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真正愤怒时,再多的凉水也浇不灭你满腔的怒火。——陈飞尘”摘自《将星名言录》——星河历23年出版。
我们的中队长回来了,紧绷着一张脸,额头上青筋暴露,显然是在强压着怒火。
“水!”他站在我们中队的作战室的战术屏幕前,只说了这一个字,怎么听都让人觉得他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有人给他递过去了一杯水。他一把抢过杯子却只喝了一口,就突然把剩下的水猛地都泼到了自己头上,然后把被子狠狠地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老子不干了!”看来他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开始大声咆哮着,“都别那么看着我,老子就是不干了,也得把这事儿给你们说清楚,我不能让你们、让我的弟兄们到最后都死得不明不白!”
看着他的表现,我真的有些吃惊了。不,是非常震惊。这还是我们一贯沉稳的中队长吗?这还是我所熟悉的周明佳周大哥吗?但是,随着他的讲述,我终于渐渐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我们的这个太空舰队已经在浩渺的宇宙中航行了十二年之久。在这十二年的旅程中,除科研人员外,其它人员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休眠中度过的,只是在轮到值班的时候才会被唤醒。但由于整个舰队的高度自动化,所有设备的运转基本都由计算机自动进行控制,所以每个人在这十二年中需要值班的时间也不过一个月左右,而值班时所要做的也不过就是检查一下程序是否正常,以及对设备进行必要的清洁保养和维护。
二十八天之前,太空舰队到达目标信息外围,主计算机自动将所有还在休眠状态的人全部唤醒。之后我们用了三天的时间来回复机体功能,做一些适应性的训练。同时,“深空”计划的行政中心,也是整个太空舰队的最高指挥机构命令护航舰队将其编制下的两艘侦查护卫舰交由殖民舰队控制,以便让殖民舰队将这十二年航行过程中科研人员所取得的最新成果应用到这两艘护卫舰上。这两艘空间侦查护卫舰原本就是全自动的无人战舰,可以通过遥控来指挥,在航行了十二年之后进行改装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护卫舰队的指挥官刘云飞中将并没有质疑行政中心的命令,很痛快地就按照命令交出了两艘护卫舰的指挥权。
殖民舰队用了十五天的时间对这两艘侦查护卫舰进行了改装和升级,但具体内容我们却不得而知。改装完成之后,行政中心却并没有把这两舰的指挥权交还给护航舰队,而是直接命令这两舰脱离舰队,加速向前,据说是要先行侦搜几个目标星系,从中甄选出最适合殖民的星球。但是五天之后,这两艘侦查护卫舰与舰队的联系突然中断,就此失踪了。
针对这一情况,刘云飞中将曾要求再派一艘空间驱逐舰前去探察,既是去寻找这两艘失踪舰艇的踪迹,也是为了避免整个舰队遭遇未知的危险。但这一要求被驳回了。
就在今天,太空舰队航行到了护卫舰失踪的大致区域,舰队的雷达突然发现了大批不明飞行物正快速向舰队靠近,于是就出现了之前发生的那一切。
“那群白痴,如果他们答应指挥官的要求先派一艘驱逐舰过来,我们就不会这么被动。但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做好该做的准备也行啊。可对方的敌意都已经那么明显了,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他们还让‘野狼’中队过去跳舞!直到对方开始攻击了,几乎一下子就把‘野狼’打残了,他们愣是命令指挥官不准再派战机增援,说是怕进一步激怒对方!这不是混蛋吗!人家都把我们打成这样了,我们还用得着怕把他们激怒吗?如果我们能及时增援‘野狼’,他们至于被打得那么惨吗?”
周明佳几乎一直是在咆哮着。也许是因为激动,也许是因为说得太久口有些干了,他停下来又要了一杯水。这一次他没有再把水泼到自己头上,而是一饮而尽,但喝完后又把杯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又继续挥舞着胳膊接着说:
“真要光是指挥失误,我不怪你。一群只会坐在办公室里的饭桶在那不懂装懂,硬要冒充内行,我也可以忍了。但是你们猜怎么着?由于他们的错误,让‘野狼’中队损失惨重,可是现在他们不是赶紧着寻找对策反省自己,而是忙着推卸责任找替罪羊!最可气的是他们居然把责任都推到了刘云飞和‘野狼’中队的头上!说是刘云飞下达的命令不明确,而‘野狼’更是执行不力,让对方误解了我们的意图,这才导致了战斗的发生。你们说,这不是放屁吗?现场的情况你们每个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是那么回事吗?他妈的一群所谓的砖家叫兽在办公桌上拍着脑门儿闭门造车,然后让我们拿命去给他们埋单。结果呢?人都死了还得背上个罪名。这叫什么事儿!
