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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亨利街

英格兰中部斯特拉特福的艾冯河畔,有座圣三一教堂。1564年4月26日,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教堂里分外热闹,约翰·莎士比亚新添幼子,率全家来让孩子接受洗礼。

牧师从圣杯里取出一握圣水,轻轻地点在小莎士比亚头上,说:“行了,孩子灵魂上的原罪洗去了。无论怎样,他也不会在地狱边缘哭泣了。”约翰上前道谢,又请教孩子的名字,牧师微笑着看了看小莎士比亚不断咂嘴的样子,随口说道:“就叫威尔吧。”

这位英国国教教区的牧师怎么也无法预见到,由他亲自命名的威尔·莎士比亚,会成长为“属于所有世纪”的诗人、剧作家,促进了世界戏剧艺术的发展。

约翰·莎士比亚是农民的儿子,年轻时躬耕于垄亩之间,靠一份微薄的收入维持生存。他不甘心在偏僻的乡村过一辈子,便弃农经商,从斯尼特费尔村跑到斯特拉特福镇,学制软皮手套。1552年,也就是他22岁的时候,在亨利街上开起了自己的店铺,成了一名出色的工匠,同时也是一位生意兴隆的商人。

踌躇满志的约翰看到了灿烂如锦的前程,他向贵族地主亚登家的小女儿玛丽发动了求婚的攻势。尽管约翰的父亲曾是亚登家的佃农,实在是门不当户不对,但他本人却是颇有经济实力的业主呀,他成功了。随着这桩心满意足的婚姻的缔结,约翰又开始涉足公益活动,被选入了市参议会,当上了酒类品尝官,后来又担任市财务官的职务。这阵子的约翰,在斯特拉特福镇上,也算得上显赫人物了。他的拇指戴着特别订制的戒指,在节庆和星期天上街时穿着裘皮镶边的黑袍,还有卫士为之开道,每到一处都被敬为上宾。

这时期,英国的毛纺织业有很大发展,小镇的工商业也日渐繁荣。亨利街上,一家挨一家的店铺个个红火兴旺。约翰·莎士比亚家当然也不例外,伙计们在作坊里忙碌着,裁皮子、剪三角片;玛丽也在烟雾缭绕的厨房里摆弄着锅碗瓢盆;到处弥漫着鞣料和皮革的臭味。

就在小威尔出生这一年的7月,从伦敦传来的鼠疫肆虐斯特拉特福,全镇陷入一片恐慌。约翰和玛丽的两个女儿,6岁的琼和两岁的玛格丽特都高热不退,连续不断地咳嗽,身上出现大片大片的红斑。玛丽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抱着小威尔暗暗落泪,她知道:小镇一千五百多人居民,被这场瘟疫害得死去了差不多三百人,尤以婴儿为多。她害怕孩子们被这无情的灾难吞噬。

约翰看看两个衰弱无力的女儿,又看看在襁褓中嗷嗷叫唤,咂着嘴要吃奶的小威尔,心如刀绞。他欲言又止,犹豫一阵才对玛丽说:“你抱着小威尔回娘家躲躲吧,我留在亨利街照顾两个女儿。”

“不,不!让我们一起离开这儿。”玛丽无法承受这场生离死别。

“那不行,女儿们显然已经被传染上了,她们必须在这里接受隔离。”

玛丽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她说她宁肯全家死在一起。约翰竭力开导她:“玛丽,您得理智些,想想咱们的小威尔吧!还在他出生的第一天,我就想,一定要让他为咱们的祖先显示出荣耀。你知道的,莎士比亚,这是一个令人得意的姓氏,它的意思是:攻击、冲击、进取。咱们得挺住,得保住他,让他像冲锋时的长矛,不要折断。”

玛丽泪人儿似的告别了凄凄惨惨的亨利街,抱着小威尔回到3英里之外的威尔默科特,那里空气洁净,像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不久,两个女儿死于瘟疫。噩耗传来,玛丽几近绝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小威尔,暗暗祈祷:上帝啊,您千万别把他带走呀!

威尔活下来了。两年以后,父母亲还给他添了一个弟弟,吉尔伯特。4口之家又重新开始憧憬灿烂的未来,岁月的流水渐渐冲淡了瘟疫带来的忧伤。

在莎士比亚出生前6年,女王伊丽莎白登上了英格兰皇位,时年25岁。她多才多艺,热爱语言学、神学,喜欢音乐、诗歌、戏剧,还擅长狩猎和跳舞。而皇位却让她更深刻地领教了内忧外患。首先是她的父亲亨利八世在位时,就与罗马教廷断绝了关系,并在英格兰全国范围内建立了新教,这就足以引起罗马旧教徒的不满。另外,西班牙国王菲力普二世一开始积极支持伊丽莎白即位,并企图通过同她结婚的途径控制英国。但是,联姻计划失败了,伊丽莎白还不打算出嫁,于是,菲力普决意要靠战争来征服英国。在国内方面,女王面临财政匮乏、船舰缺少、兵力不足的窘况,反对派们或认为她的宗教改革过于激烈或认为不够激烈,纷扰不断。要做到攘外安内,也真难为这位年轻的女王了。

好在这时期英国的资本主义进入了全面发展的阶段,资本主义商品经济深入农村,使原有的封建生产关系遭到破坏,各种工业也蓬勃兴旺,新技术、新工艺得到普遍运用。又由于美洲的发现,英国一跃而成为世界的中心,岛国人民有了新的使命感,从而激发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和活力。

约翰·莎士比亚是镇上出了名的“话匣子”,“时事纵横”也是他的拿手好戏之一。他生性豪放,说起话来多少有点耸人听闻之势,可小镇民众喜欢他那激情澎湃的“讲演”:“啊哈!诸位知道吗?如今的航海技术在个人利欲的刺激下日益提高,新世界的大门已经打开,无数的财宝正等待着勇敢的探索者。只要用爱国主义和祈祷书激起人们火一样的热情,女王就可以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有时,这类宣讲也冲破了时间地点的限制,约翰还经常在家里对着妻儿直抒胸臆。尽管玛丽并不痴迷于新思想的流行,但她从不扫丈夫的兴致,她带着不更世事的孩子为约翰喝彩,在亨利街的这所带烟囱的尖顶住宅里,常常迸发出欢乐的笑声。

斯特拉特福的秋天从来都是最美丽的。小镇坐落在树木茂密、风景宜人的山谷中。这时节,郊外庄稼成熟了,沉甸甸的果子压满枝头,肥溜溜的牛羊成群结队地溜达。约翰也兼营谷物、麦芽、牛羊鹿肉食、羊毛的生意,农牧业的丰收对他的生意大有好处。1568年的秋天,更是莎士比亚一家喜上眉梢的时节,他们的一家之主被选为市政委员会的执行官,也就是相当于市长的角色。

尽管如此,约翰心里明白,莎士比亚家族并非贵族世家,要想跻身于绅士世家之列,还得设法寻找机会提出册封、授予纹章的申请。他觉得自己是理直气壮的,除了在小镇的社会活动中令人瞩目之外,还娶了“令人崇敬的绅士亚登的女儿”呀。

亚登家的府第和庄园离亨利街不算太远,这些高贵而有教养的亲戚时不时到约翰夫妇的店铺造访,他们看到,小莎士比亚一天天长大,聪明、淘气又健康、快乐,都忍不住啧啧称赞。

时空漂流

欧洲历史上曾多次爆发疸疫,一场过后,往往十室九空。病人的症状是皮下出血,进而出现黑斑,后人据此认为这种瘟疫其实是鼠疫,是由商队从亚洲带到欧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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