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这话茬怎么不对啊,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不想阿姐阿妹,想什么邻村阿哥,这不是明摆着对我有威胁吗?而且这家伙说话尖声细气的,一听就是一娘娘腔。我长得这么帅,晚上睡觉还像死猪,这要是万一那什么,我这守身如玉维持了十九年的清誉不就付诸东流了吗?
想到这里我一不做二不休,当即飞身而起,趁着那小子现在神智错乱脑子不怎么好使,对着他一阵飞踹,一边踹一边骂:“死人妖,死人妖,我打你打你打你,我打死你……”
谁知道我这一踹倒好似把他踹清醒了似的,他抡起一脚就踢在了我的两腿之间……可怜啊可怜,旧伤未愈又添新疾,这家伙的脚力一点也不比公主差,一击得手之后他像一头野猪一样扑在我身上,又是抓又是挠又是咬又是撕。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小混混,打架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运动从来都不是我的强项。当然了,挨打我是有经验的,幸亏我拼命地护住了脸,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全,惨绝人寰,惨绝人寰啊。
一番撕扯之后我们都筋疲力尽,身体软绵绵的像团棉花,两人并排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新来的?”娘娘腔问道,似乎没话找话,想和我唠唠家常。
“是啊。”我闷头闷脑地答道,同时满肚子怨恨地整理我那件已经被撕成烂布条的衣服。
“恭喜你啊。”他满嘴里嘲弄的语气,“怎么进来的?”
我正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没有一点心情陪这个变态的王八蛋东拉西扯,于是我说:“关你鸟事!”
这小子倒似乎很有心情和我聊天,想必是闷得太久了,乍一看见活人心情激动得难以平复,他说:“你不说我也知道,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想必是暗恋公主了吧?老实说,一看你这副德性就是一衣冠禽兽加斯文败类。不怕告诉你,这翠红楼里关着的上万号人都是公主的追求者,就算公主有心情一天验收一个轮到你的时候你也已经人老珠黄了,与其在这里独守空房,还不如和我……”
我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他的脸上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老子对男人没兴趣,告诉你,你没希望的,如果你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帮我逃出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就趁早给我滚得远远的!”
他仿佛并没有对我的无礼感到生气,一脸正色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道:“办法呢倒不是没有,就看你舍不舍得下本钱了,只要你肯帮我……”
我勃然大怒,道:“我不会帮你那个的,士可杀不可辱,做人是要讲原则的,我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被人知道我帮你那个,到时候是个人就要我帮他那个,这以后让同行怎么看我?”
那小子被我说得晕头转向的,他疑惑道:“我让你帮我哪个啊?我是说要是这个方法行得通,你可得帮我逃出去啊,我顺着蚂蚁窝挖洞挖了三年,你要是敢忘恩负义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阉掉。”
他的豪言壮语把我彻底震呆了,于是我摆了个无奈的姿势一脸虔诚地听他给我支招。原来羽霖公主马上就要过生日了,这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从小被宠坏了,什么礼物都不能趁她的心意,据说她曾在八岁的时候发下毒誓,谁能在她过生日的时候送给她一件称心的礼物,她就会满足那人一个愿望,天大的事也义不容辞,哪怕是让她以身相许也在所不惜,而如果送来的礼物不能让她满意,为了维护公主的清誉,那人就必须把自己的下半辈子奉献给翠红楼。于是便有很多自不量力的傻逼千方百计寻来奇珍异宝讨公主的欢心,不料公主压根就不把这些家里都已经多得堆不下的宝贝放在心上,所以翠红楼人满为患。即使如此,每年也依旧有很多人义无反顾地羊入虎口,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傻逼,难怪眼前这家伙以为我也是公主的追求者呢。
我必须澄清的一点是,我对公主没兴趣,也不敢有兴趣,就冲她飞踹我的那一脚来看,倘若不幸被选中,我日后还不知道要忍受多少家庭暴力呢。但是事关人身自由,我不得不搜遍浑身上下来找一件能打动公主的礼物。你一定还记得,就在我抱公主的小粗腿之前,有一个混蛋见我身材好,把手伸到我怀里死乞白赖地摸我来着,不知道有没有顺手把我的钱包摸走。
钱包竟然没丢,难道这家伙有隔空取物的本事在瞬间把钱掏出来空留一个壳子?正在这时,我的之间忽然碰到一个硬梆梆的小玩意,触手冰凉,竟然散发着冷森森的寒气,我下意识地手一抖,把它丢在地上。
“咦?”对面那小子忽然忍不住惊叫了一声。地上的是一个绿莹莹的小凤凰,乍一看似乎是美玉做成,精雕细刻栩栩如生,尾巴后面有一个小孔,看上去似乎是个哨子。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原来穿黑衣服的蒙面人不是偷东西的,反而是送东西的,或者担心摸了我之后怕我羞愤难当自寻短见而送个小玩意补偿一下?你爷爷的,有他妈这么送东西的吗?害得老子差点被公主剁了喂狗。
然而,对面的家伙似乎根本未曾意识到我心中的惊涛骇浪,只是直直地盯着地上的哨子发呆。半晌,他才喃喃道:“凤凰啸?竟然……竟然在这里出现了!”
