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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闪烁的智慧(1)

过了很久,雪渐渐停下来,迪拉远离了那陌生的小镇,一瘸一拐地在白雪铺设的道路上慢跑着。一座座雪山在眼前慢慢后退,呼啸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刺进他的身体。里欧纳多现在应该正在温暖的屋子里睡觉,想到他那甜美的笑容,天真的表情,一团跳动的火焰在迪拉内心燃起,给他在严寒中带来一丝光明和温暖。

又是没吃没喝的几天,迪拉踩在结了厚厚冰层的河面上四处张望。周围荒芜得令人生畏,放眼望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毫无生机,更找不到一点可以充饥的东西。迪拉在米迪欧家长的那点肉已经没有了,他现在非常怀念那片松木林,那座小石屋,还有米迪欧一家的美味食物……

这片冰封的大地似乎看不到尽头,迪拉迷茫地看着远方,吃力地挪动着脚步。蓝宝石色的天空清澈无云,只有一只老鹰在空旷的天穹张开宽阔的双翅,自由自在地翱翔。迪拉多么羡慕那只老鹰!

疲惫的迪拉停下脚步,坐在一块冰上,眺望着远处一片连绵不绝的雪山。饥饿和绝望不断地在他内心滋长,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梦想产生了怀疑。

迪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空中那只老鹰似乎留意到了鼻子底下的那团白色,轻盈地转着圈下降,在低空盘旋着。

“遇到什么困难了,迷茫而又孤独的狐狸?”低空传来老鹰清晰嘹亮的问候,“在这里停下来是不明智的,无论是什么动物。”老鹰继续说道,落在迪拉附近的一棵枯树上。

“为什么?”迪拉有些惊讶地问。

“这里的冬天没有植物,也没有动物,只有寒风和冰雪,任何动物只要一停下来就会在饥寒交迫中死去。”

“我已经走了好几天,没休息也没吃饭,我唯一的……唯一的愿望就是能睡一会儿……”

“一旦你闭上眼睛,就永远也不会醒来了。”鹰厉声说道。

“我会走下去的,我还有未实现的梦想,可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迪拉有气无力地说。

“既然有未实现的梦想,就不是坚持多久的问题,而是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能辜负你心中的梦想。”鹰的话语重重敲击着迪拉的内心。

“你能告诉我怎样才能离开这片雪原吗?”迪拉问。

“大山阻挡了春天的暖流,山的那边一片欣欣向荣。只要你翻越了那些山,就可以活下来了。”老鹰回答道。

迪拉向远处连绵的雪山望去,只见它们高大巍峨,像一个个白色巨人并肩耸立在远处。

“站起来,小伙子,想活命就不要停下。只有经过冰雪的锤炼,你才能拥有一颗坚强的心。只要心中有至死不渝的信念,再困难的事也不能阻挡你的脚步。”

“谢谢你啦!”迪拉向枯树枝上的老鹰喊道,他低下头看了看胸前的月亮石,又跑了起来。老鹰给了迪拉勇气和希望,“一片欣欣向荣……”他默念道。在北极与冰雪为伴的他不知道南方是一派怎样的景象,他心中充满了期待。

踏着厚厚的积雪,迪拉的脚印深深地印在了这片雪地上,他拼命使自己提起精神,咬着牙忍着饿艰难地向雪山跑去。老鹰已经飞回了蓝天,片刻间便失去了踪影。过了一会儿,他又出现在迪拉前方,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他爪子上掉了下来,落在迪拉面前。那是一只冻僵了的老鼠,迪拉的心里暖乎乎的,几口就把它吞了下去。老鹰慢慢向雪山飞去,迪拉知道这是在为自己引路,他紧紧地跟着前方飞翔的老鹰,心存感激地一路小跑着。

到了山脚下迪拉才发现,刚才看到的那些山只有眼前的几分之一大,这些山危峰兀立,山势陡峭,让他望而生畏。老鹰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为了跟上他,迪拉想也没想便一头扎进山中的岩石和冰雪堆中。像过了几个世纪,迪拉艰难地穿梭于前方不断伸出的岩石间,当老鹰打着转在天空中盘旋的时候,他站在山顶向远处眺望,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山脉的那边是一片孕育着希望的绿色——维安森林,高大耐寒的针叶林和阔叶林竞相生长着,阳光打在温暖的大地上像金子般闪闪发光。森林的另一边是一个人类的小村庄,一座座土黄色的小屋稀稀拉拉地坐落在那里,一片片庄稼整齐地立在阳光下。村庄和森林之间镶嵌着一个蓝绿色的美丽湖泊,湖面闪耀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倒影,像一面充满魔力的镜子。

