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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粉墨登场

1572年新年伊始,亨利街上的居民更加热衷于对政局的讨论:“听说诺福克公爵快上绞刑架了。”

“活该,谁叫他与西班牙国王和教皇的特务共谋,协助苏格兰女王篡夺英格兰王位呢?”

“说来伊丽莎白女王还是苏格兰女王的表姐,新教旧教之争真残酷。”

“苏格兰女王逃到英格兰,被囚禁后,英格兰议会还要求处死她呢。”

正在这个时候,威尔的父亲约翰·莎士比亚要到伦敦去出差。玛丽一边为丈夫收拾行装,一边问他:“您知道咱们小镇那座著名的‘新园’府第吗?”

“当然。”丈夫回答说:“是卡洛爵士用这座府第将他的辉煌凝固了。”

“不光‘新园’,还有艾冯河上那座雅致的大桥,也是卡洛的杰作。尽管他已经去世70多年了,人们还经常提起他。”

约翰听到妻子的话,陷入了沉思。卡洛爵士一直是斯特拉特福的骄傲,他曾任伦敦市大市长。难道他的荣耀就是自己永远望尘莫及的吗?

父亲从伦敦回来后,威尔觉得他变得更兴奋更忙碌了。他给小镇市民带回许多新闻:霍金斯爵士航海贩卖黑奴,也引进了烟草和马铃薯;格沙爵士创办了王家交易所;女王为“英国商人冒险家公司”颁发新的特许状。另外,这次约翰还无意中讲到一条似乎不太重要的消息:有人打算在伦敦城东北郊建一座剧院!

威尔并不完全懂得爸爸所讲的一切,但他透过爸爸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察觉到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一天,吃晚饭时,他忽然放下刀叉,沉思一阵,抬起头来问爸爸:“你为什么不带上我去伦敦呢?”约翰很赞赏威尔的鸿鹄之志,微笑着宽慰儿子:“迟早有机会的。伦敦嘛,离我们小镇也不过100英里之遥。将来,你应当走得更远,不光是用足,而且是用心。”

约翰踌躇满志地用40英镑购置了亨利街西屋和一幢住宅。住宅用来出租,每月便有一笔稳定的进项。他感到自己正一步步地在振兴一个有资产有地位的家族,似乎已胜券在握,他向伦敦的纹章院递交了申请,希望那里能批准他使用盾形家徽。家徽可以世袭,拥有了它,也就相当于跨进了上流社会的门槛。

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好几个月过去了,约翰的申请如泥牛入海,一直没有反响。

这件事对约翰的打击很大,他的眼神暗淡了许多,动作也变得迟缓,甚至失去了滔滔不绝讲演的兴致。有时,他会满怀激情地抚摩着威尔的头说:“孩子,靠你了,就看你的了。”

威尔越来越爱往布莱尔牧师的藏书室里跑。他痴迷地阅读,布莱尔偶有点拨。牧师告诉他,希腊人的伟大文明是公认的,但研究希腊的学者在英国寥寥无几,硕果仅存的极少数都集中在大学里。而罗马文化已吸收了希腊文化的精华,从拉丁文作家的书中,你可以了解《伊利亚特》中描述的特洛伊战役,还可以了解尤利西斯的流浪故事,拉丁文无所不包……

这话真是暗夜里的一盏明灯!威尔成了文法学校的好学生。当别的学生因顽皮陷入了困境时,他却在阅读,把藏书室的阅读扩展到课堂,教师还频频表扬他的刻苦用功。

仲夏,女王巡回视察路过肯尼尔沃思,在那里待了差不多半个月。斯特拉特福离肯尼尔沃思只有11英里,小镇的许多居民都特意安排了一次短期旅行,渴望借此一睹女王的芳容。威尔自然也夹杂在这好奇而兴奋的人流中。为了取悦女王,莱斯特伯爵在城堡里大摆宴席,当地和周围的社会名流及贵族大多被邀赴宴。女王热爱艺术,欢宴之余安排了规模宏大的演出。肯尼尔芳草地像碧绿的长毛绒地毯,沃思湖蓝得发亮,平得像一面镜子,载歌载舞的盛装男女就在湖边的草地上献艺。打猎,也是女王爱好的一个节目,成群结队的高头大马驮着威风凛凛的队伍去森林里徜徉。为了增加热闹气氛,夜间还要放烟火,当深蓝而宁静的天幕上绽开一簇簇斑斓的礼花时,威尔陶醉了,他察觉很多人也同自己一样,在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单调平淡的生活之中,多么需要来一点这类浓缩了的人间喜剧啊!

