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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闪烁的智慧(5)

“人类虽然是自然界最优等的生灵,但他们好像并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几个月前,一个名叫卡罗琳的美丽女孩,被男友抛弃后就在这个湖边跳湖自尽了。我亲眼看着她的家人满脸泪水地把她的尸体带走,她的母亲悲伤得几乎快要晕倒了,她的死给家人带来了无限的痛苦。像你这样的动物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能变成人类,而人类却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迪拉听到后有些震惊,觉得安可说的很有道理,但很快他就调整了自己,“是有些人类是这样的,安可,但那是极个别的,不代表所有。”他停顿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说,“假如我最后真的成功了,变成人了,正是因为经历了种种磨难我才会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人类生命。”

“有道理……”安可看上去正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低着头焦虑地晃着小脑袋,不停地搓着两只小手,“会有危险……这个是当然了……”他喃喃自语,“我想我们能顺利通过……”最后,他抬起头,两手用力一拍,轻轻地说:“我愿意。”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我不得不事先强调,这不是一次悠闲的野炊,也不是一次愉快的旅游,一路上危险重重,你可能会随时随地死在对未知的恐惧与绝望中。”迪拉再次提醒安可。

“是的,我愿意。”安可坚定地说,“我长大了,应该独立了,我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我要获得自由,我要向妈妈证明自己。”小小的安可激动得有些微微颤抖了。

“非常欢迎。”迪拉欢快地说,“那我们明天就动身!”

“明天?这么快……”

“我在这里也逗留很多天了,休息够了。月亮石的指引告诉我宝物在南方,可我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可能会花费很长时间,所以我们越快动身越好。”

“好吧!”安可爽快地说,“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赶紧找到那件宝物了,妈妈见到变成人类的我一定会高兴得流泪的,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可是……可是你怎么过你妈妈那一关?”迪拉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影。布林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气得发昏,一定会用几十根锁链把安可牢牢锁在树洞里。

“我来跟妈妈说,她很通情达理,我想她会同意的。”安可自信地回答。

“但愿……”迪拉满脸愁容地说。

不一会儿,迪拉和安可就回到了森林里。走到安可家的时候,布林夫人正忙着在洞口修整杂草,动作麻利、娴熟,她看到迪拉和安可后立刻露出了笑容。

“这么久才回来?都去哪儿玩了?”卡库拉停下手中的活问。

“没去哪儿……是……带迪拉在森林里转了转。哦!对了,顺便拜访了一下马洛夫人。”安可一面乖巧地回答,一面胆怯地望着卡库拉,幸运的是她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

“马洛夫人?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以后离那只肮脏的野猫远点儿!我这辈子从没见她洗过一次澡。”卡库拉愤愤地说道。

“好的,妈妈。”为了使卡库拉不再怀疑,安可脸上露出了乖巧的微笑。

“等等……你身上这是什么气味?你们见过人类?去过村庄?!”布林夫人一边质问,一边用炙热的目光审视着安可。

“啊——是马洛夫人,她非要请我们品尝她在村子边捡到的鱼骨头,可能是人类吃剩下的,所以沾上了点气味。”安可不敢看卡库拉的眼睛,低着头轻声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叫你不要乱吃来历不明的食物,万一中毒了怎么办?可是在我的印象里她好像除了死耗子外什么都不吃……安可说的是真的吗?迪拉。”卡库拉眯起眼睛怀疑地转向迪拉。

“是的,布林夫人。”迪拉小心翼翼地回答。

“怎么不见爸爸?”安可在卡库拉还没来得及做出判断前赶紧转移话题。

“还在里面睡觉呢!你见到他反倒不正常了。”卡库拉耸耸肩,继续用力拔着洞口乱长的杂草。

“嗯……是这样的,妈妈,你可能会认为我疯了——但我还是想说……”安可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

“迪拉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安可说。

“——是吗,我们一家明天必须为他送行。”卡库拉立刻说道。

“不……我的意思是……是——”安可支支吾吾的,好像很难说出口似的。最后他鼓起勇气,一口说出:“我明天要和迪拉一起走。”

“你说什么?”卡库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明天要和迪拉一起走。”安可重复道。

卡库拉一时间看上去像是喘不过气来,她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安可,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就好像眼睁睁地看着一只猪长出一双翅膀似的。很快,这种震惊就转化成了一肚子的愤怒,这是迪拉早就预料到的。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种——不负责任的——”卡库拉挤着眉头,扯着嗓子对安可厉声喊道,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妈妈,你听我说——”安可恳求道。

“我不听!你以为你长大了是吗?你以为你离开了家日子就会好过吗?你以为离开了亲人你就自由了吗?你以为外面的世界缤纷多彩吗?”卡库拉大口喘着粗气愤怒地说。布林先生被卡库拉的声音吵醒了,匆匆钻出洞口,疑惑地看着她。

“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你还记得你爷爷是怎么去世的吗?那次就连你爸爸也差点……”卡库拉继续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布林先生关切地问。

“你的儿子!要和迪拉一起离开森林!离开我们!就在明天!”

“是真的吗?安可。”

安可默默地点了点头。

“等等,卡库拉,我们听听孩子们是怎么说的。”布林先生理智地说,声音里没有一点责怪,“迪玛,你们打算去哪儿?”