“你们都先别吵吵,听我说完了。我刚跟你们说的这些,也是刚才在作战室开会开到一半被行政中心的命令给打断了,说是要处分‘野狼’中队,让指挥官把人都押到行政中心去。指挥官当下就翻脸了,不但拒绝执行,还直接就把收到的命令给删除了。我就说,这才是我们当兵的嘛。之前我还一直不理解指挥官,现在才知道是我们都误会他了。不过,他最后要求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准把事情的经过透露给外人,可是我一琢磨,咱们整个护航舰队,有哪一个算是外人啊?真要有人敢为这个处分我,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不过我得把话给你们说在前头啊。我不干了可以,但是你们都不许给我当逃兵,不能给我丢脸……”
我不知道周明佳的话说完了没有,因为在他说到“不能给我丢脸”的时候就被凄厉的警报声给打断了。别看他口口声声地叫嚣着要不干了,可是在听到警报响起来的时候,他比我们任何人的反应都快,第一个跑向了机库,还不忘大声地催促我们“动作迅速点,现在都不许给我想别的!”。我心里真的很想笑,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感悟。这种感悟是源自我们的队长周明佳的,是他刚刚的表里不一让我知道他在骨子里还是一个纯粹的军人,是他的行动让我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军人。
这一次,是我们的舰队直接遭到攻击了,还是那些外星飞船,确切的说,那些飞船应该也是太空战机。它们在跟随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却未见我方采取什么行动之后,终于不再甘心就那么远远地跟着,派出了十余架战机径直冲了过来,甚至都快贴到了我们的母舰和驱逐舰上,和我们并排飞行。
如此近的距离,任何一艘战舰上的自卫武器都足以准确地命中它们。但是却苦于行政中心的严令,不但我们的太空战机不准出击,甚至连舰上的自卫武器都不准开火。而行政中心给出的理由是,专家认为对方的火力不足以击毁我们的能量护盾,也就对我们构不成实质性的威胁。所以只要我们不还击,就能够表现出我们的善意和诚意,也许最终就可以达到让对方停火并与我们沟通、建立联系的目的。
“愚蠢!”我在得知命令后只说了这两个字。难道那些官僚们就没有意识到我们实际上已经处在战争之中了吗?而在战争中却把希望全都寄托在敌人“可能”存在的仁慈上,还有比这更愚蠢的想法吗?
果然,敌人并未因我们没有还击而放弃进攻,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了。是的,我没有说错,就是敌人。我不管那些官僚们怎么称呼这些外星杂种,我现在已经把他们定义成了敌人。
当敌人发现他们的试探性攻击并未遭到任何反抗之后,立刻蜂拥而上,开始对我们每一艘飞船都开始了攻击。顷刻间,原本虚无漆黑的空间里到处都闪烁着蓝色的光芒,绚丽夺目。但是这些蓝色的光芒绝不是无害的烟花,而是致命的死光。刚刚技术人员已经通过对“野狼”中队受损战机的痕迹进行分析而得出了敌人使用的是一种粒子武器,并根据武器的特性将其称为粒子加速炮。这种武器发射的每一道光束所造成的伤害是TJ-1上装备的脉冲射线炮的五倍左右,射速虽稍慢但射程更远。从这些数据上来看,他们确实无法对拥有数十M强度护盾的驱逐舰或战机母舰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敌人显然对太空战斗的了解以及战术的使用要比我们高明得多。他们的攻击看似杂乱无章,但细心一些就会发现,他们的战机也分成了若干小队,然后用相同的强度攻击不同的战舰,只要通过简单地观察和计算就可以得出我们每艘船的护盾强度和恢复水平。
我发现了这一问题,相信我们的指挥官刘云飞中将一定也发现了。但是在严禁还击的命令下,即便发现了,却也无计可施。
敌人的这种试探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那三艘殖民太空船看似体型庞大,可护盾的水平却比战舰要低得多。
敌人的战机不再开火,全部朝着殖民船中最大的,也正是行政中心所在的那艘飞了过去,并最终以一个半弧的阵形贴近了它。
“他们一定是在为武器系统积蓄能量,一旦积蓄完毕就会立刻攻击的!”
显然指挥官也发现了情况的危急。在我的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时,通讯器里就传来了立刻发射的命令。
七绝(新韵、仄起、首不韵)
难忍袍泽屈战死,愤然咆哮是悲音。
御敌不用青锋剑,却盼狼獾起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