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来救你的。”我急中生智,忙不迭地说道。
“救我?”公主微微一愣,随即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少他奶奶的花言巧语!”
“不……不是,翠红楼诈尸了!”
“什么?”公主话音未落,刚刚的那块大理石地板微微晃了晃,随即娘娘腔动作僵硬地爬了出来,紧跟着是那群不知被谁操纵的僵尸,一个接一个,将我们紧紧地围在了中间。
“啊——”一名卫兵沉不住气,怪叫着冲向离他最近的一名僵尸,“唰”的一下就把僵尸的头颅砍了下来。他一击得手,脸上显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可是这股惊喜很快就凝固在脸上了,因为那名僵尸的骨爪干净利落地挖穿了他的心脏。
僵尸的头颅掉了,可他并没有死去,无头的躯体仍然摇摇晃晃地站在原地。
“亡……亡灵法师……”我听见公主结结巴巴地说道,心下不禁一凉。
亡灵法师是一种对黑魔法有着极高的理解和掌握的魔法师,他可以利用自己强大魔法保持尸体不腐,并且依靠无与伦比的精神力操纵僵尸。这种人有时候几千年也难以出现一个,并且极少插手世俗的纷争,而现在,他明显是要置我们于死地。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有救兵?我心中燃起一阵希望。
“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闯进我女儿的闺房?”羽基气势汹汹大义凛然地推开门,缓缓地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威严的目光让我忍不住畏缩了一下,等到大概明白了现场的情况后,羽基摇摇头,“对……对不起,我只是路过……路过而已……”
城主飞快地转身,一阵风似的跑了。
“死胖子!跑得倒快!”我恨恨地骂道,同时伸开双臂护在公主身前,是我显露实力的时候了,“羽霖公主,今天就让我卡卡来保护你!”
周围沉默了片刻,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忽然就敢硬着头皮充好汉了呢?不会是爱上公主了吧?靠,那样我岂不是要喊那个死胖子岳父,而且无论怎样都不能去踹他的胖脸?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多么惨淡的未来!
正当我意淫的时候,一把雕刻着繁复咒语、样式古朴的短剑放到了我的手上,我抬起头,看到公主的眼眸明如春水。
我拔了剑,剑长只有两尺,剑宽却有十一寸。纯黑色的剑身暗淡无光,一点都不够尖锐,好像也没有开刃,乍一看还以为是块雕刻着乱七八糟的符号的破铁片。
“这么丑!”我随口说道,同时看到公主的脸颊上微微有两片红晕。见鬼了,这个彪悍的像小老虎一样的野蛮公主竟然也会害羞!不过也难怪,我是少女杀手嘛……
“刺他们的心脏!”公主忽然喝道,“僵尸虽然是死人,却也必须依靠心脏的血液供给力量,刺他们的心脏,让他们彻底死去!”
我的心中一凛。上帝作证,我可是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此刻忽然让我杀人,我于心何忍哪,苍天哪,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咔嚓”一下,没等我唱完,一名僵尸扑过来紧紧地卡住了我的脖子,他们终于忍不住要进攻了。
该死!我朝他的脚面狠狠地踩了一脚,耳边传来骨头清脆的断裂声。可僵尸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骨爪越卡越紧,越卡越紧……我的手中握着剑,可我狠不下心刺出去。
卡在脖子上的手忽然松了,一股鲜血喷射到我的脸上,那名僵尸仰面躺了下去。羽霖公主就站在我面前,法杖末端的血一滴滴洒落……
“终于……要杀人了!”我的身体忽然忍不住颤抖起来,那柄样式很丑的剑仿佛感觉到了我的杀气,止不住发出嗡嗡的轰鸣声,仿佛饥饿的猛兽在渴望鲜血的洗礼……
一阵混战之后,公主的卫兵大多都战死了,僵尸也一个个倒下了。太好了,这下没人和我争了,我心中忽然涌起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
可战斗还没有结束,娘娘腔刚刚就站在远处,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公主跨前一步,法杖高高的举起,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我慌忙闭上了眼睛。
光芒黯淡下来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娘娘腔不见了,难道他长了翅膀飞走了。这时候我忽然听见一阵“吱吱”的叫声,低头一看,一只小鼹鼠正鼓着肚子趴在那里东张西望。
“这……”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让鼹鼠把他吃了?”
“不。”公主摆摆手,“他就是我的魔法小鼹鼠。”
啊?原来如此!难怪这小子挖洞这么快!难怪他知道城中这么多秘密!这个死娘娘腔,明知寒毒有让人欲火焚身之功效,偏偏还在那天的召唤仪式上咬我,而我们两个的房间是相通的,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好险啊!
