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窗纸折射进来,在地上洒下淡淡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原野的味道。
梁祁肃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打了好几个补丁的帐顶,许是年代已久的缘故,补丁之外的地方皆被洗得发白。
怔愣了几秒之后,突然急切唤道:“昔影!昔影!”
一名约五十来岁的青衣妇人急匆匆走了进来,见梁祁肃一脸慌乱的样子,不禁笑道:“张家相公您终于醒了!你是找你家娘子吧?她一大早就提着篮子出去了,说是去采药给你疗伤。”
那日和老伴进山谷挖参,在一道小溪旁发现了他们,男子浑身是伤,女子倒是没什么伤口,头还枕在男子的手臂上,显然是落崖时男子紧紧护住了她。这年头,能遇上这么有情有义的男人真是福气啊。不过这家娘子也很不错,自个身体还没好全就到处去找药,看她的气质妆扮应该是打小养尊处优惯的,可她干起活来却丝毫不含糊,熬药洗衣等样样都做得来,这对小夫妻真是恩爱!青衣妇人如是想着,口头也没闲着:“你家娘子可紧张你了,这几日都是天还没亮就进山去采药,说是沾了露水的药草对你的伤更有好处,到了夜晚也是整夜整夜的守在你床边。”
在朝堂上能言善辩的梁祁肃此刻却语塞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十五岁就挂帅上阵的他因了妇人的这几句话,耳根处竟然有些红了,他想,杯昔影是不是也默许了这妇人的想法,否则人家怎会这一句你家娘子那一句你家娘子的。
杯昔影在他的胡思乱想中走了进来,青衣妇人见到她,眉开眼笑道:“张家娘子快来看,你家相公他醒了!”说罢接过杯昔影手中的药草道:“你们好好说话吧,我替你去煎药。”
杯昔影点点头微笑道:“有劳你了,胡嫂!”
“咳,客气啥呀!”胡嫂边说着边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余下梁祁肃杯昔影两人,气氛有些微的尴尬。
杯昔影走到床边,关切问道:“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梁祁肃微笑着摇了摇头,眸底漾着柔和的光。
杯昔影静静看着他,不禁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我记得那日你是先掉下去的,怎么后来…”
梁祁肃默默望了她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开口解除她心中的疑惑。
原来那日梁祁肃落下去的时候,马缰先是挂在了山腰的一棵树干上,马儿的重力下坠将他弹了起来,他适时的抓住另一树叉,然而当他刚把身体平稳下来正思索如何上崖去的时候,杯昔影却在这时候落了下来,来不及多想就扑身过去…
片刻之后,屋子的外头,杯昔影一根柴接一根柴地往灶里放,火烧得甚旺,她直直盯着火光,脑中不断回荡着适才屋内的对话。是了,那日她纵身跃下悬崖,突然中途一记人影扑了过来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虽然只是瞬息间的事情,可她却非常清楚的记得,在整个坠落的过程中,她始终是在那人的上方!是什么样的理由才会让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如此为她付出呢?杯昔影自诩不是一个迟钝的人,可是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她却感到非常不可思议,自小宠她护她的萧翌也会一朝翻脸对她痛下杀手,何况…
胡嫂有些奇怪的望着灶旁的杯昔影,不禁暗自嘀咕,前几日熬药的时候都是用文火煎的,张家娘子说要那样煎才更有效,通常一煎就要煎两个时辰,怎地这回却把火烧得这么旺?不过像张家娘子医术这么高明的人(杯昔影曾经在军营里学过一些治伤的简单疗法),做的事总是有一定道理的!胡嫂一边碎碎念一边走了开去。
这头杯昔影突然回过神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烧得滚开的药壶,糟了,被这么旺的火烧开,药性将大大消减,哎,她是怎么了?杯昔影翻了翻白眼,无语的望向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