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50多年前的那段“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岁月里,我的高中同窗中,可以称为“文学青年”的,似乎为数不多。而其中真正善于“舞文弄墨”者,恐怕就要首推张阿莹〔2〕了。当年的阿莹,给我的印象,可以用十六个字来概括,那就是:恬静娴雅,乐观向上,知性善感,敏觉锐思。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我和阿莹之所以能从同窗结为好友,是因为我们有不少共同之处。除了我们同在古都西安长大,父辈同为农业科技人员,有相近的家庭背景外,还因为我们都奉行“以诚为本,以信待人”的立身原则,推崇“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的生活态度。当然,我们都喜欢文学,这大概也不失为一个重要因素。后来阿莹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她心仪的中文系,一生在北京从事她热爱的语文教学工作,我则因为更喜欢数理化而报考了工科院校(西安交通大学),但在我的心中却有着一个浓重的文学情结。毕业后被分配在四川成都,从事科研设计工作,无奈我的文学情结却始终挥之不去,最终导致我“半路出家”,调动到出版社,做了一名与文学“搭界”的文字编辑,算是了却了自己的心愿。至于我和阿莹的友谊,也并未因为我们各自选择了不同的术业、地域上又遥隔数千里而有所消减。恰恰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友谊更加深厚,益发牢固了。我与她的先生、我的大学校友老许也成了要好的朋友。
自从有了电子邮箱,时不时地总会收到阿莹发来的邮件,什么诗歌啦,散文啦,游记啦,照片啦等等,文章都是她写的,而照片则是她的先生拍摄的,可谓文图并茂,相得益彰。读过之后,我不由慨叹:“灯花并头结双蕊,‘妇’唱‘夫’随真和合!”我满以为,阿莹的作品,我全读过了。及至前不久她发来书稿,随后又打来电话,约我为她的游记集《美在旅游中》写序,我这才知道,原来我此前读过的她的作品,只是“冰山一角”。卒读这本旅游散文集,我猛可地忆起了陈荒煤先生在《林非游记选》的序里说过的一席话:“一般的游记,为写景而写景,流于纪实而缺乏内涵和情趣;或故作矫情,则华而不实。难得的是触景生情,真有所感,发自心声,使读者的情感随着作家的情感起伏、激荡,好像伴随作家一同进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景域里漫游起来,共享乡土情、祖国情、种种美好的友情、无比壮丽的大好河山的豪情。林非的许多游记就有此魅力。”在我看来,阿莹的许多游记也“有此魅力”。
她的文字淳朴、明快、畅达、跳荡,是以口语为“基本原料”,予以“净炼”后的语言,而她笔下的石林、大理、丽江、鹭岛、庐山、武夷山、桂林、宏村、黄山、珠海、北戴河、卢沟桥等,则无一不是她摆脱了“刻意为文”的思想束缚,摒弃了“心游万仞”的主观塑造,不让造化服从感情的驱遣,不使山水迁就意趣的剪裁,如摄影、录像般反映人文景观的“嵌进心底的印象”。鉴此,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读张阿莹的《美在旅游中》,能够感受到她“以文字作画”,“画中有诗,诗中有哲理”,悉出至诚,娓娓道来,不板滞、不繁缛、不矜持的写作风格,体味到她的散文的自然美、松动美、细节美、画面美、节奏美、情趣美,从而得到“美的享受”。
行文至此,何妨套用陆游的诗句,诌为拙作的结尾:“阿莹学问无遗力,少壮功夫老始成。”不是吗?阿莹一生倾力教学,潜心学问,何曾有丝毫懈怠?如今,她年逾七旬,仍俯身键盘,笔耕不辍,其写作的“功夫”已然达到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的境界了。
聊以充作序。
2014年7月16日于成都
注释:
〔1〕《美在旅游中》,张阿莹著,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出版社出版。
〔2〕张阿莹(1941-),女,陕西三原人,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中学高级教师,北京航空航天大学附中语文教研组前组长,曾任全国航空基础教育学会语文学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