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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昆阳大捷

刘<纟寅>会合下江兵,气势大振,连新市、平林的士兵也都摩拳擦掌,等着迎战。刘<纟寅>将各路兵分成六部,休息三天,然后大摆筵宴,与众将士痛饮一夜。当时已是地皇三年十二月。

到了除夕,众人正准备过年,刘<纟寅>忽然发出军令,叫他们连夜袭击蓝乡。蓝乡距棘阳城约数十里,甄阜、梁邱赐曾在那里留下军用物资。刘<纟寅>前去劫粮,留刘秀守城,自己率领各路人马,悄悄赶到蓝乡。蓝乡并非没有守兵,只因是除夕,守兵大都喝醉了,睡得正熟,突然被刘<纟寅>领兵攻入,连逃跑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保护物资?有几个手脚麻利的,侥幸保住性命;稍微慢一点的士兵,便做了刀下鬼。

刘<纟寅>扫尽守兵,将物资一股脑儿搬回城。做完这一切,才刚刚黎明。刘<纟寅>又摆酒犒劳士兵,众人喜气洋洋,巴不得立即攻打泚水,杀死敌将。刘<纟寅>见士气正盛,立即下令向泚水进发。甄阜、梁邱赐接得蓝乡战败的消息,正在着急,不料敌人又来到眼前,只好出兵御敌。刘<纟寅>把部下分为左右翼,让下江兵攻东南,自己率领本部人马攻西南。甄阜、梁邱赐分队应战,甄阜抵抗刘<纟寅>,梁邱赐对付下江兵。下江兵锐不可当,仅半个时辰,便把梁邱赐打败。甄阜正在战斗,望见梁邱赐的军队已经溃败,不禁有些丧气,部下争相逃走,甄阜制止不住,也往回逃去。可后面有潢淳水挡住去路,一大半人不顾死活,纷纷下水;一小半还在徘徊,被后面的追兵赶上,杀死了一万多。甄阜、梁邱赐心慌意乱,先后毙命,潢淳水中又淹死无数,剩下几万人,渡到对岸逃命去了。

莽将严尤、陈茂得知下江、新市士兵连合刘<纟寅>,杀死甄阜、梁邱赐,慌忙率领大军,前来把守宛城。刘<纟寅>指挥众人拦路截杀。两军在淯阳相遇,刘<纟寅>一马当先,各将士奋勇继进,以一当十,以十当百,以百当千,杀得莽兵东逃西散,人仰马翻。严尤、陈茂从未见过这么厉害的军队,害怕丢掉性命,慌忙拍马回逃,连部属都无暇顾及。士兵见没有了主将,多半投降。

刘<纟寅>乘胜进攻宛城,查点投降的士兵,不下两三万,自己部下也有一两万,加上新市、平林、下江三大部,差不多有十万人,此外还有一些人陆续投奔过来。刘<纟寅>扎下大营,把一座宛城围得跟铁桶似的。众将认为兵多无主,不便指挥,便想立刘氏为主。南阳豪杰均想推立刘<纟寅>,可新市、平林众头目忌惮刘<纟寅>,偏偏选出一个庸懦无能的人奉为汉帝。这人也是刘氏的宗室,名玄字圣公,是舂陵侯刘买的长子、刘熊渠的曾孙。他与刘<纟寅>兄弟是同支,曾在平林军中做强盗头目,号为更始将军,生性懦弱。新市渠帅王匡、王凤、朱鲔、张卬,平林渠帅陈牧、廖湛,都想利用刘玄,叫他做个傀儡皇帝,自己好为所欲为。

刘<纟寅>得知后,慨然说道:“众将军想推立汉朝后裔,此情可感,只是我的看法与你们略有不同。眼下赤眉聚集在青、徐二州,部下数十万,一旦听说南阳拥立宗室,必然会仿效,这里一个汉帝,那里一个汉帝,两帝不能并立,怎能不激起战争?况且现在还没有把王莽消灭,宗室如果先自相残杀,怎么能打败王莽?自古以来,首先称尊的,往往不能成大事,陈胜、项羽就是前鉴。我认为不如暂称为王,号令军中,如果赤眉所立的果然是贤人,我们不妨前往跟从,他应该不至于夺去我们的爵位。或者等到西破王莽、东收赤眉,然后推立天子也不为迟啊。”南阳诸将听了刘<纟寅>的话,当然赞成,就是王常也认为极好。不料张卬恼怒地起身离座,并说道:“我等已经决定了,不得再有别的想法!”刘<纟寅>只好暂时忍耐,默默无语。众将见刘<纟寅>尚且如此,就乘机做个好好先生,决定立刘玄为皇帝。