我一看他那如梦如幻似嗔似喜的色迷迷的眼睛,暗想你他妈的想要这哨子也不用摆出这副死德性吧,虽然这哨子看上去价值不菲,可我做贼是有原则的,贫者不吃嗟来之食,我不能输了手艺再丢人,我只卖艺不卖身,摸了我就丢个哨子,想得美!总之一句话,这玩意我不稀罕。于是我拱拱手对他说:“大家萍水相逢,在这里遇到也算是缘分,这个小东西是兄弟的一点心意。”
那小子激动得一拍大腿,叫道:“有了,有了!”我慌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低声道:“什么有了啊?我告诉你啊,我和你可什么都没做,你有了可别赖我,我可不背这个黑锅。”
“不是不是,”他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是说,我有办法可以让我们逃出这个地方了。”
“非礼啊强奸,非礼啊强奸……”娘娘腔倚在自己牢房的铁栅栏上故意朝着门口的方向喊。
“喂喂,兄弟,这招行不行啊?”我猫着腰躲在那堵破墙后面,吓得浑身直冒冷汗,“喂,这翠红楼有没有什么狱规啊囚犯守则啊菜鸟必读什么的?你这样喊的话守卫会不会冲过来把我阉掉?”
“不会的,放心好啦。你也想找机会早点出去不是?”他把食指顶在下巴上,歪着脖子冲我甜甜一笑,吓得我浑身上下直掉小米粒,“就算真的要阉,也让他们阉我好了。”
“兄弟啊!”我冲过去牢牢攥住他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真是路遥知马力患难见真情啊,有你这番话,兄弟我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死而无憾了。但是你放心,我卡卡绝不是卖友求荣的人,所以还是阉我吧!”
“阉我吧!”他坚持道。
“还是阉我吧!”我坚定地握住他的手使劲摇了两下。
“阉我吧。”
“还是阉我吧。”
“阉我吧,我比较好阉。”他一边感动得流泪一边拉着我的衣袖擤鼻涕。
“那既然兄弟你坚持,就还是阉你好喽。”我拽回袖子,冲他眨了眨眼。
“啊?不是……”
“不用再说了,你当仁不让!”我板起面孔,用力挥了挥手打断他的话,“年轻人,去干吧!”
“靠!”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守卫一脚踹开牢门冲了进来,“你们这两个王八蛋在这里唧唧歪歪干什么?不想活了是不是?信不信我一拳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牢头大哥,我们有事儿。”我点头哈腰地说。
“有屁快放!”他斜着眼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小子该不会是想打公主的主意吧?告诉你啊,趁早死了这份心。你看看我,翠红楼第一帅哥,如果不是因为怕我长得太帅了以后放在家里不放心,哪里轮得到你们这帮王八蛋?”
靠,就这还叫帅啊?我一看他的脸,这不整个一蛤蟆嘛,还是被鞋踩过的蛤蟆,而且还是钉鞋……我这个人天生嫉丑如仇,一张脸怎么可以长成这样!人不能丑到这种地步!更让人不能容忍的是,他竟然觉得自己很帅,这小子审美观有问题啊。对于这种人,你就得把他打倒在地,用脚踩着他的脸说“你很丑”,他才会相信。想到这里,我一不做二不休,不顾娘娘腔在旁边使眼色,一脚飞踹在他的蛤蟆脸上将他踢翻,摁在地上一顿暴打,“自己说,‘我很丑’,快说!”
这时候听到动静的守卫一股脑儿冲进来,七手八脚地将我们两个拉开,把我踹回牢房里,扶着那个蛤蟆脸出去了。毕竟现在还是驸马的候选人嘛,他们还不敢把我怎么样,只不过想借着守卫的关系向公主献宝的计划成了一团泡影。不管怎么说,我也替天下的帅哥出了一口气,这种感觉真是爽啊!
我和娘娘腔并排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边把弄着手里的小凤凰道:“喂,这玩意儿行不行啊?”
