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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刘<纟寅>遇害

昆阳大捷之前,宛城守将岑彭已经投降。岑彭,字君然,棘阳人。棘阳被刘<纟寅>夺去后,岑彭率家属投奔甄阜。甄阜责怪他不能固守城邑,就抓住岑彭的一家老小,让他立功赎罪。等甄阜战死,岑彭才带领母亲、妻儿奔入宛城,与副将严说共同防守。刘<纟寅>攻打宛城几个月,城中没有了粮食,援军又没到,岑彭只得与严说一同投降。众将想将岑彭处斩,刘<纟寅>劝阻道:“岑彭是宛城将领,尽心守城,不失为一个忠义之士!现在既然想举大事,就应当褒奖义士,不如封他官职。”刘玄于是封岑彭为归德侯,让他在刘<纟寅>手下做事。

宛城攻下,再加上昆阳解围,汉威大震,海内豪杰,纷纷起兵响应,杀死牧守,自称将军,用刘玄的更始年号,静待命令。刘秀攻打颍川,屯兵巾车乡,擒住了郡掾冯异,当面加以审问。冯异,字公孙,颍川郡父城人,喜欢读书,精通兵法,曾为颍川郡掾,监督五城。当时他留守父城,与父城县长苗萌同力抗汉。听说刘秀出兵,料知他必来攻打父城。父城守兵很少,冯异就想向邻县招兵,于是只身外出,不料却被刘秀擒住。冯异说:“我孑然一身,死又何妨?但有老母还在城中,如果肯放我去见老母,我愿意拿五座城池报答恩公!”刘秀听他说得情真意切,就放他回去。冯异返回父城,在苗萌面前极力称赞刘秀仁明,苗萌于是与冯异投降了刘秀。刘秀让冯异与苗萌留下,一同防守父城。

刘<纟寅>、刘秀二人威名日盛,新市、平林众将暗自猜忌,常向刘玄进谗言,说刘<纟寅>不除,必为后患。刘玄于是与众将密谋,伺机动手。恰逢王凤、李轶从昆阳城输运粮草接济宛城,众将认为时机已到,就借犒赏军士的名义,大会将士,刘<纟寅>当然在内。刘玄见刘<纟寅>佩剑,故意说他的剑奇异,想取过来看一看。刘<纟寅>性情豪爽,不知有诈,立即拔出剑交给刘玄。刘玄把剑接在手里,把玩不已。新市、平林众将暗暗着急,忙让绣衣御史申屠建献上玉玦,示意刘玄发令。刘玄仍然不发一言。

众将无可奈何,暗暗埋怨刘玄无能。不一会儿,刘玄将剑还给刘<纟寅>,返身入内。刘<纟寅>拿着剑走出,众人也都散了。刘<纟寅>的舅舅樊宏,私下对刘<纟寅>说:“我听说鸿门宴上,范增曾三举玉玦暗示项羽,今天申屠建献上玉玦,我看他居心叵测,不可不防!”刘<纟寅>似信非信,微笑无语。其实,刘玄向刘<纟寅>要剑,是有人教他,等刘<纟寅>将剑献上,好给刘<纟寅>加上谋弑的罪名,将他杀死。偏偏刘玄迟疑不决,没有照行。

新市、平林众将仍不肯就此罢休,又去联络李轶,一同设计。李轶本是刘<纟寅>的部下,不属于新市、平林的支派,可他为求取富贵,竟甘心做他人爪牙。以前,刘秀在宛城,见李轶行为奸诈,劝刘<纟寅>不要信任他。可刘<纟寅>认为应当用人不疑,还像以前一样对待李轶。

刘<纟寅>的部将刘稷英勇无比。刘玄称帝时,刘稷愤怒地说:“此次起兵,全是伯升兄弟二人带头,更始有何功劳,竟敢称帝?”刘玄颇有所闻,就与众将商议,要将刘稷推出去斩首。这下惹恼了刘<纟寅>,他在刘玄面前据理力争。刘玄又没了主意。不料,座边站着朱鲔、李轶,左牵右扯,暗中示意,逼刘玄说出“拿”字。话刚说完,已有十多个武士跑到刘<纟寅>面前,将他捆绑起来。刘<纟寅>自称无罪,开口喊冤,偏偏彼众我寡,不容分说,就被推到外面与刘稷一同斩首。

