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是别冒险,而这要有坚强的意志力才能做到。
康奈尔·伍里奇(1903—1968),19世纪20年代他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书时开始小说创作,并于30年代至40年代,成为“黑色体裁”小说的创始人之一。他的小说集《后窗》、《我嫁给了一个死人》被称为“黑色系列”悬念经典之作。《恐惧的三点钟》根据他的小说《三点钟》改编而成,该作品悬念感极强,扣人心弦,结尾别出心裁,显示出作家驾驭情节的超常才能。
斯塔普在一家钟表修理铺工作。最近一段时间,细心的钟表匠怀疑妻子有外遇,心里就像打翻了的五味瓶似的,不是个滋味。他想假装没看见这些事情,可越是压抑,心里越是憋得慌。终于,他憋不下去了,他觉得不干掉这对男女,就不能解恨。
斯塔普想把事情干得漂亮些,既除了这对狗男女,自己又惹不着官司。于是,每天下午从铺里回家,总是带回一小包硝药一类的东西。为掩人耳目,他把它们塞进地下室的一只肥皂盒里。数十天过去了,他又找来两节干电池,作为引爆物。一切都进行得滴水不漏,有条不紊……
按计划,这天是动手的日子。整个上午,斯塔普百事不管,一心摆弄着一台廉价的闹钟。到了12点30分,他用一张旧报纸将闹钟包起来,往腋下一夹,和其他店员打个招呼,就离开了店铺。以往,他总是在这个钟点出去吃饭的,现在斯塔普走出去,别人一点儿也不起疑心,而且,他知道自己的老婆这段时间也不在家,而是到超市购物去了。
斯塔普悄悄溜回家,打开门,走进灰蒙蒙的屋内,然后径直奔向地下室。他打开包装纸,取出闹钟,拧紧发条,动作娴熟地接通电线,接着掏出怀表,将闹时定在下午三点钟。斯塔普已经摸准了,每天三点钟,那个野男人就会上门来和自己的老婆幽会,到时就送他们上西天!
一会儿,寂静的地下室便传来“嘀嗒嘀嗒”的声音。闹钟搁在地板上,好像是被随意地放在那里,旁边是一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铜盖肥皂盒,里面放着的就是斯塔普十多天来储存的硝药。他再看看时间,前后只用了10分钟,不由得自鸣得意起来。
他整整衣服,神色坦然地走上楼去,刚到底层门厅时,突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谁?”他警觉地止住脚步,猛地一转身,朝餐室看去,正好看见一个大块头男人,半蹲着身子,肩膀向前隆起,蹑手蹑脚地朝他这边过来。“啊——”说时迟,那时快,“大块头”旋风般蹿了上来,一只手凶猛地抓住他的喉咙,把他摔倒在地。
斯塔普好半天才喘出一口粗气,他厉声斥道:“你想干啥?”
“嗨!下来,这里有个人!”那人警觉地叫道,冷不防朝斯塔普脑袋边捅了一拳,斯塔普“啊呀”一声,晃了晃身子,昏了过去。
隐隐约约地,斯塔普听到楼上那人跑下楼来,对大块头说:“看你磨磨蹭蹭的!还不拿样东西来,让我把他绑住,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斯塔普听了,浑身一激灵,挣扎着爬起来,说:“看在上帝的面上,别绑——”一句话未说完,喉管已被人卡住,透不过气来。
不一会儿,斯塔普就被五花大绑起来,更可怕的是,他的嘴巴给一块抹布堵得严严实实的,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大块头的同党咧嘴狞笑道:“你想保护什么呀?这个穷地方,什么也没有哩。”
斯塔普愤愤地看了他一眼,发现此人奇丑,是个丑八怪。这时,他感觉到“丑八怪”的脏手,伸进了他的背心口袋里,把他的怀表掏了出来,然后伸进他的裤袋里,拿走了他的零钱。
大块头问道:“我们把他搁哪儿呢?”
