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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们为什么要远行——雪山情人,与“在”为邻

也许,你我的一生

无论是幸福满满还是痛不欲生

都不过是这么一块稀松平常、璀璨或蒙尘的“玻璃”

在阳光下——

有过属于它的那些可以历数的熠熠闪光和骄傲

也许你我之外,一个看似稀松平常的女子

她和她的队友们,她和她的山友们,她和她的驴友们

在我们捧着雪碧的夏日里,她、他、她,却以雪山为圣杯

在我们秋水长天、望云生叹时,她、他、她,却踏云而行

唯星河是“她”美丽一头的发夹

惟地球是“她”一日一转的木马

你无法知道这种生活与选择的意义

你以为你知道了它的全部的意义

有什么关系呢

让玻璃成为彩虹之下的玻璃(带着每一块入世的“宁静”)

让琉璃成为彩虹之上的琉璃(带着每一块出世又入世的“平安”)

……

by文兰筠竹

那些在雪山上,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脱得精光,还天地于赤条,与圣洁如女神般的雪山,赤裸相拥、赤子情怀的男山友们,一定知道,什么是你的“雪山情人”……谁说,人只有和人可以发生爱情?人和天地自然,也可以是恋爱关系滴,并借户外这个“床”,一次次洞房沉醉。好吧,如果用恋爱来比喻和雪山的情缘,那么,不登顶几乎就似谈恋爱不做爱一样……只是“登顶”这个和山恋爱的戏码的“高潮”,远比洞房花烛夜里的千金一刻更考验一个人的忠诚度,乃至对“这段感情”“这段追求”的真挚、专注、不渝之情,以及那份不言弃的毅力;一个是“贞操”系在裤腰上……一个是“命”就直接绑在裤带上……(特别注明:本段非海儿同学本人口述,系文兰筠竹同学自由发挥,文兰筠竹自毁前程不要紧,千万不可连累海儿。海儿同学你莫纠结哦,谁叫你“遇人不淑”,哈哈。除了文兰筠竹自己的地盘,您能读到的本文,不妨悄悄透露:都是被抽掉了此段落的阉割版。咋滴一不小心,弄得跟《金瓶梅》一个待遇了?!唉……悲催啊……也请《山野》编辑部和“华文创意写作网”的编辑忽略此段O(∩_∩)o…纯属有银要和海儿同学捣乱)。

2013年10月3日的这次重返哈巴之前,也就是2013年的夏天,中华户外网,在它们的“户外吧”,对我做了一个深度的采访(也感谢《山野》给到我的这个机会,让我可以在马不停蹄的节奏里,有一个珍贵的停歇,回看来路和内心,站在一个时空相隔的位置,重新去回看这一路,发生了什么?有些当下不曾领悟的东西,一点点,又会在我心里升腾,如果说,之前,是大步向前、不断登高的囫囵吞枣,那么,回到地平线上,回到日常生活中,站在山脚,站在灯火阑珊的人间,回首来路,隔空俯身,其实,这就是一个消化反刍、细细品味、再经历一遍的过程,它可以帮助我,重新梳理一下自己,乃至更从容地沉淀和打捞这些年来不断在路上的那些感受……兴奋的,激越的,欣喜的,沮丧的,有意义的,无意义的……)

其间,有几个提问,把我从似乎已经无法停止的迈步路上……一下拉回……定在当下……

首先,有必要借这个机会在这里特别感激一下,每一个周末,每一次出游、那些习惯了“在路上”的同伴,感谢那份相互间无比赤真的热情与见心见肺的肝胆相照;这份同伴间不是无忧(置身红尘,凡人一枚,总会有一些挥不去的各自的烦恼),而是忘忧(即便是烦恼,也可以让它既来之则安之)的相互感染,也是每一次出发的动力之一;就像喜欢麻将的人,总不缺麻将搭子一样,户外的小伙伴们,我们也是彼此、在青山绿水间,东风、南风、西风、北风,那个衣带渐宽终不悔里的“麻将搭子”……也许人生也不过是一场天空为桌、大地为椅、十三八搭的麻将牌与“碰碰胡”。户外,天地之广,人生之阔,是如此自然而然地练就了我们每一个投身于它的人,更大的内在视野,让我们有力量在抓到一副烂牌的时候(人一生中,谁都有烂牌的时候),能够继续微笑着、调侃着、奉陪着、不动声色地打下去的能力。我相信每一位在路上的驴子,对这一点,都一定有TA深刻的感触。

曾几何时,颠簸行进成了我身体的另一种“呼吸”,如果没有它,我的身体在日复一日的“消磨”里、会被另一种干渴“窒息”——君不见每一条路上,都有多少头发花白、被这样的“无奈”与“消磨”耗去一生的老人、在抓住夕阳那头命运若隐若现的“路绳”,来甩掉这种生命最底色里,灵魂对自由、对远方、对梦想、对未竟与未知、对活在真正的当下、对超越生死的“干渴”?我开始强迫自己停下来,深深地回看自己,回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样一种模糊的力量(和悍马的四轮驱动一样),在支持自己、催促自己?埋在我身体里的那个巨大无形的“四缸”又是什么?

