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皓白探手一抄,让她稳稳站到地上。紫曈又想起方才自己还被他拢在怀里,也不知那样走了多久,而昨日昏睡之前还置身船上,来此之前不知道怎样被他搬来抱去,这么一想,更是羞愤难当,推开他的手臂,又哭了出来:“你是看见我反正也不想活了,就来这样欺负我么?你还是杀我好了,我再不想忍受半点你的侮辱!”
“你若指的是衣服的事,大可不必这么介怀。昨日路过芜州城,我遇见了出来寻你的赵管家,衣服是她为你换的。她还替你换了药,重新包扎了伤口。”秦皓白说,又不忘补充:“衣服是在客栈里换的,当时我可是回避了的。”
紫曈一呆:“你遇见了赵妈妈?”
秦皓白点了点头,暗自庆幸她被转移了注意,没来追究她如何从船上被“运”来这里的细节。他为这事已经足够烦闷,可不想再听她聒噪,为她解释。
玉柳苑坐落于江浙行省的芜州城郊。秦皓白去到寿宴之前,将坐骑留在了城里。带紫曈离开竹屋时,为了避免再被宾客纠缠,他没有回去走玉柳苑的正门,而是选择了跳崖的“捷径”,之后就只好绕了一段水路,才回去芜州取马。
随身携带一个昏睡不醒的女子已经十分不便,偏这女子还穿了件破损的衣衫,被那船夫拉扯之后,她半边衣袖都摇摇欲坠。任秦皓白再怎样不在意外人眼光,也知道不宜如此招摇过市,只得尽量避着行人。于是紫曈有了平生头一遭飞檐走壁的经历,还是在大白天。只可惜她一直未醒,不得亲见。
避开外人目光将紫曈送入存放白马的客栈后,秦皓白又面临另一个难题——急需弄来一件女装给她。好在他一出门就看见了凄凄惶惶走过的赵锦絮,登时觉得遇见了救星。
赵锦絮出来寻找紫曈,随身携带了一些她的衣物用品,又用秦皓白的伤药和绷带为紫曈重新处理了伤口,总算解了秦皓白的燃眉之急。
紫曈所穿这件衣衫与那件破损的一样,是件紫衣。她生来也偏爱紫色,也是因此,当年赵锦絮便将“紫”这个字取进了她的名字,她平日的衣衫多是深深浅浅的紫色衣料。这会儿看着自己衣领上的紫藤花刺绣,认出这是件她穿过的旧衣,也就信了秦皓白的话,稍感放心。
可是,赵锦絮与她情同母女,看到她被秦皓白挟持,还昏迷不醒,难道会安安生生为她换衣包扎之后,又乖乖将她交给秦皓白带走?
“赵妈妈看见我被你点了穴道昏迷不醒,还不知要心疼担忧成什么样子。”紫曈不想直言相询,决定先旁敲侧击一下。
“我点你穴道,是防着你自己挣动的伤口崩裂。遇见她的时候,你的穴道早已解了,是你自己情愿昏睡不醒,可怪不得我。”秦皓白没领会她想要打探的重点,只知道要先撇清责任。他何尝不盼着她早点醒来,可以自己行动?
紫曈想起方才的梦中回忆,想起与白衣公子相逢的快乐时光,也就明白了自己不愿醒来的原因,又是一阵心酸怅惘。而此时比起怀念雨公子,担忧赵妈妈自然更为重要。
她想到一个最可怕的可能:“你莫不是……也擒了赵妈妈,想要以她做威胁,好让我顺从于你?”
“你想说,我擒了一个女子,再以她来要挟另一个女子?”秦皓白冷笑了一声,有几分自嘲意味,“我还当我在外面只是有个冷酷嗜杀的名声,却想不到,还会有人将我看得如此下作。”
“听你这话,倒像说是我冤枉你了?我何尝愿意将人看得下作?何尝不愿相信人性本善?”想起自己还曾为他辩白,紫曈兀自苦笑,直直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当初听赵妈妈说起你血洗汇贤居,我还曾替你辩解,觉得说不定别人将你视作武林公敌,是冤枉你了。可如今面对爹爹要杀我、你来强掳我这些事,还让我怎么去自圆其说?怎么去坚信人性本善?你觉得你拿了赵妈妈来要挟我算是下作之举,可你算计了我,见我不愿顺你心意,就想来强迫于我,难道就不下作了?”
秦皓白一时沉默。往日别人如何看他,他从不放在心上,也从不辩解。连五大门派掌门的血债被扣在头上,他都懒得辩解,其余还有什么事更值得他去分辩?可惜眼下他不能不在意这小姑娘对他的看法,因为一旦任由她怨憎爆发,谁知她会不会做出比上次寻死更极端的事?他是有本事让她一直昏迷下去,将她扛回善清宫,可惜他的目的不是扛一个人回去,而是“请”神医出诊治病。一个被他扛回去的神医还愿不愿意替他达成这个目的,可就难说了。
所以很显然,他不能一味依赖他的“长项”,还是需要告诫自己,多一点耐心。
秦皓白想了想,缓下语气道:“赵管家对我说,郁兴来还在到处找你,目的自然还是杀你。我略略与她商量了几句……”
“你与赵妈妈商量?”紫曈讶异非常。赵锦絮没来与他拼命也就罢了,怎可能和和气气地与他商量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