甲,带上武器,一个个飞身上马,迅速赶到埃穆莱那里,发现埃穆莱已经跃上马背,手下人围在她的身边为她效力,感谢她的果敢举动。他们说:

“凭安拉起誓,我们要赶在所有人之前,把这个喜讯告诉骑士英雄安塔拉·本·舍达德。”

说完,他们跃上马背,连夜向着阿卜斯人居住的地方飞驰而去。

那天夜里,安塔拉担任守夜保卫任务。和他一起值夜的还有杜来德·海斯阿米长老以及数名身强力壮的骑士。他们发现有数匹马朝他们飞驰而来,便大喊道:

“谁,快快说你们是什么人,免得白送性命!”

阿密尔·本·图非勒高声回应说:

“喂,骑士之王,不要急于动手!我们是你的朋伴,苍天之主把我们从敌人的手中解救出来了,我们还带来了一个大好消息,定会让你欣喜若狂!”

安塔拉一听是阿密尔的声音,忙对周围的同伴们说:

“哦,安拉把阿密尔及其被俘的同伴解救出来啦!”

随即,安塔拉高声喊道:

“阿密尔,凭安拉起誓,你们挣脱被俘处境就是天大的喜讯和欢乐!”

他们相互接近之时,纷纷离鞍下马,相互祝贺。安塔拉问阿密尔:

“你们是怎样摆脱忧烦处境的呀?”

阿密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骑士之王,你万万想不到啊……”

“什么想不到?”

“我们是靠你的妻子、埃苏布的母亲埃穆莱把我们释放出来的。”

安塔拉感谢全知全能的安拉赐予的巨大恩惠,并求安拉赐福,使自己完全如愿以偿。紧接着,他们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向安塔拉讲述了一番。

安塔拉听后,在马背上高兴得摇头晃脑,继而仰面朝天,祈求创造光明与黑暗的万物之主把好事做到底。

正在这时,忽见埃穆莱带着自己的人马来了,向着安塔拉大喊道:

“喂,女奴之子,凡吃过发面饼、喝过水的古人,谁都不会成全你的幸福。我与你已经交过手,这是最后一次辛苦。”

安塔拉说:

“你说得对!在你久久不承认我的儿子之后,安拉把儿子归还给了我。”

二人相互接近,终于拥抱在一起,双双高兴得喜泪纵横。埃穆莱对安塔拉说:

“天亮之前,你让我见见我的儿子吧!”

安塔拉转身对舍布卜说:

“你快把我们的儿子埃苏布带来。”

舍布卜及几个伙伴走去,把喜讯告诉了大家。安塔拉的朋友们听到这一消息,无不高声欢呼,纷纷上马挥鞭向着安塔拉跑去,热烈祝贺安塔拉见到了自己的儿子,所有伙伴心上的乌云顿时消散,欢乐之情充满心间。

齐亚德部族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禁一惊。奥马拉问他的哥哥拉比阿说:

“哥哥,有什么消息吗?”

拉比阿对他说:

“来了一个大英雄,名叫埃苏布,他是安塔拉的儿子。”

“哦!”奥马拉大惊失色,“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不信,这个消息不准确;即使真有其事,我也不想听。”

奥马拉垂头丧气,心中有说不出的难过。

这时,族王盖斯及阿卜斯部族的头领们骑马来到安塔拉的身边,热烈祝贺他与儿子相见。与此同时,敌人的心中充满怨恨和忧伤。

舍布卜及其伙伴们走进埃苏布所在的帐篷,把全部情况讲给他听,告诉他他的母亲是埃穆莱,他的父亲就是安塔拉,并说他的母亲找他来了,将把事情的真相和原委告诉他。

埃苏布听后一愣,说道:

“她为什么不认我,又为什么不告诉我谁是我的父亲?她总是把我当奴隶呼唤,一直不把真情实况告诉我。凭安拉起誓,我要用这口宝剑削下她的首级,毁掉她的一切。”

舍布卜说:

“我的好侄子,你不能这样行事!万物之主已使亲骨肉团聚,这是万幸之幸啊!你母亲之所以那样称呼你,那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她怕失掉族王的地位,更害怕别人羞辱她。因此,她必须严格保密,直至安拉允许她把秘密吐露出来的时候,才能承认你是她的儿子。”

随即,舍布卜给埃苏布牵来一匹马,把他扶上马背,带着他去见他的父亲和母亲。

天快亮了,埃穆莱一看到埃苏布,就飞快地跑过去,一把将埃苏布搂在怀里,亲吻儿子的眉心。随后,安塔拉走过去,紧紧抱住埃苏布,频频亲吻儿子的双颊和前胸。安塔拉对埃苏布说:

“孩子,凭安拉起誓,我一看到你便有对你的怜悯之情萌生,也许这正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有血亲关系的缘故。感谢苍天之主让我们一家团圆,迎来天伦之乐。”

在场的人无不为父母儿子团聚而感到高兴,纷纷对他们表示祝贺,大家都沉浸在了欢乐之中,直到东方升起朝阳,灿烂的晨光将山川大地照亮。

部族人都很尊敬埃穆莱,有令即行,有禁必止。当他们找埃穆莱时,发现她没了踪影,再去看那些俘虏,发现一个人影也没了。眼见此情此景,他们大惊,一时忧虑缠心,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0583]哈尼叫阵

