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学生呀,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师找我爸。我老爸是啥人物?他是堂堂一市之长,岂是一般人想见就见的?可偏偏这新来的班主任孔老师不识趣,动不动就让我请家长,整得我在老爸心目中的形象是一落千丈。孔老师来之前,我在老爸眼里那是又红又专。因为在学校,连校长都让我三分,在我老爸面前总是报喜不报忧。
恨死孔老师了,不过他也没少领教我的厉害,单单他补车胎用的钱,估计就够他一个月的工资了,可这老家伙还是不思悔改。这不,屁大点儿的事儿,又让我把老爸叫来——至于吗?我不就是带几个弟兄和别班同学斗了一殴吗!
我虎着脸向前一把掐住孔老师的脖领,嚷嚷道:“今天我让你死得很难看!”孔老师没见过这阵势,本能地向外一推,我顺势向后一躺,头撞在了地上,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孔老师吓得声音都变了:“哎呀!你怎么啦?”我痛苦地扭动着身体,紧闭着双眼,不住地呻吟。办公室的老师都乱了套,七手八脚把我送进了医院。
到了医院我就没事了,门诊大夫仔细查看一番,也没查出什么外伤,可既然都吐血了,那肯定要住院检查了。
我直挺挺躺在病床上,老爸火速赶来了。老爸脾气上来了,吼道:“谁打学生啦?”孔老师满脸尴尬地说:“是我,我是不小心……”还未等孔老师把话说完,老爸没好气地说:“不小心?为人师表呀!去去去,让你们校长来!”
话音未落,校长就进屋了,狠狠地瞪了孔老师一眼,然后对我老爸说:“王市长,请放心,我会严肃处理的。”
就这样,我在医院住下了。我拒绝一切治疗,一句头晕,足以让所有肇事者晕菜的。
班里的哥们儿每天都来医院向我汇报工作。没想到效果这么理想,今天说:“孔老师在全校大会上检讨了。”明天说:“孔老师回家反省了。”后天又拿来一张晚报说:“看!孔老师的‘事迹’都上报纸了。”
就在我感到解气了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一个哥们儿来到病房,疑惑地问:“哥们儿,你是不是玩得太大了?”我忙问:“咋了?”哥们儿说:“今天路过孔老师家门,看见他让看守所的带走啦。”我大吃一惊,一定是老爸,老爸要是下力度,判孔老师三年两年也不是不可能的!
就在我们在门外徘徊的时候,看守所的大门开了,一辆警车开了出来,又突然在我们前面停下了。孔老师和两个警察从车上走了下来,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吃惊地说:“你怎么来了?你头还晕吗?”听了这话我心里很不好受,孔老师都到这地步了还想着我的病。我忙对一同下车的警察说:“你们放了孔老师吧,我老爸那儿我给他交代。”那两个警察看着我,愣了一下,问:“谁说要把你们老师逮捕的呀?”我皱着眉头问:“那干吗把老师带到这里?”孔老师望了望身后的高墙,叹了口气说:“我儿子就关在这里呀!”
原来,孔老师曾是我们当地一个县文教局的科长,主抓中学教育,因为这个身份,他儿子在学校的一切,都没有老师向他汇报,后来便和社会上的人混在了一起,犯了事。孔老师接着说:“我儿子出事后,我辞去了科长一职,专心从事教育事业,我常找你们家长,实在是怕你们步我儿子的后尘呀!”说完此话又满脸兴奋地说,“我儿子前两天立了大功,今天是看守所的同志专门接我来开表彰会呀……”
我的眼睛浸满了泪水,说到底找家长也是为我好呀。我内疚地对孔老师说:“孔老师,是我害了你呀!”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胶囊,用力一攥,一股鲜血就流出来了。
两个警察吃惊地问我:“那你为什么这样冤枉孔老师呀?”
我红着脸说:“还不是怕老师把打架的事告诉我老爸嘛,其实当时孔老师要给我机会,我有决心改呀!”
孔老师沉思一会儿,语重心长地说:“看来找家长,也不是教育孩子最好的方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