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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密语与传说(1)

在遥远的北极,夜十分宁静,一颗颗璀璨的星辰像钻石一样镶嵌在黑色天鹅绒般的夜幕上。蓝色的极光像一面巨大的荧光窗帘,随寒风舞动着轻盈的纱,仿佛为夜空拉开了一扇神秘的窗。浮动变幻的极光点亮了大地,唤醒了沉睡中的无边雪原和重叠山丘。

厚厚的雪层下,有一个岩洞,洞里一片漆黑。不一会儿,洞口闪烁着耀眼的白光,紧接着,一团发光的雾拖着长长的尾巴从洞里飞了出来,后面紧跟着一只年迈的白狐。光雾停在洞口不远处,把周围的雪地照得煞白。白狐站在洞口迟疑了片刻,满脸敬畏地打量着这团光。光雾开始流动变化,渐渐汇聚成一个朦胧的人形身影。他身材高大,穿着长长的斗篷,顶着兜帽,浑身散发着柔和圣洁的光。

“您……您是……”白狐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恍然大悟。

“古雷,狐群的大长老……”一阵虚幻缥缈的声音传来,如同水流高山深涧,在山谷中游荡回环。

“伟大的守护神!我们的乌拉!”古雷恭恭敬敬地说,立刻朝银色身影低头行礼。

“知道我为什么召唤你吗?”那个缥缈的声音再次飘来,这团光影背对着闪烁的繁星一动不动,蓝色的极光在他身后翩翩起舞。

“我……我不知道,请乌拉之神明示。”古雷把头压得更低,几乎挨近地面。

“我最近感受到了它的波动……”

“您是指那件宝物?”古雷恭敬地问。

“是的,时间紧迫,海底的势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那个忽近忽远的声音慢慢说道,“那扇门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打开……”

“难道以后没有机会吗?”

“这可能是那个魔法最后一次启动了……”

“形势竟到了这种地步……”古雷忧虑地说,“我该怎么做?”

“明日清晨,当第一缕曙光照射到北极大地的时候,我的又一个子孙会诞生。你要去他身边,保护他,引导他,等他长大后把月之匙交给他。”

“您是指——亚瑟夫妇马上要出生的孩子?”古雷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望着面前这团光影喃喃自语道,“要是尼古拉斯还在的话,以他的天资,也许……”

“命运是无法逆转的。”

“可这孩子能成功吗?”

“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神啊,请您保佑他,赐他一个名字吧。”古雷虔诚地请求道。

“希望——迪拉……”光影慢慢变淡,若隐若现,紧接着像雾一样渐渐消散,缥缈的余音回荡在凝重的夜色中。古雷低下头对那个位置深深地鞠了一躬……

嗖的一声,白影身后的蓝色极光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吸到了地上,天空中只剩下点点繁星。古雷身旁的雪地上闪烁着耀眼的蓝色光芒,片刻之后,那团光开始渐渐凝固,最后凝结成一块硕大美丽的蓝色宝石。

“白狐……迪拉……”古雷望着辽阔的星空自言自语道,他站在原地出神很久,最后咬起这块蓝宝石悄然返回岩洞。

五个月后……

一个平凡的夜晚,四下一片寂静,寒风轻抚着大地上的浮雪,星星也不甘寂寞,拼命地眨着眼。七色的极光像一个羞涩的小女孩,妩媚地向雪地上挥洒着她那绚丽多彩的长发,点亮了整个夜晚。在那厚厚的雪层下,有一个洞口,里面一片漆黑,依稀可以听见说话声传出。

“妈妈!妈妈!”一个稚嫩的声音轻轻地喊。

“怎么了?我的小宝贝。”妈妈微笑着说。

“我睡不着……”

“下午睡得太多了,是不是?小懒虫!”妈妈一边笑呵呵地说,一边挠着孩子的痒痒,“小懒虫!我的宝贝是个小懒虫!”

“哈哈哈!妈妈别挠了,妈妈!”孩子被逗得发出阵阵大笑。

“还不快点睡?”

“妈妈,给我讲个故事吧,再讲讲梅勒好吗?”孩子撒娇地说。

“你都听过多少遍了,不腻啊?”

“不腻!”

“好,只要你愿意听,妈妈就给你讲。”

“嗯,妈妈最好了!”

“一千多年前,梅勒是我们北极狐群的第一位圣贤,传说她长了一身火红色的皮毛,这在白色的北极狐中是极为罕见的……”

听故事的这只小狐狸就是我们故事的主人公——迪拉。现在他被妈妈的大尾巴包裹着,感到无比的温暖。听着妈妈讲故事,他高兴地用鼻尖顶了顶妈妈的下巴,此时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狐狸。

迪拉和他的父母生活在芬兰北部的罗凡涅米雪原,这里横跨北极圈,气候寒冷,虽然临近海洋,食物却比较匮乏。迪拉一家的洞深深地埋在雪层下,为使小迪拉暖和舒服,爸爸找来很多柔软的干草铺在里面,让这个属于他们三个的小窝显得十分温馨。迪拉的哥哥阿尔萨斯一岁时(狐狸已成年)便离开家加入了北极狐群,过上了独立的生活。五个月大的迪拉得到了父母所有的爱,他晚上睡前总是缠着妈妈莫丽给他讲故事,白天又总是缠着爸爸亚瑟背他兜风,小小的迪拉似乎不知道什么是烦恼。