刘秀当时在父城,听说兄长遇害,痛哭了一场,立即起身来到宛城。见了刘玄,也不多说。司徒官属向刘秀哀吊,刘秀依礼答谢,不与他们私谈。刘秀不敢为刘<纟寅>服丧,一切饮食起居,仍像平时一样。有人问起昆阳战事,他就将功劳归于众将。刘玄见刘秀不动声色,更加惭愧,于是封刘秀为破虏大将军、武信侯。刘玄又派王匡进攻洛阳,申屠建、李松等进攻武关。两路兵马,领命离去。

道士西门君惠深通星相术,曾对王莽的将领王涉说:“刘氏复兴,国师的姓名就是天子的名字。”王涉记下此话,前去禀告大司马董忠,又与董忠多次到国师殿中谈及此事,国师避而不答。王涉屏退下人,说道:“我想与你共安宗族,为何不肯相信我呢?”国师就是刘歆,早已知道此事,改名为刘秀。他见王涉情真意切,答道:“我察看天文人事,东方必有所成。”王涉接着说:“现在董忠掌管中军,我掌管宫中卫士。如果能同心合谋,彼此的宗族都可以保全了!”刘歆不禁心动,对王涉说:“太白星出现时,才能举事。”王涉将刘歆的话转告董忠。董忠因孙伋也曾主张发兵,就邀请他共谋此事。孙伋当面答应下来,可回到家中,神色突变,食不下咽。妻子瞧见后,料知有事,一经询问,孙伋和盘说出。妻子大吃一惊,劝孙伋赶快去告发。孙伋不忍心,经妻舅陈邯从旁怂恿,二人才一同前去告发。

王莽忙派人召董忠进见。董忠正在阅兵,忽然听说诏使到来,便想应召。护军王咸说:“恐怕是密谋泄露了,不如斩了来使,就此起事,免得被人控制!”董忠不敢妄自行动,就随来使入朝。王莽先将董忠杀死,然后又下令捉捕他的族人。刘歆、王涉得知董忠被杀,料知难免一死,就相继自杀,王莽也不追究。这是因为刘歆是皇戚,王涉是宗室,且两人都是朝廷重臣。如果张扬出去,反而会导致内乱,因此不愿明说。并查得刘歆的长子伊休侯,生性恭谨,未参与逆谋,王莽于是只免去了伊休侯中郎将的官职,另封他为中散大夫。

王莽遭遇内忧外患,愁得坐卧不安,封王邑为大司马、张邯为大司徒、崔发为大司空、苗<讠斤>为国师,自己饮酒排遣愁闷,连那一百二十个美人也无心顾及了。忽然又接到警报,成纪人隗崔、隗义起兵响应汉军,并推选隗崔兄长的儿子隗嚣为上将军,号召四方,雍州牧守、安定大尹都被杀死,陇西、武都、金城、武威、酒泉、敦煌等郡县都被叛兵夺去。

王莽愁上加愁,正在这时候,又有两处急报传来:一是导江郡卒公孙述起兵成都;一是前钟武侯刘望起兵汝南。不久,又听说刘望自立为帝,连严尤、陈茂都投降他了,王莽不禁失声大叫道:“反了,反了。”急忙派心腹出都探听虚实。过了好几天才得到回报,说刘望已死,严尤、陈茂已被诛杀。王莽连声叫道:“好!好!”才说到第二个“好”字,又听见心腹说:“刘望和严尤、陈茂是被刘玄的部将刘信打死的,现在刘信已占据汝南了!”王莽吃惊地说:“有这样的事吗?”忽然又有人进来说:“不好了!不好了!刘玄的部将王匡攻打洛阳,申屠建、李松攻打武关,已经很猖獗了。现在析县人邓晔、于匡起兵相应,自称辅汉左右将军,攻入武关。武关都尉朱萌已投降,右队大夫宋纲阵亡,连湖县都失守了!”