“哇——!”迪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从小生活在冰封的北极,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致。天空中的鹰长鸣了一声,迪拉这才注意到他正向身后飞去,带领迪拉冲破大自然的屏障后,他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谢——谢——你——鹰先生——”迪拉朝空中那个渐行渐远的小黑点喊去,兴奋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迪拉内心像种了一颗快乐的种子,迫不及待地想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他欣喜若狂地向山下奔去,忘记了饥寒交迫,忘记了风尘劳累,只有满心的愉悦。那片绿色不仅可以提供他食物、水源和温暖,还可以给他活下去的勇气。只要能活下去,一切都有希望。迪拉感觉到脖子上沉甸甸的月亮石随着他欢快地跳动着,他满怀希望地奔向维安森林。

迪拉下山时,已经到了傍晚。这里的春天早已到来,他可以明显感觉到温度和湿度的变化。天边那红彤彤的晚霞绚丽地打在这片庄严繁茂的森林上,仿佛给它披上了一件闪烁着红光的长袍,迪拉也被映照得红扑扑的,活像小时候母亲给他讲的北极狐群传说中的圣贤梅勒。迪拉决定在这片美丽的森林里休息几天再出发。他小心翼翼地嗅着周围潮湿的空气,这里的空气好像很多古怪气味混合起来似的,很难分辨。迪拉可以听见鸟儿打盹时的低鸣,风吹过树叶时的簌簌声,还可以看见许多小动物在林子里奔跑。

迪拉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地叫了,老鹰带给他的那只老鼠在爬山之前就已经消化干净,他要赶紧找食物。在这片森林里,随处可见的勃勃生机让迪拉很有信心找到食物。他穿梭在粗大的树木之间,抬起鼻子努力搜寻着食物的气味。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丝香味随着微风飘进迪拉的鼻孔,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味道。

迪拉谨慎地朝那个香味走去,香味越来越浓,意外的是——他还闻到了其他动物的气味。借着晚霞的余光,迪拉看到前方落叶上有一只黄茸茸的小动物,一双细细的小手正在费力地拖着什么东西,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就像一只古怪的小精灵。迪拉悄悄靠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样子,一双水润润的黑眼睛,两只小耳朵紧紧地竖在脑袋上,短小的四肢,黄背白腹,拖着一条几乎和身体一样长的大尾巴。原来是一只鼬鼠。

鼬鼠全神贯注地拖着一个布袋,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香味正是从布袋里面飘出来的。

迪拉蹑手蹑脚地溜到鼬鼠身后,“嘿!”他在鼬鼠耳旁一声大喊。

鼬鼠突然吓了一大跳,立刻倒头晕死过去,四肢朝天躺在树叶上一动不动。

“哈哈,胆子真小!”迪拉调皮地笑道。

一阵沉默后,迪拉看到鼬鼠狡猾地半眯着一只眼睛,水灵灵的小眼珠在眼窝里四处张望着,当看到迪拉就站在身旁时,他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胆小鬼,你好吗?”迪拉说。

鼬鼠睁开一只小眼睛看了看迪拉,又赶紧闭上了。

迪拉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鼬鼠柔软的肚子。突然鼬鼠猛地翻身蹿了起来,把迪拉吓了一跳。一会儿他在地上缩成一团,用大尾巴盖住自己的眼睛,哆哆嗦嗦地大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的肉很难吃!非常难吃!我不是故意装死的!我只是——我只是……”

鼬鼠见迪拉没有动静,再没有说话,便轻轻移开眼前的大尾巴盯着迪拉,随时准备逃跑。但看看迪拉修长的四肢,再看看自己那短小的爪子,他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我才不吃你这么大的老鼠呢!”迪拉急忙摇着头说。

“不要称呼我为‘老鼠’!我可不和那群家伙同流合污!我是一只鼬鼠!鼬鼠,知道吗?”鼬鼠胆子突然大了起来,激动地朝迪拉嚷嚷道。

“哦,抱歉啦!”

“你发誓真的不会吃我?”鼬鼠依然心存顾虑。

“我发誓。”迪拉认真地说。

鼬鼠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好像一个泄了气的球,整个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他拍着脑袋定了定神。

“妈妈说过,一旦发过誓就不能反悔了,这我就放心了……”鼬鼠说,“我从没见过你这样一身雪白的狐狸,难道是北极狐?”他皱着眉头盯着迪拉脑袋上一只黑色的甲壳虫,它看上去简直就像一粒羊粪蛋儿。

“对啊。”迪拉说,然后盯着那个袋子问,“这个袋子里装的是食物吗?我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

鼬鼠一听“好久没吃东西了”,立刻大吸一口气,向后退了退,仿佛迪拉随时都可能扑过去吃了他似的。他定了定神说:“当然是食物……”

迪拉随即打开布袋,发现飘着香味的竟然是四五个又圆又亮的青苹果,他以前从未见过这种食物。

“这些都是你的?”