在迪拉的记忆里,自他出生后,爸爸和妈妈已带他搬过三次家,他们每在一处住一段时间就会换到另一个更隐蔽的地方。他们几乎不与其他动物来往,除了有时会有几只狐狸风尘仆仆地来找爸爸,但他也总是找借口支开迪拉,然后神秘地和他们交谈。这让迪拉非常苦恼,正因如此他从小到大一个朋友也没有。

在罗凡涅米雪原尽头,有一个小镇——拉布尔,这里的人们远离城市的喧嚣,远离奔波和忙碌,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就好像没什么能打扰到他们似的。在小镇最北边,有一座两层高的房子,红色房顶上落着厚厚的积雪,一个方形小烟囱向天空吐着淡淡的白烟。房子门前,有一条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石子路,径直通向院子的白色松木栅栏,路两旁堆砌着厚厚的白雪,院子里停着一辆黑色面包车,还有几棵耐寒的松树屹立在风中。

这座房子的男主人名叫乔恩,中等个头,有点发福,经营着一家小超市;女主人玛丽,又高又瘦,一头金色鬈发,是一个家庭主妇。乔恩和玛丽有两个孩子,男孩皮特,在小镇的小学读五年级,女孩贝尔在这所小学读二年级。孩子们不算调皮,却令乔恩和玛丽很头疼,他们总在夏天叫嚷着要去海边捡贝壳,冬天又想去雪原找北极熊,看得出他们都很喜欢小动物。

“乔恩——关掉电视,该送孩子们上学了,”玛丽抱怨着,“我一直在提醒你,一会儿准迟到!”

“好吧,好吧,如果你坚持不让我看完早间新闻的话——”乔恩不情愿地应道,他正躺在棕色的布沙发上看电视,玛丽边收拾早餐用过的盘子,边不时地把脑袋探向楼梯上方。

“皮特、贝尔,你们要再这样磨蹭就不要怪老师批评你们了!”玛丽尖声催促道,随后虎视眈眈地盯着正在看电视的乔恩。

“哦——我在等孩子们……我想——我想现在就该出发了……”乔恩不舍地关掉电视,披上厚厚的皮夹克,一只手拎起一双黑手套,另一只手把一条灰色大围巾搭在脖子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们来了——”皮特喊道。两个孩子又蹦又跳地从楼上冲了下来,踩得木楼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贝尔,你的帽子戴反了,”玛丽朝孩子们喊去,“还有你,皮特,你要是再这么戴围脖的话,我保证下个冬天不再给你织新的!”

皮特发出咯咯的笑声,此时他正把围脖紧紧捆在嘴巴上。

今天亚瑟带迪拉去小镇北边抓旅鼠,现在的迪拉什么都不会,亚瑟只让他站在一旁看着。但迪拉似乎不感兴趣,他心不在焉地观摩着这一机械的动作,心里同情着旅鼠们苦难的命运,几乎昏昏欲睡。

突然,迪拉听见附近有些奇怪的声响,他惊奇地四处张望,发现了乔恩一家。他趁亚瑟不注意便悄悄溜到这所房子的栅栏旁,坐在雪地上静静注视着不远处这些奇怪的人类。

乔恩已经把汽车开到了门口,发动机发出轰轰的声响,尾气管大口大口地向外吐着烟。

迪拉的目光很快就被这家人吸引。这时,玛丽打开了院子的松木门,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皮特和贝尔。男孩戴着厚厚的蓝手套,圆圆的蓝帽,围着一条黄围脖,穿着毛茸茸的花外套,看上去像个雪人。贝尔背着书包,穿着一件粉色的厚大衣,戴着高高的白帽,帽尖上还有一个大大的毛球,看上去可爱极了。

虽然爸爸不止一次叮嘱迪拉要远离人类,但强烈的好奇心像胶水一样把他牢牢地粘在了地上。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会冒烟的房子,轰轰作响的汽车,五颜六色的衣服……人类真有趣!

“上车吧,宝贝们!”乔恩摇下车窗,亲切地说。

玛丽走到车的一侧,把车门拉开,“皮特,上课时要认真听讲,你们老师已经不止一次向我告状了……”

“知道了,妈妈。”皮特不耐烦地敷衍道,说着便向车门走去。

“啊……皮特,快看——”贝尔惊叹了一声,一只小手指向栅栏外,她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叫我哥哥!”皮特冲妹妹嚷道,然后把目光转向院外,“哦——!”

