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安问道:“这事皇上打算怎么办?邵云和与敏仪郡主可是皇上亲自赐婚,这时候又来了个正妻还早就有了儿子,这不就是欺君之罪吗?”
龙越离随手拿了披风漫不经心地系上,嗤笑:“好戏才刚开始。温学士应该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他说着推开雅间的门,走出了茶楼。温景看着他步履如莲,背影如一株琼花玉树随风摇曳,不得不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摊上这么个诸事不愿明示的皇帝的确很是头疼。
他随口吩咐一旁的侍从几句,慢吞吞地上前走在龙越离的身边。
龙越离回头凤眸一挑,笑意轻轻浅浅地就从眼中流泄了出来,他一拍温景安的肩头,笑得邪魅:“温学士真的是朕的知己啊。”
温景安一听,不知怎的心中一抖,再看时龙越离已翩翩走远了。
南宫菁回了府心中一股怒火无处发泄,关上房门狠狠砸起了古董花瓶。哗啦几声,上好的花瓶碎裂成千万片。她还不解恨,操起一尊翡翠玉佛就要往地上砸。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从她背后一把稳稳捉住玉佛,悦耳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是谁惹了郡主这么生气呢?”
这声音轻易地就把南宫菁一腔怒火给灭了。她回头红着眼眶,咬着牙恨恨地看着面前的锦衣男子,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大约二十多许,面容俊美白皙,丰神俊朗,剑眉凌厉,飞扬入鬓。眼眸深邃,顾盼间隐隐有慑人的威势。鼻梁挺直,冷峻如刀刻一般。眉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冷冷傲然。他俊颜上神色轻慢,可偏偏却令人无法忽视。
他掂量着手中的玉佛,轻笑道:“这可是太后娘娘赐下的,万一碎了郡主可怎么交代呢?”
南宫菁冷笑反问:“那今天这事你怎么跟我交代?你不是说她又笨又蠢,是你父母逼着你娶的吗?可是今日我瞧着怎么好像不是这样呢?!”
邵云和面色微微一沉,冷冷道:“我不是说休了她了吗?郡主还要什么交代?”他说着转身把玉佛放在多宝格上转身就走。
南宫菁见他要走,怒道:“你站住!还没说清楚呢?!”
邵云和转身冷笑道:“去年我说我有妻,家境贫贱,郡主却非要嫁给了邵某。如今休书已写我已与她撇清关系,郡主还想要什么交代?”
南宫菁看着他俊脸上张扬冷傲的神色,心中无名的委屈愤怒顿时消失。她咬了咬牙,道破今日看到的情形:“可是她有了你的儿子,都三岁了!”
邵云和神色猛的一凝,藏在长袖下的手微颤,半晌冷漠道:“儿子又怎么样?既已休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南宫菁见他如此果断,满腹的郁结顿时都解开了,她扑到他的怀中重重拍打他一下,娇嗔道:“你知道就好。我就是见不得别的女的跟你拉拉扯扯,牵绊不清楚。”
她在他怀中絮絮叨叨地骂着周惜若。邵云和看着怀中的南宫菁,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许久他把手缓缓地落在她的腰上,声音轻柔:“好,这一辈子我只和你拉拉扯扯,牵绊不清楚。”
南宫菁听着他的甜言蜜语,多大的气恼也都散了,腻在他的怀中,又问:“那个孩子怎么办?”
邵云和轻抚她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冷冷道:“我离家三年,是不是我的儿子都还是两说呢。”
南宫菁心中一喜,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他神思已飘远了。她拉了他一把,疑惑问道:“云和……”
邵云和收回目光,轻抚她的脸庞,声音温柔:“你也累了,好好歇一会,我还有点公事要办。”他说完转身就走了。
南宫菁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心中烦乱,唤来嬷嬷侍女打扫。
一位年老的嬷嬷走了进来,看着她端坐妆台前,小心地探问:“郡主,驸马说了什么?”
南宫菁一抬美艳的面庞,杏眼中皆是得色:“他说把那贱人休了之后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这可是他方才亲口说的。”
“那还有驸马的孩子呢?”嬷嬷凑上前,压低声音:“休掉那贱人容易,可是那孩子可是驸马的骨血呢!”
南宫菁猛的回头,杏眼中皆是怨毒:“嬷嬷的意思是?”
嬷嬷把侍女们挥退,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敏仪郡主听着嬷嬷的话低头细想,半晌她抬起头来,冷冷一笑:“嬷嬷,我懂了。”
她说着附耳贴在嬷嬷身边如此这般说了。嬷嬷仔细听了,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南宫菁见得她离开,一转头看到铜镜中自己美艳的面庞。她冷冷地笑:“周惜若,我才不管你和他是什么青梅竹马,还是原配正妻!邵云和是我看上的,我就要你从此滚出京城!”
夜已寂冷,一轮明月挂在漆黑的天际。周惜若一手抱着阿宝,一手拨弄着眼前的火堆。阿宝已哭得累极睡了,她把烤干松软的衣衫把他密密的包好,生怕他着到一丝寒风。白日从郡主府门口出来,她脑中浑浑噩噩的,只知道抱着阿宝离开这个京城,却没想到走到了京郊这才发现错过了宿头。于是只能抱着他寻了个破庙,只希望挨过这一晚明日雇一辆马车回老家。
她摸上腰间,这些银子像是烧烫的炭火令她一下子缩回了手。这是今日她受尽千万屈辱换来的活命本钱,再恨再不甘为了阿宝她只能弯下傲骨。
“水……娘,我要喝水。”阿宝迷迷糊糊地道。
周惜若回过神来,急忙胡乱擦干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滚落的泪水,起身拿来一碗清水。她一伸手摸了阿宝,只觉得触手烫得吓人。
她心中一惊,急忙摇醒阿宝:“阿宝,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阿宝只知道呜呜地哭,挣扎想要撩开身上的衣服:“娘,阿宝热……”
周惜若就着火光看着他的小脸,果然看见阿宝的脸上已显出不正常的潮红。她心中咯噔一声沉到了谷底。白日里被敏仪郡主用一盆冷水泼了他们娘俩一身,再加上被郡主府中的恶仆殴打,阿宝还是小孩子,一冷一吓到了晚间就发了高热。
她不敢再耽搁,抱起阿宝牢牢背在背上,道:“阿宝,你忍一忍,娘带你去看大夫。”她说着背着阿宝,没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天上明月皎皎,寒冷的空气中带着一丝不祥的气息。一抹黑影从破庙旁闪身而出,悄悄追着周惜若离去的方向而去。
周惜若紧赶慢赶终于找到了一间行医馆。此时已是深夜,馆门紧闭,周惜若千求万求,里面的郎中看着他们母子可怜这才施了针药。一贴退热的药让阿宝服了下去,阿宝才安稳了许多,脸上的红潮也退下了不少。周惜若抱着阿宝长吁一口气,连连对郎中道谢。
郎中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了哈欠关上了医馆的门。
周惜若背着熟睡的阿宝一个人走到了空无一人的街上。此时深夜,白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分外荒凉。周惜若看了一眼心中不由打了个寒颤,急忙加紧脚步。
她走了一会,忽地,身后传来方才郎中的声音:“这位小娘子等等。”
周惜若见是郎中追出来,急忙问道:“大夫还有什么事么?”
郎中撑着灯笼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没什么,就是觉着你们娘俩深夜出去恐怕不安全。这医馆中还有个空房,你们先住一晚,万一小娃有什么事也找得到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