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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恩威并施平西域

贞观四年,高昌王麹文泰入朝参拜太宗。高昌国东邻吐谷浑,在西域境内,定都交河。西域各国听到消息后,都托麹文泰牵线搭桥,表示愿意依附大唐,太宗也都同意了。高昌地处大唐和西域的咽喉,高昌王麹文泰渐渐夜郎自大起来,在西域东抢西掠,称王称霸,对大唐也越来越傲慢无礼。太宗派使臣问薛延陀是否愿意一起攻打高昌,薛延陀的真珠可汗欣然同意,并愿意发兵作为先导。太宗又派出吏部尚书侯君集和副总管兼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等人,率领大军西征高昌。

麹文泰听说唐军要来攻打自己,开始还很沉稳,后来听说唐军有十多万人马,吓得大病不起,没过几天,竟然吓死了。他的儿子名叫智盛,本来就没有什么才干,如今又要治丧,又要御敌,慌得手忙脚乱。侯君集听说麹文泰已经死了,就暂时停止进攻,只把高昌都城围住。不久城中用箩筐吊下来一个使者,前来拜见侯君集,并呈上文书,上面写着:

得罪于天子者先王也,天罚所加,身已物故。智盛袭位未几,惟尚书怜察!

侯君集道:“你们的新可汗如果悔过,就应当乖乖投降。”来使奉命回去。侯君集等了一天没见智盛来投降,就命令军士猛攻。城上的巨石像雨点般砸下来,砸死了好多唐兵。侯君集特地制造了一辆十多丈高的战车,比城头还高出好几尺,这下子城里守不住了。智盛孤军无援,只好打开城门出城投降。侯君集乘胜前进,接连攻下二十二座城池,收降了一万七千多人,得到土地东西八百里,南北五百里。据说此前高昌就有童谣:“高昌兵,如霜雪。唐家兵,如日月。日月照霜雪,霜雪自然灭。”可见当时唐军的确威名远扬。

侯君集押着高昌王智盛和智盛的弟弟智湛等人,高奏凯歌回到了京城。太宗大喜,在高昌设了州县,于是唐朝的疆土空前地广阔起来,东至大海,西至焉耆,南到林邑,北抵大漠,东西达九千五百一十里,南北达一万零九百一十八里。太宗赦免了智盛兄弟,封智盛为左武卫将军,兼金城郡公,封智湛为右武卫中郎将,兼天山郡公。侯君集等功臣也都各有封赏。

有人上奏弹劾侯君集和薛万均,说他们借讨贼之机奸淫掳掠,私藏财宝。幸亏魏征极力据实上谏,太宗才没有查办。

高昌被剿平之后,吐蕃的松赞干布番王因为敬仰大唐的威势和仁德,派使臣带着金银财宝请求和亲。吐蕃在吐谷浑西南,就是现在的西藏一带,自从松赞干布当了吐蕃王之后,治国有方,威震四邻。太宗见他前来进贡,就派使臣冯德遐去抚慰。松赞干布见了冯德遐,提到突厥和吐谷浑的可汗都娶了中国公主,自己也想向大唐求婚,情愿多献金银珠宝。恰巧这个时候,吐谷浑番王诺曷钵去拜见唐太宗,太宗对他提起了吐蕃求婚的事。诺曷钵说吐蕃太偏僻,并且野蛮、不开化。太宗于是拒绝了吐蕃和亲的请求。松赞干布听说吐谷浑番王从中进了谗言,当即发兵攻打吐谷浑。诺曷钵一听吐蕃大举来犯,知道不是对手,竟然逃到青海。吐蕃乘胜进兵,到达松州,击败大唐都督韩威。太宗于是又派侯君集为行军大总管,连同将军执失思力、牛进达、刘简等人,带领五万人马去征讨吐蕃。

松赞干布正在围攻松州城,不料唐朝大军赶到,先锋牛进达手持一柄偃月刀杀入阵中,加上执失思力横槊直入,左挑右刺,无人敢挡。松州都督韩威从城中杀出,吓得松赞干布手忙脚乱,落荒而逃。唐军追击了好几里,歼敌好几千人才收兵回营。

