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小姐,简小姐,醒醒,我喂你喝点水……”
迷迷糊糊中,简安然听到一声温柔的唤声,听着那声温柔的关怀,她突然间觉得口好渴,不止口渴,连头也痛得厉害。
“简小姐,不喝水会死的哦。乖,把嘴张开……”见她眉头皱紧,不停晃动脑袋,就是不肯张嘴,那温柔的语声禁不住带上一丝急躁。
冥冥中,简安然感觉有人强行掰开她的嘴巴,往里面注入一股冰凉的液体,那液体一入口腔,一股正常人难以忍受的恶臭腥味迅速在嘴巴里散开,“咳咳——”她勉强撑起眼皮,模糊地盯着近在眼前的灰色身影,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你是安佳人!”失去焦距的目光渐渐聚拢,简安然终于看清一直好心照顾她的年轻女人,那张藏在乱发之下布满横七竖八疤痕的脸蛋,让她一下认出本尊。
“我是安。”安佳人神色落寞。
简安然能理解安佳人改名的心态,顺从地附议:“好的,安。”说话的同时,她环顾四周,等看清身处的环境,她双手捂着嘴巴,按住差点叫出声的惊恐。
狭窄沉闷的卡车厢内,一二十个衣衫褴褛,大大小小的少年少女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着不动。仔细看看,其中以女孩子居多,余下的少年也都眉目清秀,看着十分讨人喜欢。
“这是?”
一个突兀的念头突然冲上她的脑子里,简安然掩不住震惊,惊愕的双眼望向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没有一丝生气,宛若偶人娃娃的安佳人,压低嗓音惊问:“奴隶贩子?”
曾设想过无数次自己被奴隶贩子抓起来的情景,但等真实遇到时,简安然蓦地发现,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并没她想象得那般坚强独立。
手指再次抚上耳垂中间雪花状的碎钻耳钉,默默祈祷,阿九的到来。
安佳人默然点头,眼神悲悯地看着其他的孩子,嗓音沙哑地说道:“大概会被卖到荒野部落中去。”
“荒野部落?”每当身边人提及陌生的词汇,简安然就开始痛恨自己对未来世界知识的匮乏。
八百年时光变迁的历史,可不是她一天二天就能全部熟记于心的。
安佳人的手指摸摸脸上凹凸不平的疤痕,紫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深刻的哀伤,“荒野部落在联邦公民的历史教材里又叫蛮荒部落,是由八百年前不愿加入联邦政府的反抗者成立的部落。后来陆陆续续加入不少被联邦政府驱逐出安全区的黑户,变异的兽人,基因有着严重缺陷的狂躁病患者,残疾人。”
“在那里,人一生就只有三件事,生育,吃饭,和其他的部落私斗,抢夺包括奴隶在内的各种资源。”
提及这些让简安然看起来十分不可思议的封建奴隶制,安佳人的语气里有一丝高高在上的感觉。这或许是在每个在联邦内部长大公民的通病,他们打心底里看不起生活在荒野部落中,大字不识一个的野蛮人。
“安然,我们是古乐师,就算被卖做奴隶,不禁我们的允许,那些肮脏的男人就没资格碰我们。”
即使容貌被毁,安佳人的骨子里都透着身为古乐师的孤高。
“真的每个人都会遵循吗?”简安然不相信,指腹轻轻摩挲左手腕上银色古朴的镯子。
安佳人冷笑,抖出底牌,“虚拟演奏器能在古乐师遇到危险时,自动保护他们。”
“曾经有个部落小首领不信邪,想要侵犯沦为奴隶的古乐师……”
简安然目光闪烁,静静期待安佳人故事的结局。
“那个古乐师不堪侮辱,用自己的生命献祭,演奏最后的安魂曲,於是部落里所有的人都在曲声中沉睡,永永远远的沉睡。”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不经古乐师同意,污辱侵犯他们了。”
安佳人谈起这段尘封在历史中的悲壮旧事,嗓音不由自主地流出一丝痛恨。仿佛那个用自己性命与整个部落同归于尽的古乐师是她认识的人,简安然有点疑惑,看了眼对自己毁容半点不在意的安佳人,默默咽下到嘴巴里的疑问。
忽然,一声刺耳的紧急刹车声响起,简安然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顺着惯性向后倾倒,安佳人见状,连忙扑身上去,挡在简安然后背,自己的身体狠狠撞在坚硬的车厢壁上,一声沉闷的痛呼从她嘴角溢出。
“哐啷当”几声,封闭的卡车厢入口处被人从外打开,清新的空气随之涌入气味难闻的车厢,简安然愣了下,眯眯眼,适应车厢里突如其来的光亮,等适应过后,下意识地抬眼朝入口处瞧过去,看到车厢里其他的孩子一窝蜂地冲着光亮处奔去,推搡中,不少年纪小的孩子被压在底下,发出痛苦的呼声。
还真是一团乱!
简安然嘴角抽搐了下,蹙蹙眉,忽地感觉到身底下软乎乎的,低眼一瞧,软呼呼的人肉肉垫,脸颊顿时烫得不得了,赶紧手忙脚乱地从压得差点岔气的安佳人身上爬起来,小心地拉起她坐起,关切地问道:“安,你没事吧。”
“没事。”安佳人忍着痛,安抚情绪不安的简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