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的夕阳,渐渐隐没到后山,让人感受到初冬黄昏的寒凉。
我彷徨在人行道的树荫下。瑟瑟的北风,催促着簌簌落叶,却又不知道把它们赶向何方。我就是其中无助的一片吧。唉,不惑之年,遭遇下岗,身无特长,儿子待养,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心里,压着一块磐石,眼里,涌上一层雾气。我赶紧咬牙,双手揣兜,抬头看天,故作闲庭信步的潇洒。
“哐当!”“啊哟……”我弯腰,双手揉着膝,痛的大叫。刚刚竭力遏止的泪,如奔泻的水,汩汩而下。“大珠小珠落玉盘”跌碎在花岗岩路面上。忧伤携带着绝望,我一屁股坐在路牙上,双臂抱着脑袋,无声地抽泣起来。
“咣咣咣……咣咣咣……姑娘……姑娘……咣咣咣……姑娘……”声音持续了很久。直到我擦干眼泪,抬头,才看到,右边铁栅栏旁,依着一个脸色绯红,头发灰白的老太太。她一手紧攀栅栏,一手急促地拍打其中的一根。
我愕然地望着她。她咧开嘴,眯起眼睛,努力地给我一个微笑。含糊不清,一字一顿地说:“姑娘,是我的车子把你撞痛了。不好意思。”
我这才看清,刚才磕我的是一辆红色三轮电瓶车。于是友善地摇摇手,告诉她是我自己没看路。她又朝我一笑,点点头。继而,身体紧贴、双手紧攀着栅栏,如负泰山般艰难地挪动一条腿,再一条腿。脸色由绯红涨成紫红,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进脖子里。
这是一个严重中风的老人。我瞅瞅她前后,除了我,没有别人。于是猜想,她一定是独自驾着三轮车过来,开始这辛苦的锻炼的吧。“老太太,你好棒!加油!加油!”顷刻间,我被她的坚强折服、深深的感动,情不自禁地举起右拳,为她喝彩。
过了好久,老太太挪到我就近的栅栏,大口大口的喘气,平息了一会,磕磕巴巴地说:“姑娘……谢谢你鼓励。我相信,只要天天坚持,我会好起来的。原先,我的双腿都不能动呐。你看,现在已经能挪了哎。”说完,竟呵呵地笑出声来,惹得栖在墙角的落叶,仿佛也笑了起来,蝴蝶儿一般,扑啦啦旋起了华尔兹。
“嗯嗯嗯。”我心里莫名其妙地荡漾起一股暖流,一个劲地朝老太太点头。老太太又眯缝起眼睛,说:“姑娘,你笑起来,眼睛好亮哦。”哦?我笑了么?是的,我笑了。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只有心粲然明媚了,眼眸才会明亮。
一个残疾老太太,尚且如此坚强,我一个四肢健全,身体健康的“姑娘”,没了工作又何妨?只要有一双手,只要肯努力,就会创造出新的财富和梦想。法布尔说:“好运气要先开一连串的玩笑捉弄人,过后那些坚定不移的人是会享受其青睐的。”
生活,常常像舞台上的小丑魔法师,会猝不及防地制造一些玩笑。我们何不开心应对?心头磐石,轰然落地。西下的斜阳,孕育的,正是明天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