松赞干布兵败之后,慌忙向大唐谢罪。只是和亲的事始终不肯罢休。太宗也不愿意大动干戈,就同意了他的请求,把文成公主嫁了过去,并派江夏王李道宗为使节送文成公主去吐蕃。松赞干布特别为文成公主修筑了一座城池,又建筑宫室,和文成公主成婚。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和亲后,改变了吐蕃的许多陋习,并把吐蕃的王公子弟派到大唐去学习诗书,为汉藏经济文化交流作出了巨大贡献,从此吐蕃也竭诚地归顺了大唐。

一波才平,一波又起。薛延陀的真珠可汗和怀化郡王阿史那思摩互起兵戈,惊动大唐,惹起一场战争。战事的争端还要从突利说起。突利投降不久就病死了,太宗让他的儿子贺逻鹘继承他的王位。太宗曾到九成宫小住,突利的弟弟结社率当时担任侍卫,竟然私下勾结旧部四十多人,阴谋刺杀太宗,并趁机劫走贺逻鹘回老家,不料被折冲将孙武开等击败,并在逃跑途中被唐兵捉住斩首示众。

朝中大臣纷纷上奏,说突厥的残余势力不便留在关内。太宗于是开始遣返突厥的残部,封阿史那思摩为泥孰俟利苾可汗,让他率领部落回到旧地。阿史那思摩特别害怕薛延陀,不敢出塞,太宗于是又给薛延陀下诏书,命令他们各守疆土,不得侵犯。真珠可汗接到诏书后表示愿意听命。阿史那思摩这才回到原来的部落,仍然管辖东突厥。

谁知真珠可汗是个阳奉阴违的家伙,他表面上服从大唐,暗地里命令儿子大度设带领二十多万大军进攻阿史那思摩。阿史那思摩刚回老家,百废待兴,城池没修,部队也没有训练,怎么能挡得住薛延陀的大军呢?阿史那思摩只好退回长城,拒守朔州,然后飞书向大唐告急。太宗不得不派将援救,命令营州都督张俭率领手下精兵会同投降的番兵从东路出兵。又任命兵部尚书李世绩为朔州道行军总管,领步兵六万、骑兵一千二百人,从北路出兵;右卫大将军李大亮为灵州道行军总管,带步兵四万、骑兵五千,从灵武出兵;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率领一万七千人马,从云中出发;凉州都督李袭举为凉州道行军总管,率领凉州守军从西路出兵。众将上殿请旨,太宗当面对他们说:“薛延陀自以为强盛,跋涉几千里进攻,其实战马已经疲惫,进退都不会太快。朕已令阿史那思摩烧掉了野草,敌人粮草吃尽,必定退去。你们可以与阿史那思摩互相照应,合力出击,定能破敌,朕就静候佳音了。”众将领命出发。

大度设带领三万骑兵作为先锋,进逼长城,正在辱骂阿史那思摩,忽然望见远处尘土飞扬,原来是李世绩带领唐军杀到。大度设大惊失色,转身就跑。李世绩挑选一万精兵,会同突厥精锐骑兵六千人追出长城。没过几天就追上了大度设,李世绩派突厥骑兵先出战,却被大度设的伏兵击败。大度设乘胜进兵,唐军从后面赶到。突厥善于骑射,一时间万箭齐发,唐军的战马受了箭伤,死伤大半。李世绩命令唐兵下马,手执长槊冲向敌阵,敌人的弓箭射远不射近,冷不防唐军杀到近前,哪能招架得住?当时就乱了。薛延陀的作战单位是五人一组,一人骑马,四人在地面作战。唐军副总管薛万彻此时率领几千骑兵杀入敌阵,专门抢夺敌人的战马,敌兵见战马被夺,更加害怕,转眼间四散奔逃。唐军乘势追击,歼敌两千多人,缴获俘虏五万多人,大度设逃脱。