丑八怪左右打量了一下,说:“他不是从地下室出来的吗?就让他再跑一趟吧!”斯塔普一听,头上冷汗“吱吱”直冒。他拼命扭动着身体,前后晃动着脑袋,“嗷嗷”乱叫,不肯挪动步子。这两个盗贼发火了,一个提头,一个拎腿,将他抬起来,踢开地下室的门,顺着楼梯就往地下室走去。
丑八怪喘着气,对同党说:“我说,把他绑到西角的那根管子上去!不然,他要是到处滚来滚去,会吃不消的。”他们让斯塔普坐起来,双腿伸出,然后用一根卷起来的绳子,将他绑个结实。末了,大块头拍了拍斯塔普的肩膀,打着怪腔说:“放松点。我以前当过水手,你别想从我打的绳结里脱出身来!”说罢,“啪”地打了个响指,和丑八怪一前一后、悠然自得地离开了地下室。
周围重又恢复了平静。斯塔普绝望地转动着脑袋,将目光投向那台闹钟,当他看到离三点钟仅剩下1小时25分钟时,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弹出来。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1点55分时,斯塔普听到上面有人开门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高跟鞋“咯吱、咯吱”从头顶踩过,他像被注射了一剂强心针,心里大叫起来:“弗兰!弗兰!快来地下室呀!”他狂吼着,但马上就沮丧起来,老婆根本听不到。他试着挪挪脚,却半点动弹不得。他算死了这条心,只盼着老婆自己到地下室来。
然而,弗兰似乎根本不理会他的祈祷,到厨房忙了一通后,竟“咚咚咚”上二楼去了。
斯塔普感到一阵恐惧。突然,上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那个该死的野男人来了!他心里又是恨,又是盼的。只听弗兰应了一声,迅速走下楼,打开门,关切地问道:“嗳,戴夫,你饿了吧?把门关牢,跟我到厨房来,我先给你煮一杯咖啡!”不一会听到关门声,两人相拥着走进屋来。
过了很长时间,两人才来到客厅。那个被称作“戴夫”的说话语调低沉,斯塔普每一个字都能听清楚。渐渐地,他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一点名堂:那人居然不是弗兰的情人,而是她失散多年的哥哥!记得弗兰曾跟他讲过,她有个哥哥,在别的州做生意,好多年不来往了,没想到后来吃了场官司,在监狱里呆了七年。他这次是作为逃犯来到妹妹家避难的。弗兰哥哥怕惹麻烦,就叮嘱妹妹不要告诉斯塔普……斯塔普有些后悔,都怪自己太生疑了。斯塔普胸口涌过一阵苦水,他把眼睛一闭,拼命用头撞那根管子。
“什么声音?”弗兰哥哥停止了说话,问道。弗兰站起来,走了几步,木知木觉地说:“没什么呀,我什么也没听到。”接着,她对哥哥说,“我看我们该走了!斯塔普这人小心眼,他不知是你,说不定以为我在外面找情人呢。我们去店里和他打个招呼,你就去警察局投案自首。唉,这事儿在电话里也和他说不清楚。”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汽车发动声。
斯塔普无声地叹了口气,看着那“嘀嘀嗒嗒”走动的闹钟,离三点钟只剩15分钟了,可怜巴巴的15分钟。
再挣扎也是无济于事的,斯塔普现在看出了这一点。他垂下眼睛,不再盯着闹钟。他觉得这样一来似乎可以减少一些恐惧。就在此时,只听“啪”的一声,地下室的一扇气窗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他先是一惊,接着就是一阵狂喜:原来是一只网球砸过来,它穿过铁丝网,落在了玻璃窗上。
捡球的人走过来了。斯塔普看清楚来人是个小孩子。他扭头瞅了一眼闹钟,发现仅剩下最后3分钟了。于是他左右猛烈地摇脑袋,做鬼脸,希望能引起孩子的注意。只见那孩子举起一只肉嘟嘟爱乱动的小手,捡起球,还朝里面张望。突然间,孩子看见了他!可就在此时,孩子的母亲赶过来,抱起小孩,有点生气地说:“快起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妈咪,瞧!”小孩不肯离开,他用手指指气窗,“一个怪人,被绑着,还在做鬼脸。”
没料到孩子的母亲压根儿不睬他:“那有什么好看的,妈咪可不能像你那样朝人家的屋子里张望。”说完,就将孩子拖了开去。
斯塔普再次跌入了万丈深渊。随着3点钟的一点点逼近,他已经是出的气多,而进的气少了。“嘀——呤”一阵刺耳的闹铃声响过,斯塔普从头到脚都在颤抖,突然,他怪声怪气地笑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弗兰发现了斯塔普,她很快就叫来了一帮警察。她双手捂着耳朵,两眼泪汪汪地说:“这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就不能让他不笑吗?我实在受不了啦。他为什么那样笑个不停呢?”一个警察同情地说:“对不起,太太,他疯了。”
闹钟显示已是晚上7点钟了,斯塔普担心的炸药没有爆炸,而警察的调查仍在进行。有人不小心踢到一只小盒子,那小盒子带着闹钟轻轻地顺着墙向前滑动了一段距离。警察问弗兰:“那是什么?”弗兰看了一眼,不经意地解释道:“一只空盒子,本来里面放了一些肥料,前几天肥料已经被我浇花倒掉。”
这确实是一只空盒子,可是斯塔普却蒙在鼓里……
(夏雨 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