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姑的婚事从一开始就蒙上了阴影,因为洞房之夜,她没有见红。胡继生愤怒地打她,咆哮地逼问:“说,你和谁搞的?”秀姑不语,胡继生抄起木棍,劈头盖脸又是一通乱打,打累了,又问。秀姑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最后只好说出了被村长强奸的事。胡继生听罢,竟半天没言语,眼中露出骇人的凶光,冷冷地说:“咱们走着瞧!”
不久,县里来了通知:查小龙以偷盗集体财产罪、反革命阶级报复罪,被判处无期徒刑。消息传来,秀姑哭成个泪人,她知道自己上了胡家的当,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她只能认命了。
几天后,秀姑战战兢兢地提出要去探监。胡继生刚要发火,却被胡明杰拦住了:“人之常情,去就去嘛!秀姑,把竹笋炒点,带给小龙。监狱里伙食差,唉……”
胡继生见爹说这话,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爹——”
胡明杰睨了儿子一眼:“你懂个屁!”
秀姑高高兴兴地乘车,步行,边走边打听,终于来到百里之外的劳改农场。她说明了来意,管教干警进去后又出来,对秀姑说:“姑娘,对不起,查小龙不见你!”
秀姑哭了,她一定要见查小龙,向心上人诉说自己的苦衷,求得查小龙的宽恕。
管教干警挺同情她,又进去好半天,出来后摇着头说:“查小龙坚决不见你,并说让你忘掉他,今后不要再来了!”
秀姑哪里知道,胡明杰早就让人把秀姑和胡继生结婚的事告诉了查小龙,并说是秀姑主动找上门的。这样一来,既让查小龙痛恨秀姑,也让秀姑从此死了心。
从这天起,秀姑慢慢变得麻木不仁了。婚后不久,金鸡岭的村长和贫协主席被胡明杰父子请到横山岭。落座后,胡继生开门见山问村长:“知道我请你来干什么吗?”村长心中有鬼,满脸赔笑:“大侄子娶了我们村的秀姑姑娘,咱们就是亲戚了。”
胡继生“啪”地一拍桌子:“少他妈充愣!我问你,你对秀姑……”
村长尴尬万分,嗫嚅了半天,才打着哈哈说:“你、你看,过去、过去她不是被专政对象吗?她、现在是,是咱无产、产阶级的人了,你借我三个胆儿,我也不敢。大侄子有啥要求,你尽管提。”
胡继生早就没了什么羞耻感,黑着脸伸出三个手指:“给300块吧!”
“啊,这么多?”那个年代,300块是个不小的数字了。
金鸡岭的贫协主席忙站起来打圆场:“继生同志,你是全省的英雄,大人不记小人过,你高抬贵手,150吧!”
胡继生眉头皱皱,想了想,说:“好,给贫协主席个面子,150。不过,今晚这顿酒钱得你村长掏!”
村长点头如鸡啄米:“行!行!”
一笔交易做完,四个男人围桌而坐,大吃大嚼起来。
不一会,由于酒精的刺激,四个男人是无话不谈,山村轶事,鸡鸣狗盗,天南海北一通乱扯。
酒至半酣,胡继生从屋里拄着拐杖出来,径直进了屋旁的杂物间。秀姑正端着一盘菜过来,无意中朝杂物间一望,不由愣住了,差一点惊叫出声。昏黄的电灯光下,只见背对着门的胡继生手里攥着条小银环蛇,正小心翼翼地把它塞进一截细竹筒里。他要干什么?秀姑心头闪过一丝不祥,但她不敢声张。她被打怕了。
酒宴还在继续。胡继生回来,仍挨着村长坐了下来。他的褂子放在了身边的椅子上,秀姑已揣摸出那截竹筒就藏在褂子里,她紧张得不知所措,赶紧退了下去。
突然,胡继生高声喊:“秀姑!秀姑!”秀姑忙从灶间跑出来,问:“什么事?”
胡继生指着一碗豆腐,吼道:“你他妈做的什么菜,成心不让老子吃啊!”秀姑还没待还嘴,只见白光一闪,一碗豆腐已砸到她的头上。村长和贫协主席见主人发火,忙在一边相劝:“哎呀,继生,别生气。算啦,算啦。”秀姑含着泪弯腰收拾地上的碎片,她大着胆子朝胡继生望去:只见胡继生悄悄地将竹筒对准了村长的小腿肚……
金鸡岭村的村长,在胡继生家喝完酒后,死在半路上。他家里的人问同去的贫协主席,贫协主席说:“我们一直在一起喝酒。他这是急症!”
秀姑得到消息,怔怔地说不出话。自己天天和一个杀人魔鬼生活在一起,她好怕。可是一个弱女子,举目无亲,她能到哪里去告状?如果斗胆把真相说出来,她一个地主子女的话,又有谁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