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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合格的应酬替身

胡兵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老爸怕胡兵在家愁出病来,就带他到河边钓鱼。渐渐地,胡兵喜欢上了钓鱼,有工夫跑到河边甩上几竿,心情就好多了。

这天一早,胡兵又来到河边,发现经常钓鱼的地方被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占了,他只好在附近另选了一个地方,甩下竿子。一连三天都是这样,到了第四天早上,两个人又在各自的位置甩下竿子。胡兵掏出本书来看,那个青年男子突然走了过来,挨着他坐下:“兄弟,我看你老是愁眉苦脸的,遇到啥不开心的事了?”

胡兵觉得这个青年男子不像坏人,他早就憋了一肚子委屈,这下逮着机会,就把自己找工作的遭遇原原本本、彻彻底底给那青年男子讲了,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大哥,您说,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却找不到工作,我这心里能痛快吗?”那人连连点头,说是这么个理儿。

胡兵把苦闷吐出来,感觉痛快多了。胡兵这几天也悄悄观察过那个青年男子,他似乎也有心事,胡兵就问他为什么。那人也叹了口气,说是为吃饭愁的。胡兵“扑哧”一声笑出来:“为吃饭愁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那人无奈地说,他是鑫鑫公司的副总,名叫秦光辉,每天白天上班,晚上有各种各样的应酬,陪人吃饭喝酒,时间久了,不仅身心疲惫,而且年纪轻轻就患上了脂肪肝和“三高”,眼看身体要累垮了,这才请了几天假,跑到这里来钓鱼散心。

胡兵暗暗吃惊,鑫鑫公司是本市一家很有名的企业,他去应聘过,却连个面试机会也没得到。想不到秦光辉这么年轻,竟是鑫鑫公司的副总。

秦光辉上上下下打量了胡兵一番,问他晚上想不想去参加个餐会。

胡兵乐了,不吃白不吃!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晚上,餐会结束后,秦光辉开车送胡兵回家,问他有什么感觉。胡兵说,还好,吃得不错,挺轻松的。秦光辉点了点头,他发现胡兵在餐会上举止得体,和别人交谈自如,没有一点拘束和不自在。秦光辉微笑着问他:“小兄弟,我给你找份工作,你愿不愿意干呀?”

胡兵顿时兴奋起来,问:“什么工作?是不是鑫鑫公司的员工?”

秦光辉摇摇头,说:“不算正式员工,你的工作就是——替我吃饭。”

胡兵嘴巴张得老大:“替你吃饭?”

秦光辉点点头,说自己想多陪陪家人,希望胡兵替他去参加一些不太重要的应酬,他按次付给胡兵报酬。

胡兵说:“我倒没什么,只怕耽误你的大事,那就不好收场了。”

秦光辉哈哈一笑:“你放心,不会耽误的。”他说,应酬有两种,一种是谈具体项目的,他会亲自出席;另一种只是吃吃喝喝拉关系,只要扛着鑫鑫公司这块牌子去,到那里发张名片,没人在乎你是谁。

胡兵心想,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于是做了个OK的手势,同意了。

胡兵替秦光辉参加了几场应酬,都顺利完成了任务,秦光辉很满意,让他当替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这天晚上,胡兵又去出席一个冷餐会。他签完到,找了一个背静的角落坐下来,等着吃饭。

这时,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走到他跟前,热情地伸出手,笑呵呵地说:“你是鑫鑫公司的秦副总吧?我是企业局的郑新民,幸会幸会。”

胡兵忙站起身,和他握手寒暄。郑新民掏出一张名片,胡兵看了才知道,这位是企业局市场管理处的处长、鑫鑫公司的顶头主管,忙堆上笑脸:“郑处长您好。”

郑新民一摆手:“你管我叫老郑就行。”

两个人坐下来,扯了几句闲篇儿,郑处长就说出了主题。原来,他有个侄子,刚刚大学毕业,想到鑫鑫公司工作,希望“秦副总”放个人情。胡兵哪能做这主呀,他眼珠儿转了转,笑着说:“郑处长,回头我把这事儿跟主管人力资源的周副总说说,让他想想办法。”

郑处长哈哈一笑,从包里拿出一个邮折,递给胡兵:“小秦啊,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你先收下。事情办成办不成的,咱都再说。”

胡兵接过那张邮折,打开一看,是一本第一版的鸡票,虽然不如猴票声名显赫,但对集邮迷来说,也是难得的珍品了,价值不菲。他忙退还给郑处长:“处长,我受之不起呀。”

郑处长硬把邮折塞进他手里:“小秦呀,我一见到你,就觉得特别亲切,咱俩有缘呀。这个小玩意儿,就算大哥送给你的见面礼。呃,你现在能不能给周副总打个电话?”