又一道白光闪过,小鼹鼠也不见了。
“送它回异界了。”公主不动声色地说,“它已经被亡灵法师控制了,现在已经不再是我的召唤兽,这些僵尸也是它的杰作。”
“来啊,都给我围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跑!”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羽基纠结着一帮乌合之众咋咋呼呼地冲了进来,“咦?这……都死了?靠,便宜了他们。收队!收队!”
“城主。”我走上前去捏了捏他肥厚的脸颊。
“你想干吗?”羽基的目光躲躲闪闪,显得手足无措,“告诉你,我可没那嗜好。”
“没什么,真厚!”我把油腻的手在他的长袍上擦了擦。
“啊!”羽基忽然怪叫一声,我以为有僵尸复活了,下意识地把那把剑拔了出来。
满屋子的僵尸静悄悄的,一动也不动。“靠——”我低低地骂了一句,心里满是鄙夷,“一惊一乍干吗?看清楚了再叫!都几十岁的人了,没规矩!”
“湛——湛泸!”羽基盯着我的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步步倒退回去。
“什……什么?”我扬了扬手中的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喂,这可是羽霖公主给我的。看见自己家的剑都激动成这样,没出息!”
话音刚落,周围的卫兵齐刷刷地朝我跪了下来:“恭喜卡卡驸马!贺喜卡卡驸马!”
我一下子愣住了。
“喂喂喂,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我这才明白公主给我剑的时候为什么会脸红,原来是定情信物啊。看着在脚下跪成一片的卫兵和横卧的僵尸,我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
“得了羽霖的剑,便是公主的人。”羽基冷冷地说道,虽然从头到脚哪一处他都看我不爽,不过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这个机会呢。
“可……可是我没有礼物啊,公主可是发过誓的啊。”我想那个凤凰啸公主又看不上,没有礼物她怎么可能以身相许呢?
“你拼死赶过来救我,还说要保护我……”公主红着脸,声音低得仿佛蚊子,“虽然你不会法术,拳脚功夫也很有限……”
“不要说了。”我挥手打断她,怕再说出什么不堪的话来,我脆弱的自尊心可经不起风吹雨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既然公主你不要礼物,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慢!”羽基一把推开公主挤了过来,“谁说不要礼物了?那可是在真神面前立下的誓言啊,你想粉身碎骨断子绝孙吗?”
“我……我以为一个充满爱心的微笑就是最好的礼物。”这话说完,我自己先掉了一地小米粒,好冷!
“太虚幻了!”羽基摇摇头,“我是个现实主义者,更是个爱民如子的城主,看到酆都城的百姓被凤凰教荼毒,我是忧心如焚茶饭不思哪。”
哎哟喂,要说起肉麻来,我还是望尘莫及哪!还茶饭不思哪,老子扔的一个臭鸡蛋都嚼得津津有味,他要是被凤凰教抓去烤,肯定能熬出几十斤猪油来。
“所以——”羽基亲切地拉起了我的手,“我有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要交给你来完成。来,卡卡法师跟我到密室中细谈。”
说着城主拉着一脸惨白的我和公主一起来到了密室,巨大的石门轰隆隆地关上了,里面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我的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声,我说:“城主您不是玩我吧?酆都城这么多人您怎么就偏偏挑上我了呢?我承认我比较帅,可是您也不差啊……”
主啊,宽恕我吧,我又说谎了。
“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天大的秘密。”羽基打断了我抱怨,一脸神秘地说道。
“啊?什么秘密?”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了。
“其实这个翠红楼,根本就不是羽霖的追求者寄居的地方。”羽基盯着我的眼睛,缓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道,“而是凤凰教叛逆的羁押地。”
“什……什么?”我大吃一惊。我说酆都城里怎么有那么多傻逼冒着自己后半辈子在铁窗中度过的危险来追求一个野蛮公主呢,原来有阴谋。
“凤凰教叛逆太多了,我身为一个爱民如子的城主,又不忍心将他们全部砍掉,便只好让羽霖给他们施了催眠术,关进了翠红楼。对外只说是公主的追求者,这样一来可以安定民心,二来嘛也可以防止凤凰教前来劫狱。”羽基说得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即使这样,我们也还是不放心,所以特地把羽霖的魔法小鼹鼠化成人形安插在翠红楼中监视他们。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凤凰教竟然勾结亡灵法师,把小鼹鼠也控制了。小鼹鼠通过挖地道的方式将所有被催眠的凤凰教徒变成了僵尸。如果不是你及时赶来报信,没准连羽霖也无法幸免。”
原来如此啊,难怪娘娘腔一开始会把洞挖到我的房间里,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幸亏我聪明伶俐吉人天相,不然的话人间便少一美少年,天上又多几丝冤魂哪!
