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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劣迹斑斑的太子

真珠可汗听到唐朝撤销婚约的消息,自悔失约,求婚的事只好作罢,仍旧与唐朝修和。太宗欣慰得很,把新兴公主嫁给了长孙曦。

皇子李承乾被立为太子后,起初因为年纪小,没什么过失。长大之后,却越来越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左庶子于志宁、右庶子孔颖达、张玄素等人多次规劝都不见效,反而遭到李承乾的记恨。于志宁听说太子修建宫室妨害农事,又沉迷于郑、卫音乐,而且宠幸宦官、亲近女色,于是上疏极力谏阻,惹得太子一肚子怨恨,几乎和于志宁势不两立,甚至暗中派刺客张师政、纥乾承基去刺杀于志宁。两个刺客到于志宁家一看,只见他穿着粗布衣服,床上只铺了一张苫子,不禁良心发现,不忍心下手。当即回报太子,说是不便行刺,等以后再说,太子只好暂时搁置下来。

魏王李泰有意争夺太子之位,于是趁太子无德,四处招集文士著书立说,并且考察古今地理,写成了一本地图志呈献给太宗。太宗一看,考证翔实准确,龙颜大悦,就增加了每月给李泰的财物,数量超过了太子。谏议大夫禇遂良连忙上疏谏阻,太宗反而误会,以为是自己给太子的月钱太少,就又下了一道诏书,下令从此太子每月的花销可以不受限制。太子得了这道诏书喜出望外,更加挥霍无度。

张玄素调任右庶子后,恳切地上谏太子,希望他能改过自新。哪知第二天早朝,张玄素路过东宫门外时,竟然被人暴打。回家治了好多天,才渐渐痊愈。张玄素知道是因为一纸谏书惹的祸,但也没处喊冤,只好自认晦气,从此不再多说话。

当时魏征已经很老了,经常患病,却仍不忘尽忠上谏,有时仍然应诏上朝。禇遂良上奏太宗,提到太子的种种劣迹,建议严加管教。太宗道:“群臣中最忠心正直的就是魏征,我准备让他当太子的老师,教太子修身治国之道。”于是诏令魏征为太子太师。魏征因病再三推辞,太宗恳求道:“存废太子的事关系天下存亡,您就不要再推辞了!请您帮我好好管教太子,也算是替朕分忧啊。”魏征勉强接受,无奈年迈力衰,渐渐地竟然卧床不起,不久便与世长辞。文武百官全都赶到送葬,太宗扶着棺椁与魏征诀别,失声痛哭。太宗赐魏征陪葬昭陵,又赐给大量的陪葬物品,魏征的妻子裴氏道:“魏征一生俭朴,现在丧葬用品过于豪华,恐怕不是魏征的心愿。”于是拒不接受,只用布车载着灵柩下葬。太宗赐魏征谥号文贞公,追封司空兼相州都督。临下葬时,太宗登上西楼,遥望昭陵放声大哭,并且亲自撰写碑文。太宗曾经对大臣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魏征一死,朕就像丢了一面镜子啊。”魏征死后,太宗一直感念不已。又想起从前的功臣,就命令工匠在凌烟阁中画了一幅功臣像,共有二十四人:长孙无忌,李孝恭,杜如晦,魏征,房玄龄,高士廉,尉迟恭,李靖,萧瑀,段志玄,刘弘基,屈突通,殷开山,柴绍,长孙顺德,张亮,侯君集,张公谨,程知节,虞世南,刘政会,唐俭,李世绩,秦叔宝。

这二十四人中,杜如晦、魏征、段志玄、屈突通、殷开山、柴绍、长孙顺德、张公谨、虞世南、刘政会、秦叔宝十一人已经去世。侯君集曾经踏平高昌,功劳不小,却排在后面,心中闷闷不乐。正好郧国公张亮要出任洛州都督,侯君集给他饯行。见席间没有别人,几杯酒下肚,侯君集就假装喝醉,瞪着张亮说:“你为什么排挤我?”张亮笑着答道:“我什么时候排挤你了?要说你排挤我还差不多。”侯君集气愤地说:“我荡平一国,反而触怒了天子,哪里还能排挤你呀!”随后又拉着张亮的手说,“你我交好多年,意气相投,我就跟你说实话吧。古人云:‘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如今我们眼看着就要兔死狗烹了。你想想,我们该如何求生?”张亮知道他要造反,便试探道:“张亮不才,还请指教!”侯君集道:“你要是肯帮我,不如我们一同起兵。你在外,我在内,里应外合,定能成功。”张亮微笑着说:“你说得有道理,等我到了洛州,我们一起行动。”侯君集大喜,开怀畅饮,喝到尽兴才起身告别。张亮连夜进宫告密,太宗道:“爱卿与侯君集都是功臣,侯君集对你说的话旁人又不知道,朕随时注意就是了。你一定不要对别人讲!”张亮于是辞行赴任,奉太宗的旨意,一直保守着秘密。

太子李承乾看出了侯君集的不满,私自与他结交,并和他密谋造反。侯君集出主意说:“魏王深得皇上宠爱,如果殿下不早防备,恐怕对殿下不利。”太子道:“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才找您的,想请您为我想个办法。”侯君集立刻表态:“我愿为殿下效劳,万死不辞。”太子高兴极了,赏给侯君集好多财宝。

