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搬家的那天，小鹿和大叔都来帮忙。我的东西并不很多，每个人提一点就全部搞定了。来到新窝后，有洁癖的小鹿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认为这里实在太脏太乱，甚至我房间的门上都有些许裂缝呢。当时小鹿凑在裂缝上看了很久，我觉得她这个举动很不雅，就问：“你干吗啦？”
小鹿回过头如临大敌地说：“从这个缝看得到里面的！以后你换衣服什么的都要小心啊，免得被人偷窥到。”
我干笑了两声，说：“开玩笑，跟我一起住的是大叔和画家，都是男的，怎么会看啊。”大叔说：“就是啊。”
正背对我们作画的画家也爽朗地插了一句：“就是啊，干吗费那么大力气偷窥，那种门踹一脚就能进去了。”
现场一片死寂。
事后小鹿悄悄对我说：“你在门里加把锁吧。”我严肃地点了点头。
2
搬完家我们去楼下吃饭。小鹿对那画家耿耿于怀，再三叮嘱我注意贞操问题。因为大叔在场，我对小鹿这种无遮无拦且煞有介事的腐度感觉很困扰，就说：“别那么夸张啦，现实生活里能碰到几个基佬啊。”
大叔也以成熟的风貌笑着说：“就是啊，真有什么事情发生，还有我在呢，别担心。”
小鹿忧伤地说：“但是我对你也很不放心。”
大叔的脑门流下一滴汗，说：“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老公，不会监守自盗的。”
小鹿说：“可那画家很壮实耶，如果你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办？”
大叔爽朗地说：“那到时候我就站在他那一边，帮忙按住你老公。”
饭桌一片死寂。小鹿从桌子下握紧我的手，我颤抖着回握了一下。
3
吃完饭小鹿离去了。我和大叔一起回到我们住的楼层。
大叔感叹：“你女朋友可真不是一般人啊，亏你受得了。”
我听见有人这么说小鹿不是很开心，就说：“她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啊。”
大叔说：“靠！有道理？难道那画家真有可能是基佬？太失礼了吧。你不要被腐女传染。”
然后我们打开屋子的门，进去就看到画家在放窗帘，身边是一个正在脱衣服的有胸毛的男人，我们瞬间石化。
然后画家拍着开始脱裤衩的那裸男结实的肌肉爽朗地对我们笑说：“今天起我要转型画人体了，他是我的模特儿，吓到了吧？哈哈，你们俩身材也不错，有没有兴趣加入？”
我和大叔坚定地摇了摇头。
当天晚上睡觉时，我把门锁检查了好几遍，还把快捷拨号键设成了110。
4
这是我在新窝的第一晚。半夜，我起来上厕所，发现客厅的灯居然还亮着，画家跟那位男模还在为艺术献身。虽然那情景不堪入目，但我还是被他们的奋斗精神感动了，想想，我自己不也经常熬夜赶稿吗？
他们看到我后一起对我笑了一下，我也报以春风般的笑容，说：“这么晚还在画啊？”
画家拍着模特儿说：“是啊，他的姿势让我特别有感觉，所以我想弄久一点，等全部出来了再去睡。”
我被雷得几乎站不住脚，心想这是什么台词。但是我依然维持着表面的礼节，有口无心地说：“你们真是专业。”画家答道：“呵呵，专业的应该是我的模特儿，你看他，三四个小时过去了，还能保持一动不动。我最欣赏一丝不挂的男人了。”
客厅一片死寂。然后画家说：“哎呀，我说错了，是最欣赏一丝不苟的男人了。”我流着冷汗说：“哦，哦。”然后飞快跑回房间。一夜基梦。
5
搬到基窝……不，新窝的第二天傍晚，我下班后跟大叔一起出去吃饭兼逛超市。这期间大叔的手亲热地搭在我的肩头，这让我有些不能忍受，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小鹿的担忧。但是在跟一对勾肩搭背的男女擦身而过时，我又原谅了大叔。我怎么能拒绝一个年过三十却依然单身的老男人呢？就让他搭吧！
泡面是宅男最重要的粮食，所以我们在泡面专柜流连了很久。当时是夏天，大叔表示这个天气不适合吃汤面，要吃就吃干拌面。我拿过一盒统一说：“那买这个吧。”
大叔说：“不行，这个四块二，太贵。”
我于是换了一包说：“那就买康师傅吧，只要三块钱。”
大叔说：“不行，你手上那个是盒装的，要买袋装的，更便宜。”
我拿起一包袋装说：“那就是这个了！”
大叔说：“你会不会过日子啊，当然要买那种五合一的袋装了，更更便宜！”
