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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注释】

a 鱼梁:鱼梁洲。《水经注·沔水》曰:“沔水中有鱼梁洲,庞德公所居。”

b 梦泽:古有云、梦二泽,在洞庭湖北岸一带。

【名句】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夷门歌

唐·王维

七雄雄雌犹未分a,攻城杀将何纷纷。

秦兵益围邯郸急b,魏王不救平原君。

公子为嬴停驷马c,执辔愈恭意愈下。

亥为屠肆鼓刀人,嬴乃夷门抱关者d。

非但慷慨献奇谋,意气兼将生命酬。

向风刎颈送公子,七十老翁何所求!

【题解】

这首诗是王维早年的作品,代表了诗人意气风发、积极进取的状态。此诗取材于战国时期信陵君窃符救赵的历史故事,但却将故事主角由魏公子无忌换成了夷门侠客侯嬴,对史料进行重新剪裁,强调了平民英雄的力量。从艺术特色来看,此诗结构巧妙,语言精炼,塑造人物主次分明、形象生动,战国时代的豪侠气概踏着铿锵有力的诗歌韵律扑面而来,由此开启了盛唐气象的序幕。

【注释】

a 七雄:指战国七雄,齐、楚、燕、韩、赵、魏、秦七国。

b 事见《史记·魏公子列传》:“魏安厘王二十年,秦昭王已破赵长平军,又进兵围邯郸。”

c 自此句至诗结尾,扼要叙述侯嬴为信陵君策划窃符救赵的过程。事见《史记·魏公子列传》。

d 抱关者:守门小吏。

息夫人

唐·王维

莫以今时宠,能忘旧日恩。

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a。

【题解】

唐孟棨《本事诗》云:“宁王宪贵盛,宠妓数十人,有卖饼妻,纤白明媚,王一见属意,因厚遗其夫求之,宠爱逾等。岁余,因问曰:汝复忆饼师否?默然不对。因呼使见之,其妻注视,双泪垂颊,若不胜情。时王坐客十余人,皆当时文士,无不凄异。王命赋诗,维先成云:莫以今时宠,能忘旧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坐客无敢继者,王乃归饼师,以终其志。”可见王维此诗亦是触景生情,有感而发。诗作虽然短小,却完整地勾画出一个在强权中备受压抑的女性形象,语言凝练深沉,动人心魄。

【注释】

a 指息夫人的故事,见《左传·庄公十四年》:“蔡哀侯为莘故,绳息妫以语楚子。楚子如息,以食入享,遂灭息。以息妫归,生堵敖及成王焉。未言。楚子问之,对曰:吾一妇人,而事二夫,纵弗能死,其又奚言?”

西施咏

唐·王维

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a。

朝为越溪女b,暮作吴宫妃。

贱日岂殊众,贵来方悟稀。

邀人傅脂粉c,不自着罗衣。

君宠益娇态,君怜无是非d。

当时浣纱伴,莫得同车归。

持谢邻家子e,效颦安可希f。

【题解】

王维此诗结构严谨,意新语工,诗中运用比兴手法,通过对西施由浣纱女成为吴王妃的经历,表达了一种若有真才实学必能脱颖而出的人生观念。同时,诗人也嘲讽了所谓“效颦”之人,即胸无点墨却盲目追求功名富贵的人们,鲜明地指出这些人必定失败的下场。从这首诗里,我们可以读出盛唐文人的自信气质与慷慨本色,虽然同是吟咏女性,但境界已与齐梁时代完全两样。

【注释】

a 西施:春秋末年越国美女,后被越王勾践献给吴王夫差,成为吴王宠妃。事迹详见《越绝书》、《吴越春秋》等。宁久微:岂会长久微贱。

b 越溪:浣江,在今浙江省诸暨县南苎萝山下,相传西施曾在此浣纱。

c 傅:通“敷”,涂抹。

d 怜:怜爱,宠爱。

e 持谢:寄语,奉劝。

f 效颦:效仿西施皱眉。事见《庄子·天运》:“故西施病心而颦其里,其里之丑人见而美之,归亦捧心而颦其里。其里之富人见之,坚闭门而不出;贫人见之,挈妻子而去之走。”

古风(五十九首选三)

唐·李白

其三

秦王扫六合a,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b。

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

收兵铸金人c,函谷正东开d。

铭功会稽岭e,骋望琅琊台f。

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g。

尚采不死药h,茫然使心哀。

连弩射海鱼i,长鲸正崔嵬。

额鼻象五岳,扬波喷云雷。

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莱?

徐巿载秦女,楼船几时回?

