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族是活动在我国江汉流域的一个古老部族,它是一个有着浪漫而瑰丽想象力的民族,一个酷爱凤鸟并随时准备乘凤飞去的民族,一个中国最早开始沉思生命并抬头问天的民族。
从公元前11世纪熊绎立国,到公元前3世纪西楚霸王项羽自刎乌江,楚国所缔造的不仅仅是一个远古中国的帝国神话,更多的是一部华夏文明发展的神采卷章。20世纪90年代之前,学术界盛行北方文化中心论和中原文化中心论的思想风气,在这种情况下,楚文化自然要被忽略或束之高阁,很少有人问津。随着大量考古成果的产生,楚文化的伟大和特色也被证实。季羡林先生曾提出,中国古史应当重写,缘由就在于“楚文化或者南方文化至少可以同中原文化并驾齐驱”。随后一些学者开始关注楚文化,研究楚文化,认识到楚文化不仅不比周文化逊色,而且可以与时代大致相当的希腊文化相竞辉。
“楚之先祖出自帝颛顼高阳”,这是伟大史学家司马迁给予楚国及楚文化的最高赞誉,极大地震慑了那些所谓“楚蛮”、“荆蛮”言者的冷漠和歧视,让楚国人找到了家,回到了家。这个家,就是华夏文明。为了寻求这条坎坷的回家之路,他们筚路蓝缕,常处草莽,付出了近千年的艰辛和酸苦。
“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这是楚国国君的一次呐喊,一次不得已的彷徨下的呐喊,却喊出了楚国人不服输的立志精神,喊出了楚国人开拓创新的文化风格。经过百年发展,楚国由弱变强,逐步摆脱了周王朝的束缚,走上了独立发展的道路。
“我有敝甲,欲以观中国之政,请王室尊吾号”,这是楚国寻家的第一次投石问路,却失望而归,只好“王不加位,我自尊耳”。看来,只有发展才是硬道理,只有强大,才能自立、自尊。又一个百年,楚国演绎了一部辉煌的争霸史,一向被华夏视为蛮夷之邦的楚,以强有力的姿态跃上了华夏文明的政治舞台。
“天下之事尽在楚”,这是楚国君民的豪言和自信。几代楚君戎马倥偬,南征北战,敢于与中原强国晋国争霸。观兵周疆,问鼎轻重,这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件大事,它标志着南国之楚已深入中原,深刻地影响着中国历史与文化的发展。又一个百年,楚国称霸中原,威播四方,其霸业进入了鼎盛时期。
“诸侯其畏我乎”,这一过分自信和自傲,造就了章华之宫的奢华侈靡。楚君好大喜功,又贪恋女色,重用佞臣,造成了贤才伍子胥“乞食于吴市”的一系列冤假错案。在亡族灭国的关头,楚国人民团结一致,保卫了先祖创建的胜利果实,留下了一桩桩动人的历史佳话和杀身成仁的英雄壮举。这一百余年,是楚国内外交困的漫长噩梦期,等待、混乱,让这一江汉雄国经受了一次次历史考验,历练了不寻常的毅力和意志。
“改纪其政,以定楚国”,这是楚国对“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的最佳注解。“民族复兴”乃国家之大事,虽步履维艰,但必须坚持走下去。又一个百年,楚国君臣和广大国人总结得失,整顿朝政,东却吴,北抑晋,楚国又以大国、强国的姿态立于华夏之林,成为“战国七雄”之一。
“诸侯患之强”,这是楚国面对国外形势严峻、国内危机四伏的境况而进行变法改革的积极成果,楚国一扫过去被动挨打的局面,饮马黄河,有重振昔日称霸中原之气势。但历史并非尽人所愿,变法失败了,楚国国势日衰,强秦胜弱楚成了历史的必然。又一个百年,欲强而不强,楚国徘徊于一个带有坡度的十字路口,虽有希望,但终究会破灭。
“结齐抗秦”的犹豫,“绝齐亲秦”的倾侧,这样的政治抉择,让楚国国土大片沦丧,国力大为削弱。从此,楚国由盛而衰直至灭亡。历史是一面反光镜,这一百年的衰亡史,造就了一位伟大爱国诗人和政治革新者的诞生,他就是屈原。更值得我们深思的是,“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帝国文化的孕育和诞生,亦是这历史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