我被大叔的勤俭感动了。
拉撒跟吃喝同样重要，所以我们又去买卫生纸了。但是在超市里转了很久，我们也没找到卖卫生纸的地方。情急之下，大叔拉过一个工作人员，问：“小姐，哪里有卫生用品？”小姐面露害羞的神色，大叔就把问题又大声重复了一次，小姐于是遥指远方。我和大叔顺着提示走去，然后来到了一个摆着各种各样的卫生巾的地方。
接下来的时间我跟大叔满场找那女的，想揍她一顿。
超市里也有卖肉的专柜。现切现卖，外形美观、质量过关。我们看了很久，大叔很会享受生活地说：“以后咱们周末的时候可以买点排骨回去炖汤喝。”
我说：“可是我周末要跟小鹿约会的啊！”
大叔面露不爽的神色。我连忙安慰道：“不要急，你可以先把汤煲好，我玩够了会回来喝的。”
大叔对我竖起了中指。
接下来我们对着许多家电展开了YY。大叔说：“等咱有钱了，买微波炉，买空调，买洗衣机，买电冰箱……”当然现在啥都买不起。我们在许多零食和饮料前流连忘返，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大叔表现出强烈的购物兴趣，我只是走马观花地陪着他乱逛。不过走过玩具柜的时候，我主动开口说：“大叔，买个熊吧。”大叔说：“你大爷！”
拿着大包小包回去的路上，我发短信给小鹿说，晚上我们去超市了，买了好多好多东西啊。小鹿说：“最重要的那个有没有记得买？”
我说：“什么啊？”
小鹿说：“还有什么，你总不能让他直接来吧？虽然你是不会怀孕的。”
我：“……”
6
跟大叔一起住了一个礼拜后，小鹿说我好像变了。我说：“哪儿有？”
小鹿细细端详我，说：“总之变了，好像少女到少妇的那种转变。”我作势要打她，说：“不许胡说八道。”
当时我们在逛小吃街。我们的许多个周末都是这样渡过的，边逛边吃东西边聊天，很是开心。
当我把一根泰国鱼肉肠塞入嘴巴，吮吸上面的蜜汁，咬开极具弹性的表皮，咀嚼着芳香的鱼肉，然后拿出来的时候，小鹿拍案说：“我就说你变了嘛！你怎么能把一根香肠吃得那么淫荡呢！”
我：“……”
7
其实小鹿担心大叔也不无道理。照她的意思是，一个男人太久没交女朋友肯定会变态，对伴侣的渴望会慢慢超越性别限制，即使对方是男的也好。而大叔正是那种很久很久没交过女朋友的人。这样看来大叔的确有些不正常了，比如他的QQ有一段时间就挂着“爱情是什么？它的另一个名字叫屎”这样的签名档。还比如某天晚上，我买了个西瓜请他吃。我们把西瓜切开四片，每人左右手各拿一片，站在窗前边吃边吐子。楼下就是大马路，我们看到一辆自行车从机动车道上驶过。
“真是的，有非机动车道偏偏不走。”大叔皱眉。
“而且还载人呢。”我说。
“速度还那么快。”
“骑车的好像是男人，他载的好像是个女人。”
“……”
“啊，那女人还抱着那男人的腰！脸还靠在那男人背上！”
“快来辆车撞死他们！”大叔把西瓜皮朝马路上扔去，歇斯底里地吼道。
真是超不正常的！
8
搬来后经常跟大叔聊些有的没的。一次大叔跟我说他缺乏异性缘的事情。我听了一会儿，得出结论——这人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心。比如大叔告诉我，在以前的一个单位里，他有个模样还不错的女同事，但是她的嘴唇上方却长着细细的绒毛。那当然不是胡须，女孩子怎么会长胡须呢！问题是那些绒毛的位置就会让人觉得是胡须。大叔是想泡她的，但是又觉得那胡须有碍观瞻，于是某天居然好心地跟她说：“你该刮一下胡子了。”
可想而知，那女的脸色当场大变，而大叔还不知死活地用憨厚的口吻补充了一句他认为有可能发展成约会的提议：“我知道什么牌子的刮胡刀和刮胡泡好用，要不我带你去买？”
据说直到大叔离开那单位，该女都再没跟他说过一次话。
9
我的笔记本里存着一些几年前的旧照片，有天晚上我跟大叔分享。大学时候的我风华正茂、神清气爽，而现在却因为长期面对电脑伏案写稿，变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死宅，胡子拉碴脸色憔悴衣衫不整，总之毫无形象可言。大叔调侃道：“看你的照片就跟看富坚义博的漫画似的，早期还是打打网点的认真版本，现在变成草稿应付版了。”
然后大叔拿出他的旧照片给我看，问怎样，我说：“看你的照片就像看臼井仪人的漫画似的，不管早期还是现在，都一样很烂。”
大叔将我按在床上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