王莽听说武关被攻破,万分着急,慌忙召入王邑、张邯、崔发、苗<讠斤>四位大臣以及一群文武官员,商量御敌的办法。王邑等人仓皇失色,不知所措,只有崔发进言说:“《周礼》及《春秋·左传》都说国家遇到大灾难,就以哭来免去。现在事情已到这个地步,应该靠哭来解救!”王莽不等他说完,便起身说道:“快去!快去!”说着就下殿乘舆,由群臣簇拥出城,直至南郊。王莽跪下祈祷,并且仰天说道:“皇天既将大权授予我,为何不除灭群贼呢?如果我有罪,情愿被雷劈死!”说完,捶胸大哭,磕了无数个响头。又命人写成告天的文书,在里面罗列自己的功劳。然后召集百姓,让他们朝夕哭泣,命人提供粥饭。如果有哭得悲哀的,就封为郎官。王莽自己乘舆回朝,封了九个将军,称为九虎,令他们率北军精兵数万人,向东进发。九虎临行时,王莽要他们送妻儿入宫做人质,每人只给四千钱。当时,宫中还藏有六十匮黄金,一匮约一万斤,此外各官署中都藏有好几匮,珠玉珍宝更是不计其数。王莽只发给每人四千文作为赏赐,试想这群将士还肯为他效力吗?

九虎来到华阴回溪,据险自守。于匡率领几千个弓弩手,登高挑战,邓晔率领两万多人从阌乡南山绕道北行,来到回溪后面,冲入九虎营垒。九虎顾前失后,顿时慌乱,四处逃散。其中二虎史熊、王况回宫领罪,王莽问他们其余众人在哪里,史熊、王况回答不出,抽刀自刎。还有四虎逃去,下落不明。只有郭钦、陈翬、成重三虎,收集散兵,退守京仓。

邓晔开了武关,迎入汉将李松的兵马,和他一同攻打京仓,但好几天也没有攻下。邓晔命弘农掾王宪为校尉,率领几百人渡过渭水,攻城略地,所过之处全部投降。李松派遣副将韩臣等人到新丰,打败了波水将军,一直追到长门宫。王宪乘势招集各县人马,直逼长安城。王莽大赦城中的囚犯,杀猪立誓说:“如果对新室异心,鬼神当记下他的罪过。”然后令宁始将军史谌带领,出去迎敌。刚到渭桥,罪犯们一哄而散,只剩下史谌一人一马。史谌立即拍马逃回。城外各路士兵,恃众横行,挖掘王莽祖父、妻子的坟墓,毁去棺材。并将九庙明堂辟雍付之一炬,火光照彻城中,昼夜不绝。

十月,各兵攻入宣平城门,司徒张邯正在出巡,结果被众人劈死。司马王邑带领王林、王巡、邠恽等分头抵御,勉强支撑了一天。官府中的人全部逃亡。到了第二天,城中少年朱弟、张鱼怕被掳掠,也投入乱兵当中。他们大叫道:“反贼王莽,为何不出来投降?”连叫了好几声,里面也没有声响。众人怕有埋伏,不敢贸然闯进去。于是就接连放火,火势窜入妃嫔居住的地方,一直烧到承明宫。此宫是王莽的女儿黄皇室主的住所,她是汉平帝的皇后。她见大火已到来,不能逃避,哭泣道:“我有何面目再见汉家?”说着跳入火海。

转眼又过了一夜,乱兵愈逼愈近,群臣劝王莽躲到渐台。王莽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头晕目眩,由群臣扶着,登车前行。渐台在池中,上面架着桥梁,四面都是水,群臣以为有水就可以阻挡敌人。

王邑日夜战斗,累得人困马乏,返回宫中,四处寻找,不见王莽的踪影。辗转来到渐台,途中遇见了儿子王睦,父子一同替王莽把守。当时乱兵已杀入殿中,大喊大叫:“反贼王莽何在?”恰有宫女出来,回答说:“已去了渐台。”众人于是赶到台前,见桥梁已断,一时不能进去,只好用强弩乱射。

台上众官也接连放箭,双方对射一阵,箭都没有了。乱兵见台上箭已用完,便用板子做桥,蜂拥而入。王邑父子及邠恽、王巡等人奋力作战,一直打到天黑,毕竟寡不敌众,全部战死。苗<讠斤>、唐尊、王盛、王揖、赵博以及中常侍王参等人也全部被杀。校尉公宾一心想杀王莽报功,忽然看见一人拿着御玺从内室走出来,便问他:“御玺从哪里得来的?”那人回答道:“就在内室!”公宾便进入内室,发现西北角果然有一个尸体,仔细一看,正是王莽。当即乱刀分尸,割下王莽的头颅,上报王宪。其实,下手杀王莽的,是夺取玺绶的人,那人姓杜名吴。

王莽三十八岁为大司马,五十一岁摄政,五十四岁称帝,六十八岁被杀。从摄政到被杀,改元四次,共计十八年。

王宪得了王莽的人头,自称汉大将军,拥兵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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