刘玄头戴帝冠,身穿皇袍,众人称臣庆贺。刘玄战战兢兢地站在座前,心中七上八下,好似小鹿儿乱撞。又听得众人齐呼万岁,不禁面庞发红,冷汗直流。等到朝贺完毕,自有一群臣子拟定年号,称为更始。封王匡、王凤为上公,朱鲔为大司马,刘<纟寅>为大司徒,陈牧为大司空,刘秀为太常偏将军,此外众将也各有职位。史家记载这一年是更始元年,削去王莽的地皇年号。

王莽听说刘<纟寅>起兵,特别震惊,悬出重赏缉拿刘<纟寅>。又令各地绘制刘<纟寅>的画像,每天早晨起来射击。然后假装镇定,命人采选淑女,共一百二十一人,送入都中。王莽亲自审视,见杜陵人史谌的女儿生得轻盈袅娜,妖艳无双,当即把她选为皇后。并召来史谌,特赐给黄金三万斤,当作聘礼。王莽那时已经六十八岁,须发全白,他却用煤涂头发,用墨染胡须,假冒壮年男子。封史谌为和平侯、宁始将军,史谌的两个儿子都被封为侍中。然后将一百二十名淑女全部纳入后宫。

王莽把这一百二十人添入后宫后,想轮流召幸,怎奈年老力衰,不能如愿。于是征集方士入宫,叫他们配制仙药,使自己返老还童。方士无非是把提神壮阳的药品制成药丸,供王莽服用。也是这一百二十个美人命运不佳,无端做了那老贼的玩弄品!王莽大赦天下,下令让四方盗贼全部解散,既往不咎,如有迷途不返的,将派遣百万雄师前去围剿。又命各路将士赶紧进兵,沿途遇到盗贼来降,不得滥杀。可命令发布出去之后,私毫不见效果。一会儿刘玄称帝,一会儿刘<纟寅>围攻宛城,刘秀等人又攻颍川、下昆阳、收郾县、入定陵。急得王莽无心玩乐,只好召集群臣,商议发兵。

当时只有大司空王邑、大司徒王寻是王莽的心腹。王莽派他们到洛阳,征发郡国兵马,准备召集一百万人,号为虎牙五威兵,让他们伺机行事。王邑先行,王寻随后跟从,到洛阳以后,二人分头征集兵马,好容易才得到四十二万人,号称百万,直指昆阳。王莽又选募懂得行兵打仗的能人,让他们到军前参谋。再命巨母氏为垒尉,归王邑、王寻统率。巨母氏能让猛兽听从他的命令,特意到上林兽圈内,放出许多虎豹犀象作为前驱,一路上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直抵王邑、王寻营中。严尤、陈茂召集败兵,还有二三万人,与王邑、王寻会合。自从秦汉以来,从没有这样的大军,似乎能横行天下,无人敢挡。

刘秀奉更始皇帝的命令,带着王凤、王常、李轶等人接连攻下数城,留守昆阳。听说王莽的大军到来,就派遣几千人前去阳关,他们到了关前,正值莽兵赶来,好似蚂蚁聚集,数不胜数。更奇怪的是前驱大将,身材高大,领着一大群猛兽。汉兵见所未见,不知是何方妖魔来帮助王莽,你也惊、我也慌,索性掉头逃回昆阳。刘秀问他们为何逃回,众将士一片哗然,说莽军如何厉害,如何怪异,就连王凤、王常、李轶等人也面面相觑,形色仓皇。只有刘秀从容自若,像没事一般。王凤忍不住说:“莽兵如此奇悍,小小的昆阳城怕是守不住了,不如知难而退,还能保住性命。”众人都很赞成,只有刘秀据理反驳。