莱斯特伯爵对女王的盛情接待,提高了自己的知名度。那几年,由于“圈地运动”以及一系列的没收政策,造成了巨大的流浪汉队伍。政府为此头痛至极,女王下令禁止乞丐游民,三次违犯者将被处以死刑。剧团伶优害怕同游民混为一谈,纷纷找贵族庇护。在这种形势下,自然也有剧团希望能躲到莱斯特伯爵的大红伞下,莱斯特伯爵剧团就应运而生了。

由于贵族的赞助和参与,戏剧艺人的地位和艺术水平都有提高,剧团也更具规模更有感召力。莱斯特伯爵剧团改换招牌后不久,来到斯特拉特福演出。约翰·莎士比亚作为市政委员会的执行官,亲自代表小镇市民接待了剧团。

先前被捣毁的圣十字架互助会小教堂被修整一新,临时搭建的舞台上,除了化妆的油彩、鲜艳夺目的服装外,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道具。

对威尔来说,戏班子生活是一道非同寻常的风景,他台前台后地乱跑,看着手忙脚乱的人们作准备工作。演员们都很喜欢这位过分热心的小观众,时不时开玩笑说:“来呀,来跑跑龙套,好不好?”

这次上演的是新近才搬上舞台的滑稽剧《格顿婆婆的针》。

格顿婆婆为仆人霍奇缝裤子,不慎把针弄丢了,十分着急。后来,一个叫肯的喜欢恶作剧的家伙来挑拨,告诉格顿婆婆说,针是她的朋友——酒馆老板娘卡特夫人偷的,结果,两个妇人大吵一顿,前来劝架的牧师拉特博士也被打破了头。最后,在法庭上,肯无意中在证人霍奇屁股上打了一巴掌,霍奇痛得叫起来。原来,格顿婆婆的针一直藏在霍奇的裤子里。

这出戏剧展现了英国乡村市井生活的场面。演员们夸张的表演使小镇的观众为之捧腹,诗体喜剧这种新的戏剧品种又使他们有耳目一新的感受。剧团连续演了三天,威尔天天都到场喝彩,他真不愿这喧闹的小教堂又回到寂静之中呀!

莱斯特伯爵剧团的演出,简直成了小镇的热门话题,豪情激荡的议论一直蔓延到文法学校。正巧,那段时间学校的课程接触到古罗马喜剧作家普劳图斯的作品《孪生兄弟》,学生们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幻想:要排练上演这出喜剧!

“可是,学校老师不会同意的,他们会骂我们疯疯癫癫、不务正业。”一个同学说。

“也许他们会不乐意,但我们应该争取,可不可以请布莱尔牧师来替我们说情呢?”威尔积极献计献策。

布莱尔听说此事后,立即支持,校方也破天荒地允许孩子们尝尝演戏的滋味。消息传来,全校沸腾。市政委员会资助一批木板,临时舞台也搭起来了。

小镇的官员、名流、神职人员以及所有学生家长都接到邀请,请他们去观看孩子们的演出。

小镇的木匠、裁缝、理发师主动到学校提供义务劳动,布莱尔牧师和亨利牧师更是热心,好几天都泡在学校,将导演、舞台监督、台词提示之类的活儿统统包揽下来。不光是孩子们,许多教师也被感动了。

正式演出的那个下午,在临时搭起的舞台上,约翰在幕布后抱起已经穿好了戏装的儿子。他亲吻了一下儿子的额头,然后鼓励道:“好好儿演,别紧张。”母亲玛丽站在一旁,深情地望着儿子。小莎士比亚原本有些紧张的心平静了,他仿佛自己已经成了那个剧中的人物。他点点头说:“我一定尽力。”

演出顺利地举行了,五彩缤纷的场景聚集成灿烂的一瞬,永远埋入了威尔的心中。他神气活现地来回走着台步,念着拉丁文台词。约翰和玛丽坐在观众席上,心情激动,他们为儿子和所有的小演员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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