他们相互说:

“毫无疑问,埃穆莱把俘虏都带走了,想用俘虏把她的奴隶埃苏布换回来。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自感无能力对抗安塔拉。”

另有一些人说:

“恐怕不是这样,而是受部分阿卜斯、阿德南女人们的挑唆,背着我们把俘虏全放掉了。”

他们当中谁也说不出个究竟,都想知道真实情况,于是派出一个探子去探听消息,迅速回来把实情告诉大家。

时隔不久,探子回来了,向他们报告说,原来埃苏布是安塔拉的儿子,埃穆莱则是安塔拉的妻子。随即,探子把实际情况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向他们讲述了一遍。

大家听后,不禁大吃一惊,一时不知该如何行事。他们说:

“凭天房、渗渗泉和易卜拉欣立足处起誓,我们确实没有见过比这位黑肤骑士之王更强悍的英雄,只有不想活着、感到厌世的人才会主动与他交战,甘心送命。”

他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直到东方吐亮,黑夜完全消失,晨光映照大地。

盖哈坦骑士们跃上马背,准备出战。安塔拉想亲自出战盖哈坦人,以便征服他们。这时,埃苏布走到安塔拉面前,说道:

“父亲,凭全知全能的安拉起誓,你就不要亲临战场了,让我独自与这些阿拉伯人拼搏一场吧!”

话音刚落,但见埃苏布飞身跃上马背,策马冲到两军阵前,高声呐喊道:

“喂,盖哈坦骑士们,阿德南部族人,你们应当知晓,今天我的身世门第已经显明,我认识了我的母亲和父亲。我是阿德南人。今天,我不让我的父亲出战,如果你们想平安无事,不遇到麻烦,就请你们痛痛快快地答应我父亲的要求,让他把自己的诗悬挂在天房上;如若不然,凭苍天之主起誓,我就用手中的这口宝剑将你们全收拾了,让你们做我父亲的奴仆。”

盖哈坦骑士们听埃苏布这样一说,心凉了半截,肝胆几乎裂断,只听他们的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说道:

“骑士英雄,我们当中没有人再想与你们拔剑较量,也没有人不听你们的话。大英雄啊,就让你父亲把自己的诗悬挂在天房上吧!”

正在此时,阿卜杜·穆塔里布长老带着数名守卫天房的骑士出现了。长老走到安塔拉的跟前,祝贺他与儿子团聚,并问他还有什么打算。安塔拉把自己的情况讲给长老听,并告诉长老说阿拉伯人都已表示支持他。

阿卜杜·穆塔里布长老听过安塔拉讲述的情况后,说道:

“既然如此,你就把你抓起来的悬诗诗人全都带到这里来,以立即处死他们相威胁,直到他们同意和阿卜斯、阿德南人一道吟诗,承认你的出身门第,你与他们同族同宗。”

安塔拉听阿卜杜·穆塔里布长老这样一指教,对长老说道:

“长老,这是一件大事,我明天就办。我想明天举行盛大宴会,招待各路骑士英雄,庆祝在这个地方见到我的儿子埃苏布。”

阿卜杜·穆塔里布长老听安塔拉传达了这个喜讯,立即回应道:

“骑士之王,你说得很好,你就快些做准备,我们都来出席这一盛宴。”

安塔拉回到营帐,开始准备饭菜酒席。阿卜斯人都为此事感到高兴,男男女女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骑士们纷纷前来祝贺安塔拉获胜,他们当中有杜来德·海斯阿米长老、海法夫·米尔达斯、阿密尔·本·图非勒、长矛大王埃什姆、哈尼·本·迈斯欧德等。所有阿卜斯、阿德南及其他部族的阿拉伯骑士们相继到来,向安塔拉表示诚挚祝贺。

盖哈坦人则备感屈辱,沉湎在忧愁、痛苦与悲伤之中。应邀出席安塔拉盛宴的骑士们在一片欢声笑语当中尽情吃喝畅饮。

列位听官,本传奇中最为奇妙的故事要数“哈尼叫阵”一节。

哈尼·本·迈斯欧德和舍伊巴部族的骑士们都对安塔拉的非凡勇敢感到惊奇,想象不出他是怎样征服了那么多骑士英雄。尤其是哈尼·本·迈斯欧德,更是感到心中不平,因为他是一名大英雄,曾经制伏过无数强手,事迹闻名遐迩。

宾主谈笑风生,把盏交杯,一直痛饮到夜幕垂降,人人酒意满怀,昏昏欲醉,方才散席,各回各自的帐篷。

哈尼·本·迈斯欧德在伙伴们的陪同下回到帐篷中。大家坐下,谈论起当时发生的一切情况,你一言,我一语,谈到安塔拉及其给骑士们所带来的恩惠,哈尼说:

“凭安拉起誓,弟兄们,安塔拉不过是当代的一位骑士英雄,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同部族的一个名叫欧迈尔·本·穆巴迪尔的人站起来说:

“哈尼,你能与安塔拉一比高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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