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凤儿正与黑云中的魔头恶战。阴玉萍与众师妹的剑幕却越缩越小。七条幽魂似已不再畏惧剑光,居然紧贴住剑幕张牙舞爪寸寸紧逼!
刘秀心中焦急,竟不听吩咐,飞快地向七道幽魂冲去。可是他一冲到黑云里,就黑暗不见五指,只好张着双拳一通乱劈。
七条幽魂忽见跑来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男孩,毫无剑光护体,竟突然舍弃了攻击剑幕,反身向刘秀扑来。
阴玉萍对刘秀大喝道:“文叔快跑!”
刘秀身在黑云笼罩之下,左右莫辨,听阴玉萍呼喊,心中反倒有几分害怕,撒腿就跑。七条幽魂张开黑洞洞的大嘴,向这个送到嘴边的血食一拥而上。
金光一闪!
七条幽魂浑身战栗,好象七只丧家之犬窜上天空,他们浑身青烟缭绕,金色的光芒将他们的精魂灼烧得痛不欲生。转眼之间,他们已钻入黑云,云霄的背后隐隐传来幽魂的哭泣。
在一切变化,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刘秀还一无所知地在黑云乱撞。阴玉萍已看得真切,她剑光一指,驱动飞剑去扫围困刘秀的黑云。红绡与众师妹也纷纷指动剑光,尾随而至。
铮,铮,铮!
剑锋扫荡黑云,如兵器相加,发出一阵清脆的交鸣。乘风轻飘的黑云竟硬似生铁。
黑云之中同时发出啧啧称奇的怪声:“吕凤儿,你从哪里来物色到这样一个娃娃,居然有纯阳奇光护体,若是用他的血来练七星鬼阵,岂不是事半功倍。”
吕凤儿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奇白的剑光突然向黑云轧去,黑云一分两段,每一朵云端之上现出一个令人恐惧的身影。而云下,一白一红两道剑光又纠缠不清。
青色的鳞爪,猩红的眼球,锋利尖锐的锯齿,不知道云端上的是什么怪物,在那里又哭又笑,令人心悸。
吕凤儿淡淡地说:“这是小小的茅山化身法,我岂会被你迷惑。”
“那我就看你怎么戮破我的法身。”云端上的怪物嗡声嗡气地说。
吕凤儿说:“我不但知道你用化身法恐吓我的弟子,而且我知道你就藏匿在我的身后。”忽然回身飞纵,一起一落,掌中已多了柄盈光闪闪的小剑。
剑光一刺,黑云纷飞,一道黑影似大鹰飞起,钻入云霄不见。那道赤色的光华亦随着的黑影,消失不见。
吕凤儿将奇白的剑光一收,手持小剑,割云如布,向刘秀走去,一片一片的黑云在剑锋下碎如残花。众弟子挥动剑光步步相随。
这一柄小剑,虽剑锋不过三尺,但是皎洁如月,竟在黑云中照彻如一轮明月。刘秀在黑暗中只觉得有一丝光明漫漫地渗透进来,正想大声呼喝,头上一声风响,一双鹰爪正扣在他的双肩,他双肩一痛,身体轻轻地被大鹰抓离了地面。
刘秀只觉眼前云雾一分,就被摔在大雄宝殿前的石阶上,殿上烛火微光,大鹰双翅一敛,却是一个满身邪气的老道。
面白无血,长眼赤眉,胡如虾须,穿一袭黑色道袍,正笑咪咪地看着自己。回望来路,黑云密布。吕凤儿与众弟子仿佛已经在黑暗中迷路。
放下刘秀,道士大袖飞扬,伸出一双奇长的手臂,他的手指柔如春风地兴云布雾,一团团的黑气从他的掌心喷薄而出,向吕凤儿与众弟子的头上坠落,似在延缓他们破云而来的脚步。
刘秀壮着胆子问:“你是什么人?”
道士闭目不答,口中念念有词。刘秀见道士不语,好像在专心行施妖法。道士喊了一声,“疾!”