侯君集正准备与太子秘密谋害魏王,偏偏天不相助,太子突然疾病缠身,一时无法发难。当时东宫有一个侍女名叫俳儿,长得特别漂亮,而且能歌善舞,深得太子宠爱,早晚不离。太宗听说了这件事,当即斥责俳儿蛊惑太子,并打了一百棍子,俳儿竟然一命呜呼。太子伤心欲绝,怀疑是魏王李泰告发,从此更恨魏王了。后来,因为想念俳儿,还为她立了牌位早晚祭奠。这件事情之后,太子借口有病,不再上朝,整天在东宫与家奴游戏。有时候让宫奴盗窃民间牛马,亲自煮熟,喝酒取乐。有时候酒后来了兴致又扮作突厥可汗,命令左右穿着突厥的衣服,向他朝拜。一会儿装死,一会儿大笑,丑态百出。

太宗的弟弟汉王李元昌与太子臭味相投,经常一起游戏。他们把宫奴分为左右两队,二人假装统帅,号令队伍互相用竹槊刺击。有不用力的,都被两人任意殴打,不顾死活。太子还笑着说:“假如我做了天子,明天就在宫内设置大营,我与汉王分别扮作将领,一决胜负,岂不是一大乐事?”李元昌道:“太子做了皇帝,恐怕一做错事,那些谏官就要劝阻,就不能像今天这样快活了。”太子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一人来谏,我就杀死一人,十人来谏,我就杀死十人,杀到几百个,看谁还敢多嘴?”李元昌道:“如果不让你当皇帝,你又打算怎么办?”太子咬牙切齿地说:“不过一个魏王李泰,我明天就让他死!叔父看着就是了。”太子又派张师政、纥乾承基等人去刺杀魏王,谁知魏王早有戒备,根本没机会下手。

太子李承乾不但有断袖之癖,而且喜好结交方士。太宗得知后,下令将东宫的娈童称心和方士秦英、韦灵符等人一并处死,并召太子上朝臭骂了一顿,太子只得忍气吞声。回到东宫后,太子立即找私党李元昌、侯君集等人,秘密商量造反的事。李承乾道:“我与李泰势不两立!他先进谗言杀我俳儿,现在又害死了我的称心等人,如果不除掉他,下一步就要害我了。”侯君集起身道:“我领兵冲进西宫,杀死他算了!”李元昌立即附和:“李泰一死,太子就可以当皇帝了。”太子点头,随即与李元昌等人割臂为盟,发誓同生共死。

盟誓定下之后,正要行动,忽然朝廷传出急诏,命令兵部尚书李世绩火速发兵去齐州平乱。太子就问纥乾承基:“齐王李祐也想造反吗?他要造反,怎么不和我合谋?我这离大内不过二十步,早晚就可以动手,何必舍近求远呢?”正说着,忽然有官兵赶到,一把抓住纥乾承基,将他捆绑而去。太子惊问什么事,官兵只说是奉诏捉拿纥乾承基。太子以为是自己的密谋被发现,吓得魂不附体。后来才知道是因为齐王李祐的事牵连了纥乾承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无奈京师戒严,造反的事只好搁下。

没过几天,齐王李祐被押送到京城,废为庶人,赐令自尽。李祐是太宗的第七个儿子,被封为齐王,兼领齐州都督。他生性轻浮急躁,喜好游猎。因为遭到太宗的责骂和处罚心生不满,竟然以进京清理乱臣为名,起兵造反。李世绩奉旨去讨伐,还没到齐州,齐州府的兵曹杜行敏等人已经绑上李祐送往京师。太宗顾不得父子之情,只好将他处死,又杀了几十名叛党才算了事。

这件事情之后,太子李承乾兔死狐悲,终日惶惶不安。不久,有人告密,谋反的事泄露。太宗下诏,把太子李承乾废为庶人,然后关押起来。

告密的人是谁呢?就是被捉拿的纥乾承基。纥乾承基本来是死罪,基于求生的欲望,他把太子李承乾的种种阴谋都对刑部讲了出来。太宗派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瑀、李世绩四人和大理中书门下等官员共同会审,果然都是实情。太宗大怒,问群臣道:“承乾罪大恶极,应该怎么处置?”群臣面面相觑,没人敢说话。只有通事舍人来济进言:“愿陛下情与法兼顾,如果能做到既不失为明君,又不失为慈父,使太子能终享天年就最好了。”太宗于是把李承乾废为庶人,幽禁在右领军府中。接着搜捕同党,把李元昌、侯君集等人一起抓来,挨个儿审讯。李元昌无可抵赖,最先伏法认罪。太宗不忍心杀弟弟,有心赦免他的死罪。高士廉、李世绩等人都说不应该徇私枉法,再三争论之后,太宗只得下诏赐李元昌自尽。侯君集开始还不服,太宗又审讯他的女婿贺兰楚石,铁证如山,侯君集这才无话可说。太宗对群臣道:“侯君集对国家有功,能不能免他一死?”群臣都说:“侯君集大逆不道,不能赦免。”太宗于是对侯君集道:“今日为国守法,要与你永别了。以后看到你的遗像,怎能不叫朕痛心啊!”临刑时,侯君集对监狱官说:“我为皇上破灭二国,毕竟立过功劳,请转奏陛下,就赦免了我儿子吧,也好给我上坟祭祀啊。”太宗于是赦免了他的妻儿,将他们流放到岭南。左庶子张玄素和右庶子赵弘智、令狐德棻等人,都因为规谏不力连罪除名。只有于志宁因为多次上谏,忠心耿耿,并没有加罪。纥乾承基被赦免,并封为祐川府折冲都尉,赐爵平棘县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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