是人生的这副活得不耐烦的好牌吗?是人生的这副无所谓的烂牌吗?阿M、雄鹰那次山难,与严冬冬同为TNF那次登山节活动队员、并一起参与救援的孙斌说:心是最野的山。当冰镐刺入冰雪,登山者的生命就同山峰连为了一体。是我想越过上天给我的这副小小身体的受限、而想和山峰这个地球上最雄性最伟岸最MAN的“存在”成为生命的一体吗?是这样就和阿M、雄鹰他们永远建立着某个精神上的“联系”了吗?是唯纯净无瑕、没有一丝人性里的“狭”与“小”的雪山,才能填补我生命里的某个渴望的空白吗?是另一种形式、伤口它自我选择用更高强度的激越与决绝来屏蔽某个绵绵不绝的疼痛吗?还是……还是……其他某个秘密的、我自己也不能完全在头脑层面“想”明白、之内心的萌动与召唤、生命本自昂然不息的“在”与“出发”,让这一路,身未动、心已远地一再被高举、被燃烧?每个人都有一个英雄梦,爱情是很多女人一生的英雄梦,只是,我的英雄梦,永远地和山,联结在了一起。在我的微博里,被转发最多的,就是:贪官包二奶,我一年包一座山——山是我的情人,呵呵,O(∩_∩)o…我开始自己跟自己,有了一次不需要急于用脚回答、而是试图用心去慢慢“沙漏”的梳理……

在这世道的窄口,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的你(雪山),又是怀着怎样的一份沧海桑田,站在亿万年的岁月的岸边,默默注视这为你所俯瞰下的被叫作“人世间”的那些流离与虚妄,那些世间的狂躁与一个行者之内心的宁静;注视着那些和世界深深纠缠在一起的人们,因着这份纠缠,而不幸地一辈子活在既不了解自己,也不了解这个世界、之一地鸡毛的“小人生”中……注视着曾经多少量劫的红尘里、多少热暖多少不了情中、“过客成为过去,路人回到路途”的你我他……

人家是明月窗前品墨香,我们是朝阳户外餐风味;人家是华灯堂上赏舞姿,我们是白云榻上听琴韵;人家是清风阶下拾花语,或者梅花树下思傲骨,我们是彩虹桥上听云语,夕阳松下悟禅意;人家是金乌画里饮苍海,清风屋后听峰语,我们是清泉石边掬明月,雪岭云头观浪飞,观海听涛尘念远……总之,人家有钱的收藏名车,豪宅,古董……没钱的忙着赚钱,收藏所谓人脉和各种致富的机会,以及那些逃无所逃的地平线上的悲欣交集,我们则收藏“在路上”的百味人生……收藏每一个“长风万里”,以及万水千山走遍后的回到内心……收藏每一次登顶雪山,以及千回百转之后穿越内在的那个海拔……收藏人类认识自我,找到内在平静与力量的那个不畏风雨的一路与过程……收藏那些“巅峰”背后的不同体验——这个巅峰,可以是外在的一个高度与海拔,也可以是内在的人性的一个受限与边界——从放不下,到放下;从恐惧,到出没于恐惧,穿越于恐惧,直至战胜那个恐惧……收藏那一次次的走近危险,通向拯救的道路就越是明亮……收藏一幅幅隽永的画面里,空山无人,流水花开,自我的超越之境?收藏所有的追问,收藏脚步对大地的追问……收藏精神对世界的追问……收藏一座座高山,对内心某个“海拔”的追问……收藏那种生命坐标里,既逃无可逃的俗世生活,又不忘过一种审美意义上“冒险”意义上的更自由的人生?收藏每一寸山河与心灵的对话……收藏每一寸清风晨露对灵魂的洗涤……收藏海德格尔的那个真理性的“在”(一切存在物的根本。“世”就是“在”的所在)……收藏每一座巍峨的大山,每一匹奔腾的江河,每一花一木,每一云一溪……收藏上天以它的方式、对这个世界的诗意之表达……收藏一种将自己置身于更广阔天地的“诗意安居”……收藏每一次出发背后,一次次的以“在”为邻,与“在”为邻,抵达“在”,看守“在”……收藏我们沙芥般渺小的生命,如何与一种广博广袤的存在与存续发生深刻入骨的连接与私情……并最终汇入更大一个源头和整体的那份微妙与隐约而来的有感……

红尘滚滚,多少人,可以有这样的收藏?又有多少人会这样来回答那份内心的召唤和天命般的选择:因为山在那里,因为水在那里,因为花在那里,因为月在那里……因为“千江有水千江月”的月在那里,因为“万里无云万里天”的天在那里,因为“在”在那里……

在,是这个世界,最好的一台“洗衣机”,“季季花开”牌,它能洗去你心里所有角角落落的“污垢”……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心理治疗师,是我们成年人平复逼仄的生存空间里一身伤痛、抚慰青春易老的年华似水里一身疲惫、之回归儿时清澈烂漫纯净态的最佳游戏场所与孤独老灵魂的安慰剂。

每一场户外过程中的“在”——既可以让我们不断地在里面迷失自己,同时也不断在里面更深地找到自己。于是,心有多高,山就有多高,心有多远,路就有多远。

九九八十一难的西天取经,演绎的从来就不是那些纸上的空白的所谓“真经”,而是这一路斩妖除怪、降魔过程里每个曲折而来的内心所获,这便是户外的真意。

在,是我们最好的爱人……不离不弃……借所有的山山水水、兜兜转转,与心中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幼小的自己、展开的一次次幸福的“躲猫猫”。

在,是前行不息,是无须迟疑和退避……是有一天,我们可以像植物一样生长、像小溪一样流淌、像星辰一样闪光,走在内心安宁、季节永不错乱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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