他发现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像雪精灵一样端坐在雪地上,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炯炯有神,两个圆圆的小耳朵直立着,一条又大又蓬松的尾巴拖在身后,一身洁白的毛几乎和地上的雪融为一体。

“真漂亮——”玛丽感叹道。

“怎么……”乔恩把头伸出车窗,吃力地扭过头看着迪拉,整个脸都憋红了,“啊——北极狐……这可不常见。”

贝尔友好地朝迪拉挥着手,皮特吹起了口哨。迪拉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好了好了,孩子们,要迟到了,快上车吧!”玛丽最先意识到时间来不及了,她看看表催促着贝尔和皮特。

“可是妈妈——”贝尔细声说,“我们还没——”

“以后会有机会的。”玛丽微笑着说。她抱起贝尔亲了一下,放下贝尔后又吻了吻皮特的额头,皮特露出一副很不情愿的表情。

“再见——”贝尔用甜甜的声音向迪拉挥手道别。

皮特笨手笨脚地钻进车里,贝尔一边不舍地看着小狐狸一边往车上爬。

“好了,跟妈妈说再见。”乔恩说。

“妈妈再见。”

“晚上见。”玛丽裹了裹身上的大衣。

汽车伴着马达声逐渐跑远,玛丽望着越来越小的汽车,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她回过头时,发现那只小白狐已经没了踪影,只在雪地上留下一排梅花形的小脚印。

亚瑟见迪拉走了回来,放下口中的旅鼠朝他走去。那只旅鼠幸运地溜走了。

“迪拉,你刚才去哪儿了?”

“我随便看了看,嘿嘿。”迪拉快乐地说道。

“你今天可有些不专心。”亚瑟略带责备地说。

“我只是好奇。”

“不要好奇,他们是人类,”亚瑟严肃地说,“很危险……”

“危险?”迪拉困惑地看着亚瑟问。

“人类中,有好人也有坏人,就像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一样。好人会在困境中帮助我们,坏人却总是觊觎我们的皮毛,尤其是这里的猎人。我们不能很好地分辨人类的好坏,就像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临暴风雪一样。所以保险起见,我们还是离他们远点为好。”亚瑟语重心长地说,“好了,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咱们回家吧!”

“噢……”迪拉不情愿地跟着亚瑟离开了。不知怎么了,爸爸越让他远离人类,他对人类越感兴趣。一路上他不时回头张望,那座人类的房子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很快就看不见了。

“生爸爸气了?”亚瑟在路上问。

“没有……”迪拉噘着嘴嘟囔道。

“臭小子!”亚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突然用肩膀撞了迪拉一下,迪拉差点被撞倒。

迪拉站稳后也重重撞了亚瑟一下,可亚瑟纹丝不动,这让他十分恼火。

“你差得还远呐,臭小子!”亚瑟挑衅地说。

“哼!”迪拉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撞向亚瑟,亚瑟依然稳若泰山,他却被自己的力量弹倒了。

“哈哈哈。”看到迪拉的狼狈样,亚瑟忍不住笑了出来。

“总有一天我也要撞倒你!”迪拉不服气地说。

“好,有骨气!我等着那一天!”

迪拉小脸气得通红,默不作声地埋头往前走。

“爸爸让你‘骑北极熊’,”亚瑟把脑袋贴向迪拉说,“怎么样?”

“不骑!”迪拉把头扭了过去。

亚瑟走到迪拉身前,半俯前身低下头等待着。

“嘻嘻!”迪拉顿时转怒为喜,满脸幸福地骑上了亚瑟的背。

“凯旋之师归来喽——大英雄骑着北极熊归来喽——”亚瑟一边朝家里慢跑一边大喊大叫着,逗得迪拉在他背上哈哈大笑。

从此以后,迪拉就像一只被花朵吸引的小蜜蜂一样,总找机会偷偷溜到乔恩家,安静地注视着那家人,情不自禁地窥探着他们的幸福生活。两个孩子时而乖巧听话,时而嬉戏打闹。他们有时会发现迪拉,贝尔总是大呼小叫地拉来她的妈妈一起围观,皮特则会走到栅栏前,友好地向迪拉伸出小手。乔恩一家对迪拉非常热情,没有丝毫恶意,两个天真的孩子甚至担心小狐狸会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冻坏了,总想把自己的帽子和围脖给他戴上。只是因为听了亚瑟的话,迪拉一直不肯让孩子们靠近自己。

迪拉整天都想着乔恩一家,他对人类充满了好奇。他想,要是自己和爸爸妈妈能变成人类该有多好,他们三人住在会冒烟的房子里,坐着轰轰作响的汽车,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幸福生活!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迪拉已经长到八个月大了,再过几个月就可以离开父母独立生活,可他一直认为自己长不大,永远都是个孩子。

一天,趁亚瑟和莫丽外出捕食,迪拉又悄悄溜去乔恩家,坐在栅栏旁静静地看着乔恩接两个孩子放学回家。太阳快下山了,夕阳给这片辽阔的冰雪王国披上了一层血红色的天鹅绒幕布,雪原那重重叠叠的山丘上闪耀着猩红的余晖,乔恩家的烟囱又开始向天空吐着热腾腾的白烟了。

时间已经不早,迪拉得赶紧回家,否则父母会担心的,他一路小跑回到洞里,发现父母还没回来,便耐心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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