“业余了不是?”他伸手把那个哨子拿过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便是凤凰教的信物——凤凰啸,据说只有教中护法级别的弟子才有资格拥有,有了这个哨子便可以召唤凤凰,你说神不神奇?”
“你的手好白净哦!”我一边在一只臭鸡蛋上练签名一边感叹道——你知道的,练签名是我每天的必修课,因为搞不定哪天偷盗职业合法化,我这么优秀的人才也可以小小的膨胀一把,“不知道是用的什么牌子的护肤品?”
“讨厌啦!”娘娘腔的脸微微一红,又忸怩起来,“跟你说正事呢,就知道乱讲!”
“得得得!”奶奶的,小米粒又掉了一地,“那你说黑衣人为什么要把这么珍贵的礼物塞给我?难道想包养我?不会吧,虽然我很帅,可我是个传统的男人……”
“无耻!”娘娘腔低低地骂了一句,转过身去不理我。
靠,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我招谁惹谁了,谁稀罕抱那个刁蛮公主的小粗腿!就在这时,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仿佛有什么人在打起来了,把锅碗瓢盆都砸了,紧接着听见一声高呼,拖着长长的尾音:“酆都城主到——”
看看,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城主呢,这排场就是不一样,不论到了哪里,二话不说先砸东西,真是气派啊,气派啊!要是哪一天我当上了城主,我一定要把刚才那个长得像蛤蟆的守卫拉过来,一边抽他大耳刮子一边说“你很丑”,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人生有了目标,我一下子从一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变成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阳光少年,我的理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再一次踹那个守卫的脸。
酆都城主羽基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胖子,走起路来四平八稳,一看就是个有修养的人。我这才注意到房间外面的高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贴上了一条横幅:“热烈欢迎酆都城主大人莅临翠红楼参观指导!”不明就里的人乍一看,还以为城主到什么花街柳巷嫖妓来了,而事实上,城主如此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让我们不禁感激涕零。
蛤蟆脸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地朝城主鞠了一躬,然后高声叫道:“酆都城主大人不辞劳苦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翠红楼指导工作,让我们顿感蓬荜生辉。说实话,我从年轻的时候就很仰慕大人,我对大人的景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哎呀,我操,谁啊?”他的话没说完,各个房间里的囚犯不约而同地朝他掷出了西红柿、烂菜叶和臭鸡蛋。
“注意素质!注意素质!再说脏话我可就得批评你了。”城主羽基就站在我的牢房旁边,我看见他把手伸在蛤蟆脸的裤裆间狠狠地捏了一把,愣是把他一张蛤蟆脸疼得憋成猪肝脸,却又不敢作声,我心里这个痛快啊。
“你看我的,学着点!”酆都城主低声道,然后他朝走廊深处热情洋溢地挥舞着双臂,“亲爱的朋友们,你们好吗?”
“操!”全体狱友们异口同声地回答了他,同时一个臭鸡蛋飞过来,准确无误地砸入他的嘴巴,将羽基那迷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转身一看,那个娘娘腔正大义凛然地摆了个投掷的POSE,眼睛中闪出少有的无所畏惧和淡定从容。看到这里,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作为一个娘娘腔的男人,能在如此正式严肃的场合中做出这样许多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举动,实在是难能可贵。更让人肃然起敬的是,无论是这个鸡蛋投掷的力量、角度还是旋转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差分毫,既把酆都城主噎个半死还没弄破鸡蛋,老实说我也是爱财如命的人,呃不对,是爱才!我觉得这样的手法不做小贼实在是太过浪费了,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既生瑜何生亮嘛,是老天眷顾我不让这个小王八蛋抢了饭碗。
“哎呀呀,真是神乎其技!”我由衷地称赞道,同时忍不住幸灾乐祸地拍拍娘娘腔的肩膀,“不过兄弟,你这次出风头也表现太过了点,年轻人嘛就是太冲动,不过你放心,城主要是想把你活埋我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滴,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滴,我一定会顾及兄弟情谊主动申请帮你刨个坑滴……”
“活埋嘛是肯定滴,不过活埋谁可就未必了。”娘娘腔冲我狡黠地一笑,“我们可以打个赌啊,小卡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咦?你怎么知道我叫卡卡?难道我的名气这么大吗?唉,惭愧惭愧,那都是承蒙道上的朋友错爱,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嘛,我也是一不小心就站在了巨人们的肩膀上。”
“别误会。”娘娘腔一脸无辜地拍了拍我的脑袋,“那个臭鸡蛋上有你的签名。”
“你他妈的!”我一把掐住娘娘腔的脖子,奶奶的,难怪他故意不把鸡蛋砸破呢,原来是怕羽基看不到我的签名,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