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缺已经很少见到自家兄长这样的表情了。
自打十年前,他收拾行囊,直接去了边关,没成为威名远播的大将军,反倒成了大将军旁边的“白纸扇”,陆无缺便很少见到他,不过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却不曾因为常年分隔两地而淡泊。这些年来,若没陆无咎帮着处理生意场上的事,单单凭借陆无缺一个,怕也不能有如今家业。
因而,对这一位兄长的任何意见,陆无缺从不反驳。
但是当听见陆无咎下一句话时,陆无缺终于懵了。
“正好,有件事要交给你做。方才过去的那宋家几位姑娘,你想办法把那一位五姑娘给我留下来。”
眯了眯眼,陆无咎算了算时间,只觉得这女人也是异常沉得住气,这跟他所了解到的她完全不一样。中间是否出了什么差错,怕也难说。
这么多年了,少有他自己沉不住气主动出来找人的时候。
陆无咎快不记得这种感觉了。
他应该先感谢宋仪,让他重又体会一次。
此刻前面小径上的人已经过去了,陆无缺原本没太注意,现在猛一听见这样奇怪的要求,有些无措。
“兄长……”
“以色而诱之即可。”
陆无咎手上的消息来源可多,不缺宋家三姑娘那一星半点儿,他这弟弟也不是什么蠢笨人,稍稍一点便应该清楚了。只是陆无缺性子太过温和,不适合做太过杀伐之事。
但是这一点小事,陆无咎相信他还是能办妥的。
以色而……
诱之?
陆无缺那漂亮的嘴角一抽,险些没跌进小湖里去。
他看了陆无咎半天,可陆无咎还是无动于衷表情,于是陆无缺知道,这件事自己非做不可。
“唉,终究还是我这劳碌命啊……”
叹了口气,陆无缺果真转身就要走。
没料,陆无咎忽然开口:“今日可带了银钱?再给我一万。”
“……带倒是带了,只是兄长你……”陆无缺顿了顿,“前不久你也要了一万。”
一万两白银,真不是随便扔的。
陆无缺真想拿个算盘出来,好生给陆无咎打算打算:“兄长,你这样花钱无度如流水,还不叫我知道花到什么地方,多少有些叫我提心吊胆。”
“我做事自有自己的分寸,你把心放回肚子里便好。”陆无咎负手而立,眼底透出几分谋算来,“一本万利,一万本,又该是多少利呢?此事与你无关,也不该你插手,你且安心做你生意,旁的莫问。”
“成。那我回头叫赵五儿将银票给你送来,我先去办兄长方才说的事了。”
陆无缺咳嗽了一声,想了想,终究还是敲定了主意,先去了。
宋家三姑娘对陆二公子有那么几分意思,这事情寻常人不知道,也就陆无咎这等观察力敏锐之人能窥知一二。
他本是大将军帐下狗头军师之中一等一的人,市井里叫陆无咎这样的人为“白纸扇”,陆无咎自己也喜欢这样的称呼,不过在这里,还无一人对他的身份有察觉。
陆无缺走近的时候,宴会正到热闹时候,宋倩与宋仪一起在园子里看花,戏台子就搭在中庭里,此刻已经有咿咿呀呀的声音。
宋倩还没从方才远远瞧见陆无缺的欢喜之中回过神来,央了宋仪与自己走到旁边去,宋仪本以为她有什么事情要说,没想到竟然看见宋倩自己一个人发呆起来。
无意识之间,宋倩是不想被人看见自己如今情状,而宋仪对她的事情却算是已经知道了,所以宋倩便朝着更僻静一些的地方去。
“唉,方才你可看见陆二公子了?”
“远远地,也瞧不很分明。”宋仪只记得那边站了两个人,差不多的身高,一个穿白,一个着着苍青,到底哪个是陆二公子,宋仪也不清楚。
宋倩道:“我倒是忘记,你眼界高,周兼都瞧不起,只喜欢卫公子,想来即便是陆二公子再好也敌不过你心上人万一。”
“……都是过去的事了。”
宋仪心说宋倩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周兼那一件事,终究算是她宋仪的憾事。
即便是她不喜欢周兼,也觉得这人乃是上上夫婿之选,如今眼瞧着一家败落,竟再没听说过周兼的消息……
许是觉得如今宋仪这眼神带了几分寂寥,宋倩竟然觉得她可怜起来。其实自己与宋仪有什么分别?人家陆二公子虽是商户人家,可才貌品性也是济南城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她想人家,岂不也是高攀?
当日的宋仪,不也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