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曰：阴阳者，天地之道①也，万物之纲纪②，变化之父母③，生杀之本始④，神明之府⑤也，治病必求于本⑥。故⑦积阳为天，积阴为地⑧。阴静阳躁⑨，阳生阴长，阳杀阴藏⑩。阳化气，阴成形。寒极生热，热极生寒，寒气生浊，热气生清；清气在下，则生飧泄，浊气在上，则生胀。此阴阳反作，病之逆从也。
【注释】
①天地之道：天地，自然界；道，法制、规律；是指自然界的规律。
②万物之纲纪：纲纪，纲领；指一切事物生长、消亡变化的纲领。
③变化之父母：父母，本原、根本的意思。因事物的发生变化，就在于阴阳二气的对立统一运动，所以说阴阳是事物变化的父母。
④生杀之本始：生，新生；杀，消亡；本始，根本、元始的意思。全句意为阴阳是事物新生、消亡的根本。
⑤神明之府：神明，自然万物运动变化的内在动力；府，居舍、藏物的场所；指阴阳是万物变化内在动力的居舍场所。
⑥本：指阴阳。
⑦故：谓下文所论，皆上述阴阳变化之道。
⑧积阳为天，积阴为地：阳气轻清，轻者上升，故阳积为天；阴气重浊，重浊者下降，故阴凝为地。表明了天地可分阴阳。
⑨阴静阳躁：躁，动也。静为阴，动为阳；以静、动分阴阳。
⑩阳生阴长，阳杀阴藏：指事物一年四时中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正常发展规律。也即阴阳旺盛，则阳气生发，阴气成长；阴阳衰弱，则阳气收杀，阴气闭藏。
阳化气，阴成形：气，功能；形，物质。意为阳可以化生功能，阴能够构成有形物质。
寒极生热，热极生寒：此以寒热互变之例，说明阴阳在一定条件下的互相转化。
寒气生浊，热气生清：这里的清浊仅是相对而言，说明阴阳的清浊升降。
胀：胸腹胀满。
逆从：指上述飧泄胀，都是阴阳的逆行。
【语译】
黄帝说：阴阳是宇宙间的根本规律，也是一切事物的纲领。因为事物的发生变化，就在于阴阳二气的对立统一运动。阴阳还是万物变化内在动力的居住场所，所以万事万物的起源、发展、变化和消亡，都受到阴阳规律的支配。因此，医生治病也必须遵循这个原则，抓住阴阳的根本。以自然界的变化来比喻，清轻的阳气聚于上，便为天；重浊的阴气下降，凝为地。阴阳两者的性质不同，静属阴，动为阳；阳主生发，阴主成长；阳有化生功能，阴能够构成有形物质。以寒热互变为例，阴阳在一定条件下是可以互相转化的。如寒到极点会生热，热到极点则生寒，寒气能产生浊阴，热气能产生清阳；清阳之气居下而不升，就会发生泄泻之病。浊阳之气居上而不降，便会出现胸腹胀满之症。这就是阴阳失调所导致的异常病理现象。
故天有精，地有形①，天有八纪②，地有五里③，故能为万物之父母。清阳上天，浊阴归地，是故天地之动静，神明为之纲纪，故能以生长收藏，终而复始。惟贤人上配天以养头，下象地以养足④，中傍人事以养五藏⑤。天气通于肺⑥，地气通于嗌⑦，风气通于肝⑧，雷气通于心⑨，谷气通于脾⑩，雨气通于肾，六经为川，肠胃为海，九窍为水注之气。以天地为之阴阳，阳之汗，以天地之雨名之；阳之气，以天地之疾风名之。暴气象雷，逆气象阳，故治不法天之纪，不用地之理，则灾害至矣！
【注释】
①天有精，地有形：精，五行之精气。古人认为日为阳精之宗，月为阴精之宗。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为五行精气的本原，所以说天有精。形，指万物之形体。在天五行的精气，降于地而成万物之形，故说地有形。
②八纪：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春分、秋分、夏至、冬至为八节之纪。
③五里：里，道理：即东、南、中、西、北五方五行的道理。
④上配天以养头，下象地以养足：配，比的意思。上，指上半身；下，指下半身。在上者法天之清，犹天气之宜降；在下者法地之静，犹地气之上升。清静有常，升降有序，则头目清明，腰脚轻健。
⑤中傍人事以养五藏：傍，比喻；人事，人气的变化。即中部的五脏比喻为人气的变化以调养身体。
⑥天气通于肺：天气，清气、大气；清气由喉入肺。
⑦地气通于嗌：地气，饮食之气；嗌，咽。即饮食之气由咽先入胃。
⑧风气通于肝：风为木气，肝属木，同气相求，故风气通于肝。
⑨雷气通于心：雷，火声。心为火脏，同气相求，故雷气通于心。
⑩谷气通于脾：谷气，土气；土气通于脾，是同气相求。
雨气通于肾：雨气，寒水之气；肾为水脏，同气相求，故雨气通于肾。
六经为川：六经，三阴三阳经脉；川，河流。即三阴三阳经脉中的气血周流不息，如人体中的河流。
肠胃为海：肠胃容纳水谷，是人体的水谷之海。
暴气：暴悍之气，这是指怒气。
逆气：人体的上逆之气。
治：治身，即调养身体的意思。
【语译】
天有五行之精气，地有万物之形质；天有八节之纲纪，地有五方五行的道理，所以天气是万物生长的根本。无形的清阳上升于天，有形的浊阴下降于地。这种天地之气的升降运动，形成有规律的气候变化，使万物出现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终而复始的过程。只有懂得自然规律的人，才能把人体上部的头比作天，下部的足比作地，中部的五脏比为人气的变化，用来调养身体。人与自然息息相关，天的精清之气通于肺，地的饮食之气通于咽，风木之气通于肝，雷火之气通于心，五谷之气通于脾，雨水之气通于肾。三阴三阳经脉中的气血周流不息，如人体中的河流；受盛水谷的肠胃犹如人体的水谷之海；而上下九窍则是津气注入的地方。如以天地来比类人体的阴阳，人身的阳气犹如风，阳气发泄的汗，就好比是雨；人的暴怒之气往往来势凶猛，就像雷鸣闪电一样；逆上之气则犹如阳热之火。所以调养身体而不遵循自然气候变化的规律，以及地理环境和五方五行的道理，就会给人体造成危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