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打断我说话。”秦皓白沉着脸,没说两句好话便又露出霸道本色,“我与赵管家商量,如何可以让郁兴来死心,不再来追杀你。依我看来,这办法有两个,第一便是先下手为强,杀了他……”
紫曈慌忙摇头插口道:“不不,你不要去害我爹爹!你……要我做什么,我答应你便是,求你别去害我爹爹。”
原来让她就范只是如此简单,秦皓白眨了眨眼睛,有点心动。可惜这种真小人的要挟手段,他又不情愿去使。他只好轻哼了一声,聊以自嘲,继续道:“第二个办法,就是携你去向人昭示事实,彻底揭穿他这假神医的面目,让他没了杀人灭口的必要。到时你若有什么闪失,别人都会说是他下的杀手,所以他反而要躲你远远的,不敢再来碰你。”
紫曈一凛,一时没有说话。
虽然曾有人抵御住了麻沸汤的药力见了紫曈,但他们无从分辨她究竟是郁兴来的帮手,还是代他行医的人。赵锦絮人微言轻,即便将这事对外间托出,也不见得引得起重视。说来说去,关键的证据还是紫曈自己,外人若有机会见识到她的过人医术,郁兴来欺世盗名的罪名也就落了实。所以杀她灭口,还是目前郁兴来阻止名声被毁的重中之重。
秦皓白努力用上了平和的商量口吻:“当日我并未带你去人前作证,我是那些宾客眼中的恶人,只要拿不出证据,我说的话他们就不会尽信。所以郁兴来还在做着他的神医,你活着,也就对他的名声是个威胁。如果我携你去揭穿这事,你意下如何?”
紫曈却摇摇头:“做成天下第一神医是爹爹梦寐以求的事,他将那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还请你别去这么做。”逢到说起郁兴来的事,她就完全换了恳求的语气,生怕惹怒了秦皓白,去对郁兴来不利。
秦皓白审视了她一会儿:“他想要你的命,你却连揭穿他都不情愿?”
紫曈苦涩地蹙着眉头,静静想了一会儿,恳切道:“我的性命是爹爹救的,医术也是从他那里学来的,不管是代他行医,还是为他所杀,都不过是将从他那里得来的东西再交还给他罢了,又值个什么?他待我不好,算不得‘恩将仇报’,我若去揭穿他,才是真正的恩将仇报了。”
秦皓白淡然冷笑,点点头道:“想不到,郁兴来那样的货色,竟会教养的出你这样的女儿。”
紫曈凄然苦笑,“你是想来赞我心地良善么?可惜无论我心地如何,我还不是落得了要被爹爹追杀,又被你胁迫的地步?什么好心好报,只是一句哄人的戏言罢了。既然如此,心地善恶又有何用?”一时自怜自伤,又流泪啜泣了起来。
秦皓白默不作声,拉了她的手腕,携她来在路边,又按了她的双肩让她在草地上坐下来。紫曈流了满眼泪水,警惕地看着他,不明其意。秦皓白让她坐好后,自己蹲坐于她面前,将手指按在她的腕脉之上。
紫曈感到一道细细的暖流自他的手指送入自己手腕,顺着手臂经络缓缓上行,在心口盘桓了一阵,好似一块浸了温水的布巾在心间温柔擦拭,将哀戚烦躁的情绪一点点拭去,令她的心神渐渐平复了下来。
紫曈不自觉地吐了一口气,心情宁定了许多,再没了想哭的感觉,奇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秦皓白道:“你精通医术,可感觉得出我输入给你的这道真气所走路径?”
紫曈回想着方才真气上行的顺序:“极泉、青灵、少海、灵道、通里、阴郄、神门、少府、少冲,走得是‘手少阴心经’。”
秦皓白点头道:“不错,你虽无武学根基,但医好了那么多武林中人的伤病,想必对内功一道也有所研究。以后你但凡心绪烦闷,感伤落泪,均可依着方才这条路径,以意念牵引内力来吐纳调息,这样便可平复心神,为你止泪。”
紫曈听他说让自己去修炼一项内功已是一头雾水,听到最后这句话更是迷惑不解:“为我止泪?”联系到他遇见赵锦絮的事,就恍然明白:“赵妈妈对你说了我眼睛的事?”
秦皓白神情木然,回思起几个时辰前的情景——
赵锦絮怜惜地将紫曈抱在怀里,含泪道:“曈儿有着与生俱来的眼疾。这眼疾郁兴来治不好,她自己也没有法子。我们只知道,这眼疾最最忌讳的就是伤心落泪,流泪多了,便可能导致失明。她已经足够命苦,还请你……请你帮着留意,别让她落得失明的恶果。”
秦皓白清楚记得,自从带了这丫头出来,已见她哭了好几回……他没显露出什么表情,只道:“这项气功叫做‘心如止水’,于静心安神有着奇效。你时常修习,可以防着落泪,也好免于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