“我们……我打算去旅行,去那些未知的国度。”迪拉随口编了一个借口。

“当然,适当的旅行会增加我们的见识,可是……”布林先生不情愿地承认道。

“可是爸爸,外公像我这么大时早已背上行囊独自在这片大陆游历冒险了。”安可反驳说。

“是的,可——”

“可你曾鼓励过我要向迪拉学习。”

片刻的沉默。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嗯……当然……”布林先生耸耸肩。

“当然不行!绝对不行!”卡库拉态度坚决地对丈夫大喊,“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每天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还在为他担惊受怕呢,更别说离开这片森林了,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失去他!”

“安可,你——不——许——”卡库拉指着安可断然命令道。

“我讨厌你!”一声来自安可的尖叫打断了卡库拉的话,这令迪拉、卡库拉和布林先生都猛地一惊。

安可生气地看着卡库拉,激动得身体有些微微摇晃。迪拉第一次看到安可发怒,这也是布林一家第一次看到。

“你……你以前从来……从来没有这样对我说过话……”卡库拉震惊地看着安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随后全身一软倒了下去,布林先生接住了她。卡库拉浑身颤抖,黄豆般大小的泪珠从她的脸上滚落,打在地上的落叶上。布林先生轻轻拍着卡库拉的后背,小声嘀咕着。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们不要再刻意去干预了。”

就这样,在剩下的一天里,安可一家的气氛一直徘徊在冰冷凝固的沉默中,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布林夫人哭了很久,看来安可这次的强硬表态对她造成的影响很大。迪拉也一直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要不是自己向安可提出邀请,安可也不会决定和自己一起去寻宝。傍晚时分,布林夫人迫于安可的坚持终于妥协,同意安可陪同迪拉一起去旅行,条件是旅行完立刻回家。安可兴奋得一夜都没睡,早早就开始准备上路了,他向布林先生打听如何通过颜色来判断一些野外植物是否能够食用,如何预防一些有毒的昆虫,如何躲避一些凶残的野兽……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太阳把温暖透亮的阳光洒向一片生机勃勃的森林,远处传来清脆的鸟叫声,迪拉一大早就站在安可家的树洞口等待了。过了一会儿,一家三口从洞里钻了出来,卡库拉的眼睛有些红肿,脸色憔悴,她自始至终都紧紧地抓着布林先生的手。布林先生的毛发更凌乱了,看上去更加无精打采。安可是最后一个钻出来的,迪拉差点没认出来,他用水把自己头上那黄色的鼠毛梳理得一丝不乱、光滑整洁,几乎到了夸张的程度,整个小脑袋在阳光的照射下油光发亮。迪拉可以想象安可一大早费了多少工夫来打理他的小脑袋。

迪拉他们在卡库拉和布林先生的陪伴下一路向南走到森林的边缘,卡库拉一直紧紧地握住安可的小手,布林先生站在一边抿着嘴目不转睛地看着安可。紧接着,长时间没完没了的嘱咐和各种安全注意事项展开了。

“记着不要在潮湿的树叶上睡觉,会受凉的。”卡库拉关心地提醒道。

安可点点头。

“答应我每天必须按时吃饭,好吗?”

安可再次点头。

“闻到血腥味儿的时候一定要躲开,知道吗?下雨的时候就不要再旅行了,找个山洞避避。”

安可机械地点点头。

“还有,遇见人类一定要躲开,尤其是猎人,记住了吗?”

安可会心地朝迪拉挤挤眼睛。

“哦,还有每周要洗一次澡,否则身上会有跳蚤。”

安可显得有点不耐烦了。

“还有——”卡库拉正要说。

“妈妈,迪拉已经等我很久了……”安可打断了卡库拉。

“哦,最后一句了。亲爱的,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妈妈等你回来……”布林夫人有点哽咽了,她揉揉鼻子,无限爱意地说。

“好了,放心地上路吧,我会转告你外公的,我想他也会支持你的决定。”布林先生说,“照顾好自己,我们都为你的决定感到自豪。”

迪拉和安可准备离开了。

“迪拉,算我们求你了,帮我们照顾好安可……他毕竟还很小……要是遇到什么危险,你们就立刻回来……好吗?”卡库拉看着迪拉说,泪水在眼里打转。

“好的,布林夫人。你们放心吧。”

森林的南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远处连绵起伏着大大小小的山丘,这让迪拉倍感欣慰,毕竟有绿色就意味着再也不用像在雪原上那样挨饿受冻了。安可的小黑眼睛里像燃烧着火焰一般,闪闪发光,充满了兴奋和渴望。

卡库拉和布林先生停住了脚步,目送着迪拉和安可。身后传来卡库拉的抽泣声,迪拉没有回头,因为他怕看到卡库拉伤心欲绝的样子。安可转过头,高兴地朝父母挥了挥手,然后便跟随迪拉融入到了这片美丽草原的绿色之中。

“保重——”身后传来布林先生的大喊,声音越来越小。

迪拉此时并没有注意到,他踏上寻宝征程的态度已经从当初失去双亲后迫不得已的被动,变成了现在充满斗志的主动,甚至还有些激动。

“准备好了吗?让我们开始冒险吧!”迪拉斗志昂扬地说。

“准备好了!”安可激动地回答。

迪拉开始奔跑起来,安可也跟着跑了起来。一团白色和一团黄色在平坦草原的绿色中划过,就像调色盘里的三种颜色在画布上随性的一撇。他们在追求变成人类的梦想中究竟能走多久,能走多远,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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