胡兵没辙了,只好给秦光辉拨电话求救,但秦光辉的手机没人接。胡兵对郑处长说:“您看,周副总没接电话,我只好明天再跟他说了。”说着,又把那张邮折塞回郑处长手里。

郑处长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秦总,你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咱们今后低头不见抬头见,这点面子都不给么?”

胡兵耐着性子说:“郑处长,实在是我做不了这个主啊。”

郑处长冷冷地说:“秦总,不瞒你说,我早已经打听过了,你们公司的人事,都是你主管的。”

胡兵还想分辩:“我是主管人事的,但不能做主。我们公司新进的员工,都是公开招聘来的。”

郑处长撇撇嘴:“公开招聘?只要秦总发句话,还不是走走过场?”

胡兵听到这里,心底不由“腾”地蹿起一股怒火,暗想,难怪我连鑫鑫公司面试的机会都没有,原来那些名额都被你们暗箱操作了。想到这里,他脱口而出:“我们公司要发展,靠的是员工的能力,他要是不符合公司的招聘条件,别说是你郑处长的侄子,就是省长的侄子,我也不用他!”

胡兵越说越生气,不由提高了嗓门,引得很多人扭头朝这里看。郑处长气得脸色铁青,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才气哼哼地丢下一句:“你够狠!咱走着瞧!”说完,气急败坏地走了。

胡兵这才感觉自己太冲动,把郑处长彻底得罪了,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郑处长那么大的官儿,要是给鑫鑫公司一双玻璃小鞋穿,秦光辉还不得骂死自己呀。胡兵再没心思应酬下去了,匆匆离开酒店。他怕秦光辉找他算账,干脆关掉手机,一连几天也不敢到河边去钓鱼。

这天,他在外面晃悠到傍晚,才蔫头耷脑地回到家。推开房门,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人正和父亲在聊天——是郑处长!胡兵愣住了,郑处长怎么会认识自己的父亲?

父亲见胡兵回来,忙将他拉到郑处长跟前,介绍说:“你林叔叔是我的老战友,我正托他给你找工作呢。”

这时,“郑处长”也认出了胡兵,睁大眼睛,问他:“你、你不是秦副总吗?怎么变成老胡的儿子啦?”

胡兵看瞒不过去了,只好把他冒充秦光辉的前前后后都讲了一遍。

林叔叔听完,大笑起来:“我们两个呀,全都是冒牌货。”

原来,父亲为了胡兵的工作四处找门路,托到老战友林叔叔那里。林叔叔虽然在政府部门工作,但只是个打杂的,能帮上什么忙?林叔叔不忍心回绝老战友,前几天,他看到郑处长桌上有封邀请信,不由灵机一动:郑处长出国考察去了,自己冒名顶替去参加宴会,找一家公司的负责人,没准儿就能把胡兵给塞进去呢。林叔叔拿了那份邀请,赶往会场,谁知在鑫鑫公司这个“秦副总”手里碰了个大钉子。

林叔叔说:“你看,我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个办法,谁知还栽在你手里了。叔叔实在没本事帮你找工作了……”

胡兵却高兴起来:“林叔叔你这个处长是假的,可救了我了!我还能接着干我的替身呢。”他马上打开手机,给秦光辉打电话。秦光辉在电话那头急切地说找了胡兵好几天,让他马上过去,有要事跟他谈。

刚一见面,秦光辉就拉住了胡兵的胳膊:“兄弟,你干的好事呀!”胡兵愣住了。秦光辉掏出一份报纸递给他,原来那天晚上,胡兵痛斥假郑处长的场景被一位记者看到了。记者回去写了一篇报道,发在第二天的晨报上,旁边还配了一篇评论。

秦光辉说,大大小小的领导一直往鑫鑫公司塞人,弄得他们苦不堪言。

这篇报道被省里的领导看到了,非常重视,要求纪检部门到鑫鑫公司了解领导干部强行塞人的情况。结果,很多领导撤走了他们的人。现在,公司可以招聘真正需要的人才了。

秦光辉又告诉胡兵一个更好的消息:他跟老总讲了前后经过,老总同意让胡兵成为公司正式员工。秦光辉得意地说:“现在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当我的替身了,这工作不错吧?”

胡兵却摇摇头:“我不想干了。”

秦光辉愣住了,问:“为什么?”

胡兵说:“我还年轻,不想整天吃吃喝喝浪费生命。我是学技术的,希望正式到鑫鑫公司应聘,凭实力找工作,哪怕从最基层的岗位干起。”

秦光辉听完,狠狠地在胡兵肩上拍了一巴掌,大声说:“好样的,我没看错你,祝你成功!”

(魏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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