“所以,现在有一个九死一生的绝密任务,事态紧急,刻不容缓。”羽基话题一转,满脸期待地看着我。
“我没兴趣。”我满脸泼皮无赖的表情,既然秘密已经知道了,我的八卦心理也满足了,至于什么救黎民于水火啊,就留给那些侠客谋士吧,这不是我这样的小混混的分内之事。
“没兴趣?”羽基一脸坏笑地看着我,“难道你不想娶公主了?”
“我……”我本来想说娶个鸟,还是保命重要,不过看到公主拔脚欲踢的动作,我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拍着胸脯道,“我其实很希望为国出力,为城主分忧,可是事关重大,我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羽基仍然是一脸阴谋得逞的坏笑,“如果你不能为我所用的话,那我只有……”
“把我阉掉?”
“杀你灭口!”羽基毫不犹豫地说道。你爷爷的,我说怎么忽然这么热心把小秘密和我分享呢,原来有阴谋!“好了好了,别废话了。每一秒钟都有我们善良的子民倒下去,每想到这些,我就心如刀绞寝食难安,我辗转反侧如坐针毡,我……”
“好啦好啦,我去还不行吗?恶心死人不偿命是不?”我终于缴械投降。
“就等你这句话了!”羽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去收拾一下,马上把剑魔给我请回来,助我剿灭凤凰教,没有这个人我们可打不赢左浪和亡灵法师。”
“谁?剑魔?”我心中一惊,那只小鼹鼠猜得果然不错,看来是和公主心意相通。
“不错,剑魔。”羽基看上去忧心忡忡,“既然左浪和亡灵法师都投靠了凤凰教,剑魔就是我们唯一的筹码了,以他天下第一的剑气,也许可以克制那两个深不可测的家伙。只是这些年来剑魔一直在桃花岛隐居,不知道肯不肯助我们一臂之力。”
“那……那要是剑魔不肯来怎么办?”我犹犹豫豫地问道。
“不肯来就给我绑来啊,笨蛋,实在不行就给我当场格杀。”羽基的眼神中透出一股杀气,“不能为我所用的人,也绝不能留给凤凰教。”
“城主你开玩笑吧。”我艰难地扯开嘴角笑了笑,“那是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剑魔哎,你让我去绑他?”
“所以才叫九死一生的任务嘛。”羽基笑得一脸淫贱,“你大可以偷袭啊,设陷阱,下点泻药什么的,总之不拘一格,不拘一格嘛。嘘,出去别说是我教你的。”
“嗯。他是剑魔,您是贱魔。”我也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城主的肩膀。
“嗯?”羽基并没有听清楚这两个同音字。他把凤凰啸和半条手帕交给我道,“收好收好,关键时刻可能有用。”
“咦?这上面怎么画着半个猪头啊?”我接过那条质地细腻做工考究的手帕好奇地问。
“想母猪的时候可以看看。”羽基幽幽地叹了口气。
“哦。”
桃花岛冰天雪地,寸草不生。这个世界上名不副实的东西太多了,比如翠红楼,明明是个地牢,却偏偏起烟花柳巷的名字,让像我这么心地纯洁的人自投罗网。
所以我足足找了一个月,误入了很多长着桃树的岛,这才找到这个鬼地方。城主派来一个叫楚卫的亲信和我一道,明里是保护我,暗中是监视我。因为我在他们这些人眼中实在是口碑太差,有句俗语说得好:“卡卡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这话虽然难听,倒也贴切。郁闷的是,为什么老把我和母猪扯到一起?
我们在岛上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很久也没发现有人。这也难怪,鬼才愿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生活呢,退一万步讲,就算愿意,他也得活得下去啊。
“卫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不知道走了多久,直把我饿得眼冒金星两腿发软。
“坏消息。”楚卫五大三粗,看上去忠厚刚猛,是个值得信赖的家伙。
“我们迷路了。”我有气无力地说道。楚卫这才大吃一惊,回头一看,满世界冰雕玉琢,连脚印也很快被风吹过来的积雪掩埋了。
“那好消息呢?”楚卫闷声闷气地问。
“前面貌似有人。”我紧紧地盯着前面,隐隐听到一阵汩汩的流水声,看来冰层之下还是有河流的。
前面那个仿佛是一个跪坐在地上的小女孩,看上去身材娇小,一头雪白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脑后,就连那身宫廷制式的衣服也和周围的雪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很难分辨出那里有个人。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保护色?
楚卫眉头紧锁,缓缓地把刀抽出一寸,示意我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