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只管哭,甚至将外面的声音也掩盖了,刘氏好一阵哄才哄住,想着要张罗一些东西好带去王家,毕竟空着双手不好看。便出来找大奎,没想到大奎早就不在院子里,透过篱笆墙,又瞧见地里一些干活的人都往一个方向去。
心中不由起疑,耳根子一清净,方才听见那一阵的敲锣打鼓声,心里琢磨着近来没听说谁家要办事,再听着声音,也不像娶亲也不像祝寿,竟不知到底何意,忙抱着孩子出来。
恰好这边正有人往村口那边赶去,刘氏忙拦下询问,那人道:“刘婶子竟不知,我远远儿瞧见一群敲锣打鼓的人往村里来,这会子却是去了童家,到底何事我竟不知,才赶着去瞧瞧。”
说完就朝童家方向跑去,刘氏冷哼一声道:“莫不是雄鸡生了蛋,有什么好瞧的。”
照样回到屋里继续张罗,只抱着孩子到底不顺手,想来方才没瞧见大奎,定是也去了童家。低头琢磨,一跺脚也抱着孙儿去看。
此时,那童家院里院外早已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声没了,那些大人带着孩子却也十分吵闹。年纪小的不懂事,只觉得好奇,后来赶到的在外面瞧不见里面,就想着往里面挤挤,或踩着了人,或不小心挤着了孩子,场面很是壮观。
童若瑶和母亲周氏张罗着茶水,童老爹和童若远便在正堂屋里陪客,竟是七八个身穿衙门里衙役行头的人。一旁还有李长老和他那两个儿子,自然媳妇子就自发进来帮周氏母女的忙。
刘氏见大奎只远远站在高处踮着脚往里面瞧,欲要过去呵斥,却没法子从人群中挤过去,只听得大伙议论。
有人道:“我早就说过,童老爷定是了不起的人物,这回大伙总该信了我的话吧?”
有人反驳,冷笑道:“我倒记着三叔公说过我,叫我们别跟着童家老爷学呢!”
刘氏听得云里雾里,便扯着身边的人问道:“童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人一边踮着脚瞧里面,一边道:“童老爷中举,咱们县头几名呢!”
刘氏虽是村野妇人,因丈夫大儿子都在外面,这李家村距离城里不远,对那些读书人的事儿到底也略知一二。再有之前,他大儿子回来就提出让大奎也去私塾读几年书,只刘氏考虑到大奎去了私塾,不但不能帮家里做活,还的花钱,就没允于。
中举,那便是举人,举人便可做官,以后便是城里人,不用下劳力就有花不完的钱,还有丫头婆子服侍。刘氏这样的理解来源于丈夫和大儿子传达的信息,自然被这个消息震惊了,怔怔的不知做和反应。
有人瞧见刘氏,便朝她笑道:“到底是你家大奎有眼光,就相中了这样的媳妇。”
这话一出,看不见里面的人就想到早上李长老去童家说亲事的事儿,想来李长老的孙子便在张大人府上做事,定是一早知道就回来说了。大伙便嘀咕着议论起来,又有人朝周氏道:“童家没答应长老,瞧来定是那童家姑娘也相中了你家大奎,这可是大好事儿呢!我们这些人是求也求不来的。”
那语气里尽是酸味儿,刘氏就喜欢这样的调调儿,不觉飘飘然起来,好像童若瑶已经是她的儿媳妇了。这童老爹倘或做官,定是会帮着女儿女婿,他家与官老爷都是亲家,这李家村方圆几百里,有谁还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样想着,就把孙子给放下来,让他自个儿站在地上,又叫旁边的帮忙看着,她挤着要进去帮忙。
可大伙都想看,也没人愿意让她,挤了半晌也只三四步的距离,她又不死心,只得继续向前。
却说里面,衙役说了好些恭喜之类的话,吃了半天的茶,童老爹正欲挽留几位在家吃了饭再走,不想李长老却已经说出来。
那领头的道:“这倒不必,我们还得赶着回去,给其他举人报喜去呢!”
童老爹便给童若远打了眼色,童若远从堂屋出来,周氏煮了茶就去正屋里预备了打赏的银子,这会子见童若远出来,便忙递给他叫他交给童老爹。
童若瑶是瞧见了,那是银子,她在古代好歹也十来年了,从来就没见过银子长什么样,曾一度怀疑银子是后人杜撰,毕竟她如今活生生地活在古代,眼里看到的总比书上看到的更为真实。
童若远去了里面,不想李长老已经叫他儿子每人给了两吊钱作为打赏,一边还说着都是一家子不必客套。那些衙役岂会将这点儿钱放在眼里,也让童老爹难做。
这个做法说好听点儿是霸王硬上弓,说难听点儿简直就是强盗行为,他李长老无疑不是为了表达一个意思,就是要他孙儿娶童若瑶,要与童家结亲。千万别小看了古代人专营的手段和头脑,外面那么多人瞧着,李长老是在制造舆论,让大伙都觉得童家已经答应了这门亲。
这乡下男人见姑娘的忌讳不多,但一女却不能许配给两家。童若瑶和大奎之间,那只能说是大伙一个消遣的八卦话题,可没人会将此事当真,毕竟双方长辈没有任何一方点头。大奎年纪不小了,喜欢姑娘那也俗人之常情。
李长老这一招才叫绝,童若瑶眉头打成死结。
周氏一言不发,又去了趟正屋,将家里放在外面的散钱都拿出来,凑够了数揣在怀里。
而里面,童老爹不好当着众人面驳了李长老的面子,童若远却不同。倘或李长老没有做这些叫人没脸的事儿,他倒可放过,问题是他们做了,还是在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