佛龛上的七具尸骨一跃而起,如同活人张开格格作响的指骨向刘秀抓来。刘秀转身飞奔,藏在黑云中那七条幽魂嗖地飞出,拦在刘秀面前。
刘秀却临机不乱,身形一矮,从后面身形最高大的尸骨的胯下一钻而过,灵巧如鼠地钻到佛龛下面。
七条幽魂突然见到自己的尸骨,顿了一顿,似乎在犹豫不决。道士双目猛睁一声喝令,阴风凄凄,七条幽魂正要冲向自己的骨骼,完成七星鬼阵最后的魂骨合一。
此刻,吕凤儿已破开最后一丝黑云,走进大殿一见次景,厉声道;“快放飞剑,休让魂魄与尸骸相合。”九道剑光霎时飞起,八道莲花剑光围住七条幽魂上下飞旋,一道剑光直向老道的头上落下。
魂骨合一的七星鬼阵功亏一篑,道士脸色发红,左手一扬,赤色的剑光如饿虎扑食,从上至下猛砍猛击,又与吕凤儿的奇白剑光纠缠一处。他右掌一拍,木屑纷飞,佛龛碎裂,竟一把将刘秀抓起高举过头,大声怪叫:“住手!若再不住手,我就杀了这个娃娃!”
半空中的剑光刹那凝聚不动,但却行成一道剑墙,将阴魂与尸骸分隔开来。
吕凤儿喊了一声,“看剑。”手中小剑如流星一闪,直掷老道的面门。
道士身形一晃,忽在十丈之上的大殿之上现身,他手举刘秀,面目凶狞大喝道:“要是你们再不投降,我把这小子撕成两段。”声音尖锐,震得大殿横梁上的尘灰簌簌而落。
吕凤儿与众弟子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射向道士。道士得意地道:“还是我大获全胜。”胜字出口,双眼翻白,抓着刘秀的手臂软软下垂,高大的身躯站如秋风中的枯叶瑟瑟发抖摇摇欲坠。头顶百汇穴上赫然插着一只剑柄。
原来百危之中,刘秀绝顶聪明,耳听吕凤儿向他使了个眼色,喊声看剑,就伸手一抓,正抓到吕凤儿有意飞出的小剑,然后一剑向道士的头上刺去。他不知那小剑是吕凤儿的防身至宝,削铁如泥,一剑刺入道士的天灵,又害怕不死,抓住剑柄一顿乱摇,剑锋扫过,将道士千辛万苦养在脑内的一粒内丹绞成粉碎。
内丹一破,道士大叫一声,一股鲜血与红雾满嘴喷出,尸体从大殿上空一头栽下,摔在尘埃。
绿衫一闪,阴玉萍使出飞燕凌波的绝技,把刘秀接在怀里,平安落地。
直到这一刻,大家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看那赤色的剑光失去主人的指引,兀自向西南飞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再看那七条幽魂,也不受道士的控制,前尘往事恍惚自醒,七道幽魂如七只野狗围住道士的尸体蜂拥而上,不一刻就将这个道士蚕食得血肉模糊。
吕凤儿缓移莲步,指尖燃起一道柔和的剑光照耀着七条幽魂,幽魂顿时魂息安静,转身跪拜在她面前,大有哀怜乞求之意。
吕凤儿说:“我知你等生前都是善良百姓,惨死在道士手上,吸收天地灵气已有一定根基,实属不易。”
七条幽魂唯唯诺诺。
吕凤儿吩咐阴玉萍,“你去看看道士的口袋里有些什么符咒?”
