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寝室的几个哥们儿都想不通我为什么大学毕业后会来当兵,好好的一个非著名的文艺青年,在大学里面留长发唱摇滚的主儿,干嘛要去受那个活罪?我们老大太逗了,他说,老七,老衲我痴长你几岁,我告诉你呀,我听说部队里面新兵营那几个月,一进去就要被“修理”,——修理得你金光闪闪的那种。你要受不了就回来,在天桥那儿支个琴盒子混口饭吃,你大学练这四年的吉他正好派得上用场。
我举起手作势要扇他,说,我先修理你。
我们老大一边躲一边说,老衲我是心疼你那把手艺!老七,你睡我下铺,天天在我“楼下”弹棉花,我他妈的听了四年了,虽然是弹棉花吧,可是以后想听都听不到了。我想说的是,部队里面怕是由不得你天天弹棉花。
他这样一说,大家都有点心酸起来,毕业了,八个兄弟,转眼就要各奔前程,到社会上去找食了。我心软嘴硬地说,音乐怎么了?摇滚怎么了?部队里面不是照样儿有文艺兵的吗?老大,我给你说,在部队呀,我照样儿弹棉花,而且弹的都是新棉花,你信不信?
我一把抓过来吉他,恶搞地弹了那首保留曲目,那是一个抗日题材电影里面的一首插曲,魏宗万演的,特逗,我听了一遍就记住了,自己配了和弦,经常在寝室里边儿唱,老大说我弹棉花就是源自于此,歌曰:
弹棉花喽弹棉花,
半斤棉弹成了八两八,
旧棉花弹成了新棉花啊
……
我妈更逗,她倒不反对我当兵,可是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歪道理,一听我说毕业了要去当兵,愣了半晌,忽然说,老三(我在家里边儿排行老三),你受得了那个苦吗?当兵每天洗脚都只能洗冷水的。
我扑哧一下笑了,我说,妈,我大学这四年天天都洗冷水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