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题解】

李白的《古风》五十九首是其著名的拟古作品,素以风骨雄健、气势磅礴享誉古今。这首诗是《古风》五十九首中的第三首,咏史对象是功过参半、饱受争议的千古一帝秦始皇。诗中首先描述秦始皇统一六国的雄才大略,随后笔锋一转,又揭露其称帝后骄奢淫逸、迷信神仙的荒唐行径,并借此暗中讽刺唐玄宗的妄求长生。如此立意,本非李白独创,然而此诗动荡开合、万马奔腾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却充分代表了诗人不可复制的艺术个性。

【注释】

a 六合:指天下。

b 战国时秦在西方,其他六国居东,故云秦统一天下后,诸侯皆西来朝见。

c 收缴民间兵器铸成金人。事见《史记·秦始皇本纪》:“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廷宫中。”

d 函谷:函谷关,在今河南省灵宝市北,是我国建置最早的雄关要塞之一,秦国的东方门户。

e 指秦始皇三十九年在会稽山刻石称颂功德。事见《史记·秦始皇本纪》:“上会稽,祭大禹,望于南海,而立石刻颂秦德。”

f 事见《史记·秦始皇本纪》:“南登琅邪,大乐之,留三月。乃徙黔首三万户琅邪台下,复十二岁。作琅邪台,立石刻,颂秦德,明得意。”

g 指秦始皇为自己修建骊山陵墓。事见《史记·秦始皇本纪》:“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馀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h 指秦始皇迷信方士之说,派徐巿等出海寻求不死仙药。

i 徐巿诈称海中有大鱼阻碍,不得登仙岛求药,于是秦始皇派人沿海射鱼。事见《史记·秦始皇本纪》:“方士徐巿等入海求神药,数岁不得,费多,恐谴,乃诈曰:蓬莱药可得,然常为大鲛鱼所苦,故不得至,愿请善射与俱,见则以连弩射之。始皇……乃令入海者赍捕巨鱼具,而自以连弩候大鱼出射之。自琅邪北至荣成山,弗见。至之罘,见巨鱼,射杀一鱼。”

其十五

燕昭延郭隗,遂筑黄金台。

剧辛方赵至,邹衍复齐来。

奈何青云士a,弃我如尘埃。

珠玉买歌笑b,糟糠养贤才c。

方知黄鹄举d,千里独徘徊。

【题解】

这首诗与陈子昂《燕昭王》一诗取材相同,亦吟咏战国时期的礼贤明君,借以表达诗人李白自身怀才不遇的感慨。此诗先咏史事寄寓理想,次用成语影射现实,古今交织,言事相兼,创作手法模仿阮籍《咏怀》体,将题旨隐藏在比兴之中,立意托讽而语言朴实。它与前一首“秦王扫六合”不同,代表了李白咏史诗含蓄隽永的另一种风格。

【注释】

a 青云士:指飞黄腾达之士。

b 指当朝统治者挥霍金玉珠宝以享受声色。

c 此句化用阮籍《咏怀·其三十一》“战士食糟糠,贤者处蒿莱”,指天下贤士因为得不到明主的知遇而过着贫贱的生活。

d 黄鹄举:化用春秋时期田饶去鲁的故事,比喻远走高飞、另谋出路。

其三十一

郑客西入关a,行行未能已,

白马华山君,相逢平原里,

璧遗镐池君,明年祖龙死。

秦人相谓曰:吾属可去矣!

一往桃花源b,千春隔流水。

【题解】

李白这首诗化用《史记》、《汉书》与《桃花源记》中的典故,翻文为诗,将不同时代产生的两个神话传说巧妙地串联起来,行文紧凑,天衣无缝。诗中先复述秦朝暴政不得天神护佑的情节,再描写百姓获知神谕后纷纷避难深山的表现,充分反映了统治者与民心的离合关系,以史为鉴,发人深省。李白写作此诗时或许已经预感到“安史之乱”的某些征兆,所以借古喻今,表达了自己厌恶现世、意欲归隐的思想倾向。

【注释】

a 此句至“明年祖龙死”,讲述华山神托郑客带玉璧给水神镐池君,并预言秦始皇将死的故事。因好事者说秦属水德,故镐池君即为秦朝保护神。

b 桃花源:语出陶渊明《桃花源记》,指理想中的恬然隐居之地。《桃花源记》中的桃源中人“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故李白在诗中想象他们是为避秦亡之乱而归隐。

梁甫吟

唐·李白

长啸梁甫吟a,何时见阳春b?

君不见,朝歌屠叟辞棘津c,八十西来钓渭滨。

宁羞白发照清水,逢时壮气思经纶。

广张三千六百钓d,风期暗与文王亲。

大贤虎变愚不测e,当年颇似寻常人。

君不见,高阳酒徒起草中f,长揖山东隆准公。

入门不拜逞雄辩,两女辍洗来趋风。

东下齐城七十二g,指挥楚汉如旋蓬h。

狂客落魄尚如此,何况壮士当群雄!

