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算得上一个小小的地主,这话倒没说错。可童老爹并不是真的读书读痴了,李长老一改之前的态度,突然变得亲热起来,如此显然的反常,他怎么会察觉不出来。
“家里女孩儿的事儿都是夫人说了作数。”
童老爹此话一出,李长老立刻面露失望,又不死心地笑道,“这样的大事到底也该咱们男人做主,如何能让妇道人家说了作数?”
脸皮不是一般的厚,童若瑶都明白童老爹这是在婉言谢绝李长老的意思,活了一把年纪的李长老会听不出来?
不管李长老如何说,童老爹都是一个意思,那李长老无法,只得告辞回去叫他大媳妇来找周氏说。
送走李长老,一家子才坐下来吃饭。童家院子不大,李长老和童老爷的对话,周氏和童若远也听到了。童若瑶猜不出他们两人的想法,但这一顿饭吃的有些压抑。
刚吃了饭,李长老的大媳妇便来找周氏,见童若瑶在屋子里做针线,就一脸笑的好生赞扬了童若瑶几句,说她模样标致似天仙,针线活计这方圆几里也没人比得上,反正是将她能说的都说了,甚至不等周氏和童若瑶起身让座,就自发亲热地挽住童若瑶的手臂,挨着童若瑶坐下。
周氏温柔地笑道:“大娘谬赞了,她哪有大娘说的这般好。”
那妇人忙道:“她可比我说的还好,可惜我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偏偏就没有一个闺女。”
这意思表达的也算明白,童若瑶微微低了头,说来也怪,这李家村好像生女孩儿的很少,大多数都是男孩,这地方似乎就成了生儿子的宝地。
周氏微微一笑,“大娘的来意我心里也明白了,只瑶儿的事早就定下了。”
那妇人一愣,脱口而出:“可是大奎?”
刘氏给大奎寻得那门亲,也不知怎么的,那家人如今犹豫着。
童若瑶听得周氏的话也是一愣,忍不住抬头看了周氏一眼,周氏朝那妇人摇摇头笑道:“不是大奎。”
“不是大奎,会是谁家?”
周氏只笑不语,这妇人也不便多问,寒暄几句失望地走了。待那妇人一走,童若瑶就紧跟着周氏进屋,她也很想知道,周氏的话是不是真的。
周氏见女儿这般,不禁失笑,“这么急着出嫁?”
童若瑶不觉红了脸,果然是关己则乱,周氏分明只是找了这样一个借口罢了。可李长老怎么突然会跑来童家提亲事?
周氏又道:“其实,这李家说到底也不错。”
童若瑶暗暗地翻翻白眼,周氏这样一推辞,李家村任何人家都是不可能的了。包括大奎,果然是没缘分吧,两家的大人都不看好对方。有了爱情的婚姻说是两个人的结合,其实真正结婚了,哪里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儿?在现代便是如此,何况古代。
童若瑶很坦然,大概是自己无心罢了。
李长老家的人两次拜访童家,那些围观猜测的村民,充分地发挥了劳动人民的智慧。七嘴八舌,很快就给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推测,那便是李长老去童家说亲事。
这个大胆的猜测叫大伙都不由得大吃一惊,更有和那妇人交好的自告奋勇去打听,最后得来准确的信息,果然是去说亲的。
这算得上是李家村的一条大新闻,人们津津乐道的,见刘氏抱着孙子出来闲逛,便有人朝她笑道:“刘婶子可知道今儿长老亲自去童家说亲呢!说是给他孙子瞧上了童家姑娘。”
刘氏冷笑一声,“别唬我了,这话倘或叫长老听见,有你受的。”
那人便朝旁边的人道:“你们瞧,刘婶子还不相信呢,今儿我可是亲眼瞧见长老从童家出来,后来他大媳妇还去了一趟。可惜没成,定是童家姑娘还惦记着你家大奎呢!”
说到这个刘氏就来气,呸一声道:“都是那童家姑娘给害了,不行,我现在得去隔壁村王家瞧瞧,早些把大奎的事儿订下。”
说的就抱着孩子往回走,恰好这些话被不远处正在干活的大奎听见,停下手里的活儿,想了想丢了锄头就往家跑,他要阻止母亲去王家。
大奎刚跑到院子门口,耳边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村里其他人听见,都赶着去村口看热闹。
大奎家住村右端,村口在另一头,那一阵敲锣打鼓声在屋子里换衣裳的刘氏倒没听见,心里想着方才那些人的话,更是火上浇油,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辨别出是大奎的,便咧嘴从窗户朝外面道:“你趁早打消了你那不合宜的念头。”
一边说一边琢磨着,又自言自语道:“定是大伙都凑着看热闹,这些遭雷劈的货色,竟胡说起我们家里,定是想着我们家能说话的男人都在外面,家里一老一小外加一个木头做的人就好欺负,使出些促狭子的手段要我给儿子娶个菩萨回来供着,她们就好继续看热闹去。”
这刘氏历来就是个要强的人,瞧着别人家有什么自己想着法子也要弄出更好的来,与村里的人缘也不见得好,只她除了要强的心没有别的,大伙在她和童家权衡后,还是会与她较好。
刘氏只顾着自己的心思去了,放在炕头的孙儿却听到那锣鼓喧天的响动,一岁多的孩子,要懂事不懂事的,对外面的异常却尤其敏感,口齿不清地吱唔两声,刘氏不理他,他便想着法子自己要从炕头上下来。
这下倒不好,“咚”的一声竟是从炕头上滚下来,幸而这个季节,孩子的衣裳穿的比大人多,炕头不算高,孩子没摔着却吓着了,扯着嗓子大哭起来。刘氏这才回神,忙不迭地抱起孩子,一边哄又一边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