阴玉萍用剑挑开血迹殷红的口袋,只搜出一本书和一叠符咒,捧到师傅面前。
那些书符神母看也不看,说声烧了。阴玉萍剑气一转,火光瞬间吞没了书符。七条幽魂仿佛精神大振。
吕凤儿说:“烧了禁锢你们的符咒,你们就重获自由,,我们不杀你们,你们去一处深山大泽自行修炼,或许有一日可以功行圆满,早入轮回,切记勿要害人,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七条幽魂大喜,慢慢地沉人大地。
一时间,风消云散,雾开月明。
吕凤儿看着那血肉模糊的道士,对弟子说:“可怜他也是一位修道之人,害人终于害己,你们将道士掩埋了罢,把这个殿宇用火烧个干净,免得日后还有妖人在此地害人。”
走出古刹,大火熊熊。
刘秀走到吕凤儿面前,双膝下跪将那只小剑双手奉上。
吕凤儿一笑说:“你起来,这柄剑我从未离身,想不到今日却助你除魔,今夜你我就要分别,就送与你做个纪念好了。”
阴玉萍忙叫刘秀磕头谢恩,刘秀便大拜几拜站起身来,他其实已对这柄小剑爱不释手。
阴玉萍对他耳语道:“这柄剑是我师傅的宝贝,名叫‘碎玉’,切金断玉锋利无比,你要好生珍惜。”
刘秀忍不住在月光之下把玩那柄小剑,翠玉明珠镶嵌剑柄,剑刃灿烂有如盈盈秋水。心中对阴玉萍更觉亲昵无比。只是听吕凤儿说,今夜就要分别,心中惴惴不解。
一行人回到树林深处。
师姐妹相见,自然要将这夜大战经过相互重叙一遍。刘秀俨然已成为她们心目中的小小剑客。
吕凤儿将阴玉萍与红绡独自叫到一处。
阴玉萍见师傅脸色肃穆不知为何,就问:“师傅一定知道那个道士的来历?”
吕凤儿道:“那个道士名叫赤眉子,是茅山三子之一,与玉清子无尘子齐名,同是僵尸老怪的门徒,刚才赤色的飞剑飞向西南,必是向其余二子报警,不一刻那二子就会前来复仇,此地不宜久留,王莽现在调动大兵,意欲对我义军围剿,军中不可一日无主,我当速归。”
阴玉萍道:“可师傅不是说,刘演所中剧毒必要昙花上人解毒?”
吕凤儿道:“我见小文叔与你颇有渊源,所以命你与红绡将他们兄弟送往无花谷,而为师则要星夜兼程赶回军营,你可愿意?”
阴玉萍与红绡齐声回道:“谨尊师命。”
吕凤儿见她们面带桃花,此一去,必然是红鸾星动,命犯桃花,只是花瓣残缺,无枝无依,这都是命运使然,一切仿佛冥冥注定,心中自是闷闷不乐。
于是众人夤夜启程。仍是阴玉萍与刘秀,红绡与刘演共乘一骑。众人在树林外作别。
吕凤儿远望着一青一红两匹骏马向西北方绝尘而去,才长叹一声,率众弟子向东北疾驰,拖起一路滚滚红尘。
阴玉萍与红绡不敢怠慢,打马扬鞭只跑到天光大亮,想来已经远离古刹八九百里,前面到了一座可以休息的小镇。
阴玉萍与红绡放马缓行,放眼两侧山光明媚,炊烟袅袅,桃红柳绿,鸡犬相闻,一派太平乐土的景象。
她们在一家小栈前下马,抛给小二一锭大银,要了两间上房。
小二眉开眼笑地把刘演从马上背到房间,阴玉萍抱起昏睡的刘秀,一同进房间安顿。
刘秀在马背上睡了大半夜,现在已经苏醒,只见到两位仙子一般的姐姐,而不见吕凤儿,似乎少了种约束,就姐姐姐姐地围绕着阴红二人跑个不停,还叫小二去准备几样精致酒菜,他本是南顿县令之子,家中也富庶一时,所以点的菜肴美味可口。令阴红二人胃口大开。她们两个自幼在吕凤儿门下学艺,山中生活清贫平淡,很少见男子对他们如此殷勤。刘秀虽然年幼,可是也算得上是一个小男子汉,她们与这个小男孩相处只觉得喜欢有趣,一路不觉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