我欲攀龙见明主,雷公砰訇震天鼓i,帝旁投壶多玉女j。

三时大笑开电光k,倏烁晦冥起风雨。

阊阖九门不可通,以额扣关阍者怒l。

白日不照我精诚,杞国无事忧天倾m。

猰貐磨牙竞人肉n,驺虞不折生草茎o。

手接飞猱搏雕虎p,侧足焦原未言苦q。

智者可卷愚者豪r,世人见我轻鸿毛。

力排南山三壮士s,齐相杀之费二桃。

吴楚弄兵无剧孟t,亚夫咍尔为徒劳u。

梁甫吟,声正悲。

张公两龙剑v,神物合有时。

风云感会起屠钓,大人臲屼当安之w。

【题解】

唐玄宗天宝元年(742),李白到长安任翰林供奉,本以为能够获得施展抱负的机会,谁知两年之后即遭奸佞排挤,被赐金放还。本诗就作于李白离开长安前后,当时诗人四十四岁,建功立业的梦想一朝破灭,心情极度悲愤失落。因此在这首诗中,他借用神话传说以恣肆雄奇、酣畅淋漓的笔墨对朝廷的昏聩大加讽刺,同时也将自己怀才不遇的一腔愤懑以江河奔涌之势宣泄而出,最后又通过姜太公、郦食其的历史典故聊以自慰,表达了“乘风破浪会有时”的积极态度,一波三折,豪气凌云。

【注释】

a 梁甫吟:古代用作葬歌的一支民间曲调,音调悲切凄苦。

b 阳春:指得遇明君,施展抱负。语出宋玉《九辩》:“恐溘死而不得见乎阳春。”

c 指姜太公吕望曾在棘津做小贩,在朝歌做屠夫,在磻溪钓鱼,最终遇到周文王而得重用。

d 三千六百钓:吕望八十钓于渭滨,九十得遇文王,期间历时十年,三千六百日,故云三千六百钓。一说大地三千六百轴,吕望广设钓钩,因此得遇文王。

e 虎变:指仕途得意,语出《周易·革卦》:“大人虎变。”

f 指郦食其谒见刘邦的故事。刘邦高鼻,故称隆准公。事见《史记·郦生陆贾列传》。

g 指郦食其凭借精湛的口才说服齐王归顺刘邦。事亦见《史记·郦生陆贾列传》。

h 旋蓬:蓬草随风旋转,比喻轻易。

i 砰訇:形容大声。

j 事见《神异经·东荒经》:“东荒山中有大石室,东王公居焉。长一丈,头发皓白,人形鸟面而虎尾,载一黑熊,左右顾望。恒与一玉女投壶,每投千二百矫,设有入不出者,天为之唏嘘;矫出而脱误不接者,天为之笑。”

k三时:指春、夏、秋三个季节。

l阍者:守门人。

m指杞人忧天的故事,见《列子·天瑞》。

n猰貐:神话中一种食人野兽,此处喻指朝廷奸佞。

o驺虞:传说中一种仁兽,不食生物,不踏草木。此处喻指仁君。

p飞猱:攀援轻捷的猿猴。

q焦原:传说中春秋时期莒国的一块大石,宽五十步,下临百丈深溪,无人敢近。

r卷:收敛。豪:放纵。

s指春秋时期齐相晏婴二桃杀三士的故事。详见《晏子春秋·内篇·谏下》。

t指汉景帝时吴楚七国之乱,汉将周亚夫在平叛途中遇到侠士剧孟,于是嗤笑吴楚不用剧孟,败局已定。事见《史记·游侠列传》。

u咍:嗤笑。

v典出《晋书·张华传》:张华和雷焕望气,见斗牛之间有剑气,分野在豫章丰城。因补焕为丰城令。在丰城狱基掘得二剑,张、雷各得一。张华复雷焕信云“天生神物,终当合耳”。后果飞入延平津,化为双龙。张公,指晋张华。

w臲屼:不安的样子。

妾薄命

唐·李白

汉帝重阿娇a,贮之黄金屋。

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

宠极爱还歇,妒深情却疏b。

长门一步地c,不肯暂回车。

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

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

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题解】

《妾薄命》是乐府古题之一,李白这首诗依题立意,通过描述汉武帝陈皇后由得宠而失宠的生平际遇,揭示了古代女性以色事人、色衰爱弛的悲剧命运。全诗语言质朴自然,气韵天成。诗中或运用夸张,如“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或运用对比,如“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手法多变,于平淡之中又见奇警。

【注释】

a 汉武帝宠爱皇后陈阿娇的故事,见于《汉武故事》:“后长主(长公主、武帝姑母)还宫,胶东王(汉武帝)数岁,公主抱置膝上,问曰:儿欲得妇否?长主指左右长御百余人,皆云不用。指其女曰:阿娇好否?笑对曰:好,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长主大悦。乃苦要上,遂成婚焉。”

b 妒深:指陈皇后嫉妒武帝新宠卫子夫。《史记·外戚世家》载陈皇后“闻卫子夫大幸,恚,几死者数矣”。

c 长门:据《汉书·外戚传》记载,陈皇后失宠后,终因巫蛊之罪被贬居长门宫:“元光五年,上遂穷治之,女子楚服等坐为皇后巫蛊祠祭祝诅,大逆无道,相连及诛者三百余人,楚服枭首于市。使有司赐皇后策曰: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

越中览古

唐·李白

越王勾践破吴归a,战士还家尽锦衣。

宫女如花满春殿,只今惟有鹧鸪飞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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