“某些方面来讲……是我的……但从另外一些方面来讲……又不是我的……”鼬鼠有些心虚又有些不甘心地喃喃说道。

“我可以吃一点吗?我好饿。”迪拉脱口而出。听到“饿”这个字的时候,那只鼬鼠又哆嗦了一下。

“当然——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请慢用……”鼬鼠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

迪拉咬住苹果就开始大吃起来,口感异常清脆、酸甜,他很喜欢。咔嚓咔嚓,一个,两个……不一会儿布袋子里的苹果全被迪拉吃完了,鼬鼠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一方面看上去很舍不得那些苹果,嘴里咕咕哝哝抱怨着;另一方面又怕迪拉没吃饱,顺便把他也一起吃了。

“谢谢你啦,呼——真是太好吃了!”迪拉吃完后心满意足地说。

“不胜荣幸。”鼬鼠搓揉着胸前两只小手,脸上立刻扬起一阵虚假的微笑。

“我叫迪拉,来自北极,你呢?”迪拉欢快地说,他终于驱赶走了这些天积累下来的疲惫和饥饿。

“安——安可,住在这片森林……”鼬鼠不痛不痒地咕哝道。

“哦,安可,要不是你那些美味的——”

“苹果……”安可咬着牙痛苦地说。

“要不是你那些美味的苹果,我可能已经饿得晕过去了!”

“吃吧,吃吧,我不应该心疼的,反正……反正那本来也不是我的……可我很辛苦才搞到,它们真的很好吃……”安可两只小黑眼睛里流露出遗憾,努力让自己忘记刚才那些苹果。

“它们是哪儿来的?”

“你千万别说出去,否则我会……”安可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猎人的。”他把嘴贴到迪拉耳边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迪拉猛吸了一口冷气,感觉整个身体都要抽搐起来了。猎人?附近有猎人?这是猎人的食物?自己吃了猎人的食物?迪拉不安地东张西望,看看能不能在哪个隐蔽的树丛里找到一根正伸出瞄准自己的枪杆。

“这——这里有猎人?”迪拉紧张地问。

“不但有猎人,还有猎犬。妈妈说他们专门帮助猎人寻找那些躲起来的动物。他们擅长捕捉,鼻子灵敏,不管你藏在哪儿,他们总能通过气味找到你。这儿的猎人喜欢收集动物皮毛,我曾经看见过雪豹皮、狐狸皮、兔皮,还有……还有……”

“不要再说了……”迪拉越听越害怕。

“妈妈说欺负比自己弱小的动物是不对的,可我觉得你就是个专门欺负小动物的强盗,你抢走了我的苹果。”安可看着地上的空布袋责备道。

“我不是强盗,我吃那些苹果是经过你允许的。”

“那——那是因为——”

“你妈妈难道没说偷别人的东西也是不对的吗?”迪拉反问道。

“我——我没——”

“你妈妈难道没说撒谎也是不对的吗?”迪拉乘胜追击道。

安可一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摇着小脑袋,“好吧,就当我刚捡到的大松果被松鼠偷走,就当我刚摘到的红草莓被麻雀叼走,就当我今天倒霉……”

“我可以帮你寻找其他美味,怎么样?”迪拉笑眯眯地说,为了弥补安可的损失,他主动提出帮助。

“妈妈说——不过既然你主动提出来了,我就先接受吧。”安可笑着说,看来他已经原谅了迪拉。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空像一张黑色的幕布,悬挂在森林上空,皎洁的月光像瀑布一样倾泻在这片森林里。鸟儿已经回窝睡觉了,不时发出几声低鸣,迪拉和安可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你从北极来?我以前听外公说过那个地方,他告诉我那是一片冰天雪地的王国,除了永恒的白色什么也没有,而且进入冬季就……”安可说。

“是啊,为此我们不得不长着厚厚的皮毛来御寒,还要整日整夜地待在洞里躲避随时可能降临的暴风雪。”

“那你大老远地跑到这里干什么,古怪的狐狸?”

“——叫我迪拉——”

“好吧,迪拉,你来这儿干什么?”安可说,就在迪拉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回答时,他两手一拍,好像恍然大悟似的,“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了,你是逃过来避难的,躲避北极那该死的冬天?哦,妈妈不让我说脏话。”

“安可——安可——那是你吗?”就在这时,一个又尖又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糟了!是妈妈,我忘了时间!”安可眼神中突然流露出不安,他迟疑地说,“妈妈——我在这儿!”

附近小树丛的树枝晃动了几下,一只中年鼬鼠钻了出来。借着月光,迪拉看到一个大号版的安可,她叫卡库拉,是安可的母亲。

“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了?在太阳落山之前必须回到家里,你知道你这么晚不回家我和你父亲有多担心吗?你知道自己有多危险吗?你可能会遇见猎犬,遇见狼,”卡库拉严厉地尖声教训着安可,安可一动也不动地低着头,静静地站在那儿挨骂,“还可能会遇见——遇见……一只……狐狸?”卡库拉看到迪拉后一愣,吞吞吐吐地说。

“妈妈!”

“安可,快到我身边来!”卡库拉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盯着迪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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