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夜轻云,你们大房狗咬狗不算,还想往我家婵儿身上泼脏水不成?”提及到夜轻婵,二房薛氏一下就炸了,一手叉腰一手怒指夜轻云的鼻子就骂了开来。
砰的一声,高氏一巴掌拍在身侧的茶桌上,“老二家的,怎么说话呢?!”
薛氏被呵斥得讷讷,却还是撇嘴嘟哝,“要我说啊,没准儿就是这丫头自己弄来故意嫁祸岚姐儿和婵儿的,果然是狐媚子生的,心眼儿就是多,还装得一副怂包样。”
夜轻云霍然抬眼看她,明明小鹿般怯弱含泪的委屈眼神,却直看得薛氏莫名心惊,只觉那眼神凄楚中暗藏锋利。
“你,你那么看着我做什么?”薛氏别扭的移开了视线。
“二婶当真冤枉我了。”夜轻云淡淡开口,“母亲叮嘱好生打扮是因为贵客上门,要带我见见世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高兴感动还来不及,又岂会故意把自己弄得如厮狼狈?倒是二婶这话,莫不是在指桑骂槐,责怪母亲话传有误?”
“嘿!”薛氏没想到被倒打一耙,当即气得不行,“好一副伶牙俐齿,这是翅膀硬了?!”
夜轻云却不接她的话茬,默然的垂下了眼睑。
薛氏还待发作,却是被身边的庶子夜文昭拉了拉衣袖。
“母亲,祖母和大娘在呢。”夜文昭声音压得低。
夜文昭话是点到即止,意思却再明显不过,夜轻云是大房庶出,老太太和元氏都在,就算要教训,也轮不到二房出头,正所谓各扫门前雪。
薛氏蓦然惊醒,转头就对上高氏威严沉冷的一瞥,当即心头咯噔一跳,忿忿瞪了夜轻云一眼便不甘不愿的闭了嘴。
从头到尾,三房柳氏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清闲姿态,眸底的浅笑却颇是意味深长。
高氏耷拉着眼皮不发一言,良久才沉声道,“云姐儿这样子是不能出现在贵客面前了,这里没你的事,且回吧,你这身子骨打小就孱弱,便安心在屋里养着,没事就别过来请安了。”
“是。”夜轻云一脸遗憾的咬了咬下唇,福了福身,便落寞的转身走了出去。
从正房出来,天色已然大亮,朝阳当空驱散着夜雨的湿气,暖洋洋的特别舒服。
夜轻云抬手,五指箕张遮住朝阳,勾唇露出一抹讽刺浅笑。
在夜家十六年,生来就不被待见,规矩却不敢荒废,每日必会上正房请安,尽管每次都是在外边跪上一跪喊上一声。
这是看她没有利用价值,所以连外边请安的资格都被剥夺了么?
呵呵……
如此,正好落得自在!
夜轻云没有直接回下人院,而是拐道去了偏门。
远远的,就听得前方墙根儿大黄熟悉的呜呜声,夜轻云当即加快脚步小跑下庑廊,脸上的笑也多了几分明快真切。
“大黄!”
大黄是夜家偏门的看门狗,对于夜轻云而言却相当于半个奶娘。
没错,夜轻云是喝狗奶才有今天的。
因为觉得她克亲丧门星,父亲恨得想要掐死她,却碍于她是亲娘的骨肉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便听信了元氏的谗言,将她丢到狗窝自生自灭。活下来是她命大,要是不幸被狗咬死了,也可以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却不想她当真命大,正逢大黄刚下过的狗崽死掉,对她这个人类婴儿母爱泛滥,饿了用狗奶哺乳,冷了就把婴儿刨到肚皮下,用身上的毛发保暖,就这样,生生让她在狗窝长到了三个月,最后才被看不过去的下人婆子抱了回去用米汤养在下人院里。
这段经历还是夜轻云从下人们的闲言碎语里偷听来的,所以对于大黄她有着很特殊的情感,在她眼里,大黄不止是狗,还是她的大恩人,没有大黄,她早死了。
前世夜轻云离开夜家后就没再见过大黄,也不清楚他后来怎么样了。
大黄见夜轻云亦是亲热得很,摇着尾巴就从墙角蹿了出来,咬住她裙角就往墙角的狗窝拖,然后在狗窝旁边的破碗前松了口,摇着尾巴哈着舌头,眼巴巴的仰头瞅着她。
破碗里,除了大黄吃剩下的残渣,霍然是个白面馒头。
看着馒头,夜轻云眼眶一湿,蹲下身揉了揉大黄毛茸茸的脑袋,“又去厨房给我偷馒头了?谢谢你大黄。”
夜轻云没有嫌弃馒头脏,拿起来拍了拍上面沾着的残渣便吃了起来。心里却是想着,这样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下去了,重活一世,她得想办法自己养活自己,不能再继续靠大黄接济,刚重生那几天正赶上生病,眼下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是该为前路做打算的时候了。
眼珠一转,视线便定在了被草丛虚掩的狗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