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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半只火烈鸟

白雪已经五天没有捕猎了。

白雪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的芦苇丛中,正遭受着出牙的煎熬。

小狮子一般在九个月到十二个月之间开始长出新牙。长牙时的剧痛和发烧,在小狮子中造成极高的死亡率。白雪在不到八个月时就长出了第一颗短门牙,那时有妈妈在身边,虽然疼痛,但没感到害怕。现在要长出的是四颗犬齿,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苦无依。

白雪记得自己开始长出第一颗短门牙时,疼痛难忍,难以进食,是妈妈带着它找来鸵鸟蛋,才渡过了难关。

鸵鸟的视力极佳,通常能迅速发现开阔地上四至五千米半径内的任何敌害。白天雌鸵鸟在孵蛋的时候,身子虽然伏在蛋窝上,眼睛却时时察看着草原,长长的脖子顶着脑袋,就像一架望远镜。有掠食者靠近,雌鸵鸟会立即压低身子,小心翼翼地离开蛋窝,用它的长脖子在窝周围拨拉起干草,将白得耀眼的蛋遮得严严实实,即使走近也未必能发现。

金尾尖为了让高烧不退的白雪能吃上一只救命的鸵鸟蛋,已在灌木丛生的丘冈上观察了一天一夜,终于锁定了目标。金尾尖从夜间孵蛋的雄鸵鸟视线的反方向慢慢潜行,身体贴着地面,先是躲进摇摆的树影中,与野草残桩融为一体,当雌鸵鸟在黎明前替换雄鸵鸟孵蛋的瞬间,金尾尖迅速靠近了孵蛋巢。此时,雌鸵鸟已经来不及拨拉干草隐蔽蛋窝了。

令金尾尖没想到的是,面对它这只成年狮子,雌鸵鸟居然没有逃跑。雌鸵鸟把双翅向两边展开,脑袋和脖子向前伸去,平贴在地上,一副誓死保卫孵卵巢的英雄气概,把金尾尖震慑住了。就在金尾尖恍惚的一瞬间,藏在草丛中的雄鸵鸟冲过来,用它肌肉强健的腿连续向靠近孵蛋巢边的金尾尖踢去,把毫无防备的金尾尖足足踢出一米开外。

雌鸵鸟趁机拨拉干草,隐蔽了蛋窝,逃离了孵卵巢,从正面向金尾尖的耳朵啄去。金尾尖不管雌鸵鸟的死命扑击,也不管被雄鸵鸟重新踢开的旧伤口在流血,两眼死死盯住了雌鸵鸟原先所在的孵卵巢的位置。金尾尖义无反顾地扑向了鸵鸟孵卵巢,一窝白花花的鸵鸟蛋暴露在了黎明的晨光里。

金尾尖用有力的巴掌击碎坚硬的鸵鸟蛋壳,金黄色的蛋液流出来,雌鸵鸟和雄鸵鸟只好伤心地逃走了。

妈妈金尾尖用鸵鸟蛋的汁液喂饱了白雪,可它被雄鸵鸟重新踢开的旧伤口又一次感染了,脓血不断地从伤口涌出,高烧不退。

金尾尖在半昏迷状态中,最为担心的仍然是白雪的安全。金尾尖怕自己腐烂的伤口引来鬣狗的猎食,悄悄地远离了白雪,再也没有回来。

昏睡中的白雪似乎尝到了鸵鸟蛋的香甜,咽了一下口水,一股咸咸的腥臭味钻进它的鼻腔。白雪眨眨眼皮,醒了过来。黑鼻拖来了半只腐烂变质的小火烈鸟,它刚刚结痂的四条细细的小腿又在渗出血水。

由于出牙时伤口感染造成发烧,白雪在死亡线上挣扎,一连昏睡了两天两夜。小王猎豹黑鼻陪伴在白雪身边,在离白雪九十米远的一棵烧焦的树桩上等了两天两夜。

黑鼻在耐心地等白雪醒来。

猎豹是一种最不同寻常的孤独而优雅的猫科动物。它拥有圆圆的小脑袋、苗条的腰肢和又长又细的腿,是一种专为速度而造就的动物。猎豹狩猎是依靠速度独自追击猎物,它们不会像狮子一样群体狩猎,也不会像狮子一样群居。

尽管黑鼻是一只猎豹,但它还未成年,它需要同伴的陪伴,需要和同伴一起玩耍嬉戏,一起学习狩猎技巧。

来到盐湖边生活之后,白雪是唯一帮助过黑鼻的动物。虽然它们之间还没有过多的接触,但在黑鼻的心目中,白雪是这个世界上它唯一可以当作朋友、当作玩伴,甚至可以当作姐妹的动物。黑鼻不想失去白雪,它要让白雪快快好起来。

黑鼻现在还没有独自捕捉大火烈鸟的能力,它在湖滩上独自蹲守了两天两夜,却一无所获。黑鼻只能重操旧业,再次冒着被碱性湖水腐蚀的风险,而蹚过湖周围的泥滩,去捡拾死去的小火烈鸟。

黑鼻站在它叼来的已腐烂的半只小火烈鸟旁,期待地望着白雪。

已腐烂的半只小火烈鸟臭气熏天,白雪本能地把头转了过去。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一股暖流瞬间涌向了白雪的全身,让它觉得这只长相奇怪的小猎豹是它可以信赖的朋友。

黑鼻想上前,用它长长的尾巴将白雪身上的苍蝇赶走。但它犹豫了好久,静静等了一会儿,还是慢慢退到了三十米开外的一棵摇摇欲坠的歪脖子黄皮刺槐树上,小心地观察着白雪的一举一动。

忽然,白雪想和黑鼻一起玩叼树枝的游戏。

小狮子长到六个月以后,就不再喜欢玩追逐、摔跤、抓挠等身体接触较多的游戏,而是喜欢玩潜伏追踪游戏。如果一只小狮子叼起一根树枝飞跑,其他小狮子就会产生难以抑制的冲动,想去夺取那根树枝。结果就会有好几只小狮子一起追逐它,追上之后,每只小狮子都会拼命咬住树枝,朝不同的方向拉扯,最终小狮子们大呼小叫地滚作一团。

白雪忘记了出牙的疼痛,叼起一根树枝,飞奔而去。黑鼻下意识地跟着白雪奔跑,猎豹的奔跑速度要比狮子快很多,不一会儿,白雪和黑鼻就同时叼住了树枝,滚作一团。

白雪和黑鼻的内心都渴望着一种温情,一种亲属之间的相互慰藉和抚爱。虽然白雪是一只狮子,黑鼻是一只猎豹,通常不会成为伙伴,甚至猎豹还常常是狮子的腹中之物,但它们毕竟是未成年的幼崽,需要许许多多的关爱。

命运让它们过早地失去了妈妈的爱,它们只能在大自然中寻找自己的伙伴,寻求一种可以代替母爱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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