此时又有探马来报,说莽兵已到城北,迤逦数百里,大约有几十万人。众将听了,更加惊慌,只好与刘秀商议良策。刘秀说道:“现在城中只有八九千人,很难出去迎战,不过城池坚固,还可相持。但外无救兵,内又缺粮,最多也不过守住十多天。目前,只有派人到郾与定陵二县招集守兵,拼死一战,才能解围。究竟谁守在这里,谁出去请兵,还请你们自己决定。”王凤因敌人已到城下,不敢轻易出去,于是大声答道:“我愿意留守!”刘秀又问何人敢出去,许久也无人应声,于是说道:“你们都愿意守城,那我自己前去吧。”话未说完,又有一人说道:“我也愿意前去!”刘秀见是李轶,便邀他同行。将军宗佻见刘秀义勇可嘉,也愿意跟从。他们三人带着十个壮士,趁夜出发。十三人乘着月黑风高,打开南门,向南奔去。莽军刚到城下,都在城北驻扎,休息一夜,约定第二天早上攻城,就没有顾及到城南,刘秀等十三人竟得以安然出城。

第二天清晨,王邑率兵围攻昆阳城。王凤等人提心吊胆,寝食难安,无奈之下投书乞降。王邑不肯答应,说旦夕就可拿下此城,定要杀个痛快。严尤进谏说:“兵法说围城必放松一角,好让守兵逃走,免得敌兵拼死相斗。况且有兵逃出,也可让宛城士兵闻风丧胆,岂不更好?”王邑勃然大怒:“我正要杀尽城中的敌人,怎能放他们逃走呢?”当夜有流星坠入营中,第二天,又有黑气笼罩全营,营兵都很惊奇。

过了十多天,已是六月初一,城中守兵都已绝望,碰巧刘秀、李轶等带着郾县、定陵的守兵冒险赶来。两县也只有一万士兵,刘秀为前锋,领着一千人向王邑大营挑战。王邑在营中观望,见来兵寥寥无几,就只派遣数千人出去迎敌。刘秀率兵猛攻,斩杀数十人,竟把敌兵吓退。众将不禁赞叹:“刘将军生平见小敌都害怕,如今遇到大敌,反而勇气倍增,真是奇事,我等愿意前去帮助刘将军。”于是个个争先,跟着刘秀奋勇杀过去。

王邑听说前军败退,又派遣数千人支援,但也挡不住汉兵,反被他们砍倒无数,只好撤退。刘秀直抵城下,对守兵喊道:“你们不要害怕!宛城兵已经前来支援了!”城上守兵虽然略有所闻,但见来兵不多,还是不敢出城夹击。刘秀又让手下故意丢失军书,让王邑的部下拾到,书中无非是说宛兵大举到来,请守兵不要恐慌。王邑看到书信后,心中不安,但还自恃人多势众,足以抵御,于是下令士兵不得轻举妄动,自己与王寻等人在城西列阵等着。昆阳城西北有滍川,王邑就在岸上。刘秀选了三千个死士,冲入王邑阵中,杀得王邑七零八落。呆头呆脑的王寻还想上前拦截,刘秀大喝一声,王寻受到惊吓退了三步。刘秀的部下一拥而上,你一刀,我一枪,把王寻砍死在马下。王邑见王寻被杀,无心恋战,只好退回。汉兵胆气越来越壮,喊杀声震动天地。昆阳城内的守兵见援军得胜,也出城夹击。

巨母氏本来在守营,得知王寻阵亡,王邑退回,不禁咆哮起来,立即赶出猛兽迎战。汉兵倒也害怕,稍稍停住脚步。突然听到雷声滚滚,大雨倾盆而下,再加上豁喇喇的几阵怪风,虎豹犀象等竟然调头去攻击巨母氏。巨母氏没有办法,只好向后退,后面就是滍川,退无可退。可猛兽只管向巨母氏挤去,巨母氏站不住脚,“扑通”一声,落入水中,由于身重脚沉,爬不上岸,很快就被淹死了。巨母氏一死,各营都很震惊,弃营乱跑。虎豹犀象等猛兽还在岸边狂窜,往往连人带兽掉入水中。水又突然猛涨,即使是擅长泅水的士兵也无计可施,都被活活淹死。

王邑、严尤、陈茂等跨马凫水,多亏水中有许多死尸,才得以渡过河去。刘秀传令军士,不必追赶,只将敌营中的物资搬回城中,单是这些就搬运了好几天。数十万莽兵,除死亡几万之外,其他的全部逃跑。这便是昆阳大捷,成了汉室光复的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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