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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言

作为中国诗歌史上的一个重要流派,边塞诗词有着夺目的光辉。边塞诗词中那金戈铁马的豪壮、视死如归的精神、干预政治的勇气、关注民生的情怀,不仅焕发出耀眼的思想光华,而且激励着一代又一代壮怀激烈的华夏子孙勇赴国难,克敌制胜,挽救民族于危亡之际,安抚百姓于动荡之中,振兴文化于颓靡之时,其源远流长,影响深远。

如同所有文化现象的产生都有其生长的时空环境一样,边塞诗词也有其赖以产生、发展的历史土壤与文化环境。边塞诗词的产生,是与华夏五千年中华民族的发展和家国观念的形成密不可分的。社会历史的发展,无不是在一次一次的分裂与融合、战争与征伐中进行的。因此,边塞诗词总是与战争和防守有着必然的联系。同时,边塞诗词的产生,还与战争中一种特殊的战争形式——要塞战有着更为直接的联系,而要塞一般都处于一国之边塞,因此,边塞诗词又有明显的地域特色。

中国悠久的历史决定了边塞诗词的源远流长。从源头上来说,边塞诗词最早可追溯到先秦征戍诗,《诗经》中的《东山》、《采薇》、《无衣》等征戍诗堪称边塞题材的开源之作。边塞诗的最终形成则在秦、汉大一统的中央集权制建立之后。秦、汉至隋代,是中原王朝边患最为严重的时期,秦、汉、魏、晋在长城内外与匈奴、鲜卑、羯、氐、羌等游牧民族进行了长期的战争,因此也成为边塞诗的成长与发展阶段。在此期间,曹操、曹植、王粲、陈琳、鲍照、吴均、萧纲、王褒、庾信等都有优秀的边塞诗篇存留下来。发展到唐代,边塞诗进入一个全面繁荣的鼎盛期,唐代诗人在大量的出塞经历中,书写了许多杰出的边塞诗篇,其中王维、高适、岑参、李白、杜甫、李益、卢纶等诗人的边塞诗创作,构成了中国边塞诗最壮丽的景观。宋代以后,边塞题材的描写一部分由诗转入词中,这不仅扩大了词体的写作内容,而且增加了词体的豪迈气概,促进了词体诗化的进程。而在宋诗中,关于边塞题材的描写也体现出典型的时代特色,宋代文人的忧国情怀、享乐意识、先进的民族观念等新内容开始融入到边塞诗当中,宋代的边塞诗由此也呈现出更鲜明的理性意识和客观精神。宋代以后,边塞诗词的传统依然绵延不绝,其中清代的边塞诗词不仅数量众多,而且优秀篇章层出不穷,其中纳兰性德的边塞词是清代边塞题材作品的典范,纳兰氏将乡情、闺思、个体情怀融入到边塞题材中,虽然较充满豪情壮志的盛唐边塞诗而言,未免消极悲观,但却形成了其自成一体的感伤幽怨风格,成为了边塞题材诗词的一大景观。

由于边塞生活是丰富多彩的,也是悲喜交加的,因此边塞诗词所表现的内容和抒发的情感也是丰富多样的。从边塞诗词所表现的内容来看,有抒发渴望建功立业、报效祖国的豪情壮志;有状写戍边将士的乡愁、家中思妇的别离之情;有表现塞外戍边生活的孤寂单调、连年征战的残酷艰辛;有宣泄对开边黩武的不满、对将军贪功启衅的怨情;有惊叹描摹边地绝域的奇异风光和民风民俗。由于每个朝代的不同时期或盛或衰,而每个诗人前往边塞的原因不同、目的不同,边塞诗词所抒发的感情也千差万别:其中既有爱国情怀的雄壮豪迈,离别相思的悲凉沧桑,也有边塞苦寒的无奈哭诉,去国离乡的壮怀激烈和闺中思妇的哀愁缠绵,还有异域风光的瑰丽惊奇与保家卫国的豪情壮志,当然也免不了对不义乃至无休止战争的真实揭露。总之,边塞诗词的书写内容是立体多维度的,情感内涵的表现也是异常丰富的,这一点只有靠读者走进边塞诗词的作品内部,才能够真切的感知和体会。

边塞诗词是中国诗歌史上一支豪迈激昂的乐曲,它们的创作丰富了中国古典诗词的表现视域。边塞诗词的创作多是在边塞生活体验的基础上产生的,所描写的地域是环境恶劣的边塞要地,其特点是或大雪纷飞、飞沙走石,或荒凉僻远、人烟稀少,或生灵涂炭、尸骨犹存,相对于和平安宁、安居乐业的日常生活而言,这样的环境本身便具有奇异性、艰苦性与独特性。因此边塞诗词是地域文学的独特一支,其常见的风、雪、沙、石等自然意象以及刀箭、刁斗、戍角、铁蹄等军事意象是诗词中别具一格的。同时,边塞的生活或是无限期的戍守,或是艰苦的行军作战,或是孤寂的巡边等,这样的生活无疑充满艰辛与挑战。因此,边塞生活的题材进入诗词中,无论其抒发的情感是高昂还是悲壮,甚或感伤与控诉,其根本上都带有着悲剧美学的意味。此外,由于边塞与国家的独立、民族的尊严、百姓的生活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于是边塞诗词的创作,难免会抒发更多关于爱国的情怀、忧民的心胸、个人的理想与抱负等情感,因此,边塞诗词的创作常常也呈现出崇高的爱国主义思想,表现出理想主义的光芒。这些普泛化的、人类共通的情感抒发因此具有了更为深远的历史文化意义。

本书的编选,以《诗经》中的征戍诗为起点,延续到清代乃至晚清的边塞诗词。选录的过程中,本着兼顾题材内容的丰富性和风格的新颖性以及不同时代、不同诗人作品兼收并蓄的原则,对于自《诗经》以来历朝历代重要的边塞诗人、经典的边塞诗作作了重点选录,其中尤其突出选录了唐代的边塞诗词,作品达一百六十余首,占全书二分之一的比例。在唐代的边塞诗人中,又重点选录了王维、李白、杜甫、高适、岑参、李益、卢纶等人的经典诗作。在选录的作品中,兼顾诗词作品,但又以诗歌为主,词作为辅。入选的作品既有大家之作,也有无名氏乃至民间的创作,目的是尽量丰富地展现边塞诗词的不同风貌。在编写体例上本书采用以作者时代先后为序,诗词间杂的形式,目的在于方便读者了解同一时代环境下诗人创作风格的差异。但是,由于时间和学力的限制,虽穷心竭力,但挂一漏万之处在所难免,不当之处,敬请方家正之。编写的过程中,诸多优秀的边塞诗词选本及研究著作使我受益良多,在此深表感谢!

许菊芳

2013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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