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十分忌讳云家,军权太大、兵力太强、功高盖主。让他娶婧歌公主,就是拉拢他,他若抗旨,再被人诬赖勾结御封的长贞夫人,她获罪受凌迟之苦无所谓,云家满门忠烈都得为了她的喜欢而陪葬!她忍心吗?
“就算守着空房,也不愿意和我去边境受那烈日黄沙之苦吗?”见她不出声,云秦突然愤怒了,紧抓她手腕的掌心愈加用力,摇得她脑子都发晕了。
末了,他又怔怔地看着她红了的眼眶,定定地说:“我给你写了一百九十九封信,你一封都不曾回过我。小青鱼,你好狠的心肠……”
信?渔嫣猛地抬头,她一封也未曾收到过!
“你开始抗不了旨,我信你!可这三年里,我为你谋划无数出路,安排人来接你,你为何一个也不见?”
渔嫣脑中嗡嗡地响,用力推开了他,拔腿就跑,她和云秦一定是被人盯住了!那人收走了她所有的信,她这三年为于大状,那人也一定看得清楚明白。
“渔嫣,我要娶了公主,你怎么办?”云秦在她身后低吼。
她能怎么办?渔嫣心乱如麻,疯狂地往前跑。她没办法,她无依无靠,孑然一身……
躲在大树后,她把脸埋在小兔子的身上,把哭声使劲往喉咙里塞,不让云秦听到自己的声音。
“皇嫂为何站在这里哭?”御天祁的声音蓦地在耳畔响起。
渔嫣的脸在兔子背上埋了会儿,才把兔子抱在怀里,垂着长睫,轻声说:“回皇上的话,鞭子打疼了。”
“哦,让朕看看。”御天祁唇角轻勾,长指落在她的背上。
“皇上不要碰。”渔嫣疼得一抖,飞快转过身来。密密的长睫微颤,如同上好白瓷一般的脸颊染了泪痕,平添几分羸弱,令人心生怜爱。
御天祁笑笑,视线落在她额角那块胎记上,淡淡地说:“皇嫂如此楚楚可怜,朕有心庇护,皇嫂可愿随朕进宫?”
“啊?”渔嫣一惊,忘了自己正在装秀气软弱,猛地抬眼瞪向御天祁,他怎么会有这念头?
御天祁的笑意更浓了,低声道:“太后说你聪慧,想让你进宫陪她。”
吓她一跳!渔嫣又垂下长睫,秀秀气气地说:“妾身命太硬,恐有伤太后凤体安康。”
“朕命硬,正好与你中和。”他俯下身,贴着她的耳朵低低地说。
渔嫣猛地打了个冷战,飞快抬头,一下就撞到了御天祁的下颌,“你说什么?”
御天祁哈哈笑了起来,长指顺着她的脸颊慢慢下抚,落到她包得严实的脖子上,漫不经心地说:“皇嫂你很有趣,看着你,总觉得很柔弱,实际上真的大胆得很。对了,方才他叫你什么?小青鱼?”
渔嫣拧拧眉,后退了几步,侧过身,不悦地说:“皇上听错了,皇上也不应该对妾身动手动脚。妾身是骁王妃,皇上的亲嫂嫂。”
“那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便是皇嫂,也能成妻。”他还是笑,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渔嫣扫他一眼,秀眉轻紧。招惹谁,也不能招惹皇帝。后宫三千宠,个个是杀手,听闻太后当年就是一路厮杀上去的。骁王的亲娘怡琳贵妃就是死于太后芙叶之手,她们两个还是表姐妹。现在后宫无后,太后为尊,御天祁的嫔妃们正杀得惨烈,而她活得自在,会钻进去送死?宁可守寡,绝不为妃!
“皇上打猎,妾身不扰皇上雅兴,皇上自便。”她转身就走,越走越快,心中恼怒异常。御天祁若执意把她弄进宫,她的日子就会从天宫跌进地狱!
身后又响起窸窣乱响,她不由得怒起,头也不回,恨恨然道:“皇上自重,妾身乃你的亲嫂嫂,若皇上毁妾身名节,妾身定当让世人知晓皇上所作所为,死也不怕。”
肃杀之气,突然压来,冷汗从她的毛孔往外涌,她慢慢扭头,哪有御天祁?只见一条手腕粗的大蛇从树上垂下来,阴冷冷的眼睛正盯着她,碧色蛇信几乎快吐到她的脸上了。
活见鬼!她呆站着,一动不敢动,凉风嗖嗖地往领中灌,后背全是冰凉的汗。
毒蛇猛地发起了进攻,渔嫣一身热血全往脚底涌去。
尖锐的声响击破了劲风中毒蛇的脑袋,腥臭的血往她脸上飞来,模糊了她的视线。血色中只见树后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那人戴着黑铁面具,一双墨瞳冷漠地看向她。
“何人敢闯皇家猎场?”御天祁身形闪动,敏捷地挽弓就射。
那黑衣人转头看他一眼,身形如鹰一般迅猛矫健地掠起,轻松躲过他的三支利箭,又转头看了一眼渔嫣,在密林之间疾掠而行。
御天祁大步跑到渔嫣身边,扳着她的肩看了看,转身去拔树上的长箭。他方才射出三箭,有一支射中了他的衣袍,将一角布料钉在了树上。
这是一块织得很密的粗缎,袖口上绣着一只雪色云豹。这种布料多流行于后青国的死对头天漠国贵族中。云豹是天漠国的吉祥圣物,雪色云豹更是皇族崇拜的猛兽,乃皇族专用饰品。可是,天漠国的贵族也不会公然来行刺,蹊跷之处,让御天祁紧锁了浓眉。
“你认识他?”他转过头,视线停在渔嫣脸上。
渔嫣摇头,御天祁又看了看被箭射中的蛇,这蛇是铁头烙,被咬中必死。若不是这一箭,渔嫣就遭殃了。铁面人那一箭又准又猛,直接把蛇的脑袋削掉了,足见箭术之高超。
“皇上,这是天漠国的鹰孤箭。”侍卫们匆匆赶来,拔出蛇身上的箭,托到他的眼前。
“天漠国人居然跑进了朕的猎场。”御天祁冷冷地盯着长箭,转身就走。
侍卫一身冷汗,垂头请罪,大气不敢出。
“皇上,臣护驾来迟。”云秦匆匆赶到,嘴里叫着御天祁,眼睛却看着渔嫣。
她正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污血,胃里难受得想吐。
“云秦随朕回宫,云海送骁王妃回去。”御天祁已没什么心思比箭狩猎了,策马就走。
云秦翻身上马,又扭头看了一眼渔嫣,紧抿的唇角染着说不出的痛苦。
她还抱着那只小兔子,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脚尖。
“皇嫂回去准备一下,明日进宫陪伴太后凤驾。”御天祁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不冷不热,不怒不喜。
渔嫣觉得头痛,这可如何是好?她明天还要上堂呢!那许家娘子还指望她为亡夫讨个公道,除去卖假药的奸商金富。
“喂,后天行不行?”她想也不想,抬手拢到嘴边,冲着御天祁的背影大喊一声。
众人都朝她看来,她这才反应过来,她又忘了本分了!一时间,满脑空白。
前面有人策马回来,对她一抱拳,“骁王妃,皇上说,不行。”
呸……真是多事!她在心里猛啐,也不敢久留,赶紧去找熟识的状师帮许家娘子继续打这官司,把证据转给那状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