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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探亲

王明新

幽谷拾光

铿铿锵锵的一条汉子,汨汨滔滔的一腔热血,引领铁骨壮土鏖战荒野,播洒下滚烫的汗水,抒写下壮丽的人生诗篇,让梦在这里滋生蔓延,让爱在这里凝聚、熔炼……

蛟龙出海

121钻井队卡了钻,事故处理了一个半月,如今钻井队实行成本包干,这口井白干了不说,还赔了百十万。队长胡子觉得窝囊,一队的人都觉得窝囊。

这是一片新探区。地质部门又布置了一口新井,4800米,超深。

这时候差不多到了春节,新井安装完毕,开钻在即,队上召开动员大会。胡子说,都写封信回家安抚安抚,春节谁的老婆也不准来探亲。扰乱军心!

新井就要开钻了,大伙儿给家写了信,没了别的想头,只想着打井,井就打得顺利。

这天下午三点多钟,胡子一觉醒来只见床头放着一封信,一看那字和地址,就像有人往脖子里塞了一团雪,禁不住浑身一哆嗦,拆开看了不到一半就“嚓嚓”几把将信撕了。

胡子像头发怒的狮子,在屋里团团乱转,一边转一边一口接一口吐痰。

信是妻子写来的,说她带着女儿春节到队上来探亲,定下日子让胡子一准去接站。信大概在路上多耽搁了几天,胡子算算时间,正好今天该到。本来四点钟跟二班去井上接班,胡子只好对二班长说,我请一个小时假,去车站接个人,你多加小心啊!

胡子说得很平静,就像去接一个与他没多少相干的人。

二班一个钻工说,是嫂子来了吧?

胡子说,我想你嫂子你嫂子不想我,想我她也不敢来。

那个钻工伸伸舌头,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胡子自己定的规矩他能打自己的脸?

车站只是一片空地,连间候车室也没有,惟一的标志是栽在地里的半截水泥电线杆子,上面用白漆写着几个字:草甸子车站。时间久了,白漆已浅了许多,有些看不出来了。

胡子老远就看到妻子和女儿在那截水泥电线杆子下面坐着,刚才强按下的火这时候又一股一股往上蹿:谁叫你来的?扰乱军心!

妻子正用一张疲惫的笑脸哄着女儿叫爸爸,那笑立刻就僵在脸上,泪水很快就蓄满了眼眶,终于抑制不住,忽地滚下一串来。女儿看着这个满脸胡子的陌生人的凶样,吓得“哇”一声哭起来。

看着这娘儿俩,胡子忽然感到一阵心酸。说起来也怪自己粗心大意,本来也要给妻子写封信的,但结婚十年的妻子从来就没来过也从来就没提过要到队上来的事,所以信就省了,谁知道她会来呢?

胡子把行里挂在自行车上,说上车吧,又不是来吊丧的。

妻子说,你嫌俺,俺走,俺娘儿俩又不是来要饭的。

胡子没吭声,一只手抱起女儿,一只手推着自行车往前走。胡子的妻子在后头跟着。

一进队院胡子就把自行车铃揿得丁当乱响,口中大声嚷:来客人啦!来客人啦!大伙儿看时,只是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孩子,都一愣,接着便围上来,大呼小叫亲亲热热地喊嫂子。卫生员一朵花则拉起胡子女儿的小手,要她喊阿姨。胡子却急了:嫂子,嫂子,谁是你们嫂子?人家年纪轻轻,也不睁开驴眼好好看看!这一顿骂,把大伙儿彻底给骂傻了,都站住,看看胡子,看看胡子的妻子,再看看那个小女孩,一时都迷惑不解。胡子的妻子笑笑,拿出一摞煎饼让钻工们吃。

胡子说,122队一个村的老乡,他们队比咱远,在这中转。这时,胡子看见了愣在一旁的一朵花,说就安排你宿舍里吧,明天我送她们去122队。队上只一朵花一个女工,还是因为早恋“发配”来的,所以一个人住了一间宿舍。胡子又朝食堂方向喊,老郭,还有吃的吗?给她们娘儿俩弄点儿,最好来点儿稀的。

老郭说,有,有,我给她们煮面条荷包蛋去,今天的菜还有,热热不费事。

安排完这一切,胡子一手抓了三个馒头,就着咸菜,一路吃着到井场去了。

半夜大伙儿回到队上,如一条条饿狼扑向食堂。食堂值班的仍是老郭。老郭的拿手饭是面片,今天晚上也是。胡子打了面片端着碗往宿舍走,用筷子一扒拉,碗里的东西咕噜噜乱滚,天黑看不清,就回过头问老郭,你给我碗里打的啥?

是不是土豆掉锅里了?

老郭说,土豆,土豆。我刚才削土豆皮不小心把土豆掉锅里了。

胡子骂道:你这蠢货,敢欺负我,人家都吃面片,叫我吃半生不熟的土豆。肚子却饿了,用筷子扒拉起一个土豆张口就咬,意外的又软又面还喷香,是鸡蛋!胡子用筷子在碗里扒拉扒拉,竟有四个,心中纳闷,今天老郭犯了什么病?肯给我偷偷煮荷包蛋吃……

胡子想着,并没耽搁吃,一路狼吞虎咽,回到宿舍时一搪瓷碗面片和四个荷包蛋已全部打扫进肚里去了。胡子将盛原油铁桶的闸门开大一些,炉膛里立刻一亮,呼摓枏晎呼有声,不一会儿,房间就暖和了许多,胡子脱下工衣,擦了澡,看看手表已是深夜一点多了。

队上除了卫生员一朵花单独一间宿舍外,队干部也是每人一间宿舍,胡子这间宿舍又兼做队部,放着电话和报话机,因此胡子从来不锁门。胡子走到床前,床头上放着一张字条,胡子好奇地拿起来看时,见上面写着:胡子队长:嫂子在我宿舍里等你,快点儿来吧。我今天上零点班。

不用说字条是一朵花写的。看了字条,胡子如冷不防被人打了一枪,子弹洞穿心脏,顿觉身体如一具空壳,木然不知所措。想起刚才的四个鸡蛋,一股热热的东西自胸中涌上来,身体渐渐恢复知觉,有东西掉在手中的字条上,将字洇湿,变得模糊不清,才知道是泪。

胡子关了灯,躺在床上,四周寂静无声。许久,“吱嘎”

响了一声,不知是门响还是风声。

诗文并茂

人生体验

让精神的背景迅速挪移

让我们对生存的眷恋

因天宇的冷漠、悭吝

愈加理智和深厚

继续等待那吐纳新绿的一刻

骨头里的铁血液里的铁

能不能把我们的灵魂推向顶端?

能不能迸溅出火热的思想和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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