李世绩大获全胜,率领人马回到定襄,上疏告捷。太宗正要传旨命令李世绩等人直捣薛延陀的巢穴,忽然听说左领军将军契苾何力被薛延陀捉去,不禁迟疑起来。原来契苾何力的母亲姑臧夫人和弟弟贺兰州都督沙门都住在凉州,契苾何力请旨探亲,并顺便招抚沿途的部落。不料到了凉州,突然听说母亲和弟弟都投降了薛延陀,就连契苾的众多部落也有大半要向薛延陀投降。契苾何力凛然阻止,厉声呵斥,契苾的部领竟然将契苾何力绑住,送到了真珠可汗帐前。

真珠可汗威胁契苾何力投降,契苾何力拔刀大喊:“我是大唐将军,怎么能背叛大唐呢?天地日月明鉴!”说完竟然用刀向左耳一挥,割下鲜血淋漓的一只耳朵向真珠扔去,然后瞪着真珠道:“看到这只耳朵没?我宁死也不投降!”真珠要杀契苾何力,真珠的妻子被契苾何力的忠心震撼,从旁劝阻,真珠这才把契苾何力押下大帐。消息传到大唐,太宗对侍臣道:“契苾何力一定不会背叛朕。”侍臣都不信。正说着,薛延陀派使者前来,太宗当即召见。来使是真珠可汗的叔父,名叫沙钵罗。太宗先责问薛延陀反叛的罪过,继而又问到契苾何力的情形,沙钵罗叩头认罪,并极力称赞契苾何力忠诚。太宗大为感动,对侍臣道:“现在知道契苾何力是什么样的人了吧?”侍臣惊服太宗的预见。

沙钵罗呈上贡单,上面列有貂皮三千张,马三万匹,玛瑙镜一架,表示此后愿意停战修和,并请求通婚。太宗道:“如果你们可汗真心悔罪投诚,朕又怎么会吝惜一个女儿呢?但你们必须先送回契苾何力,朕才会准许和亲。”沙钵罗请求大唐派使臣一同前往,太宗派兵部侍郎崔敦礼同沙钵罗一起前往去接契苾何力,并答应了真珠可汗和亲的请求。真珠如愿以偿,就放回了契苾何力,并和崔敦礼约定了婚期。崔敦礼与契苾何力回来见太宗,太宗看见契苾何力左耳的创痕还没愈合,感动得热泪盈眶。契苾何力却慷慨地说:“臣受陛下厚恩,连性命都在所不惜,何况是一只耳朵呢?”太宗赐契苾何力重金,并加封他为右骁卫大将军。

不久,真珠可汗派侄子突利设来大唐进贡,献上五万匹马,牛和骆驼各一万头,羊十万只。太宗赐宴款待,并且同意把新兴公主嫁给薛延陀。契苾何力却密奏太宗,劝阻婚约。太宗道:“天子无戏言,朕已经答应下来,怎么能反悔呢?”契苾何力道:“臣听说和亲最好是下重礼并亲自迎娶,我们可以让真珠可汗亲自来迎娶公主,臣料他一定不敢来。如果他不来,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拒绝婚约。真珠可汗向来性情暴戾,必定因为求婚不成而愤懑成疾,加上他国内不和,我料想不出两三年,真珠可汗必忧郁而死。到那时他的两个儿子争夺王位,必定会内外离乱,自然可以不战自灭了。”太宗连连点头,当即让突利设转告真珠来迎娶公主,并说太宗要亲自送公主到灵州,与真珠会面。真珠得报后很高兴,当即就要前往灵州,臣下却不同意,纷纷劝阻。真珠主意已定,于是搜刮马羊当做聘礼。薛延陀本来就没有多少牲畜,只能向各部落调集,其中往返需要上万里,而且路上全是沙漠,畜口吃不到草,喝不到水,死伤过半,因此约期过了很久还没到达。太宗本来就有悔婚的想法,于是责备真珠失约,拒绝了婚约,灵州也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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