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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彘”事件

汉高祖晚年生了病,病情越来越重,连着有十几天没上朝。他不想见人,就专门下了诏令,不允许任何人入宫。大臣们害怕碰钉子,谁也不敢去见他。舞阳侯樊哙仗着自己是汉高沮的连襟,带着大臣们闯进皇宫,对汉高祖说:“当初陛下带着我们打天下,是何等的健壮;如今平定了天下,怎么就变得这么疲惫了?陛下虽说是有病,可也不能老卧床不起呀!陛下难道就忘了当年赵高篡权的事了吗?”汉高祖听了樊哙的劝告,只好勉强挣扎着去上朝。

吕后眼瞧着汉高祖的病越来越重了,急忙请他安排后事。吕后问汉高祖:“陛下百年之后,要是萧丞相再不在了,谁能接替他做丞相呀?”汉高祖说:“曹参可以。”吕后又问:“曹参以后呢?”汉高祖说:“王陵可以,但王陵多少有点儿戆,可以让陈平帮助他。陈平倒是很聪明,可就是难以独挡大事。周勃为人厚道,只可惜文墨不多。然而,将来能够安定刘家天下的还是周勃,可以让他做太尉。”吕后还问:“那以后呢?”汉高祖很不耐烦地说:“那以后的事也不是你能知道的了。”

公元前195年4月,汉高祖终于去世了。可是,吕后却把这消息压住,一连过了四天也不给他发丧。她把自己的心腹审食其传进宫里,跟他一块儿商量说:“诸将和先帝一样都是平民出身。他们平时做先帝的臣下就觉得受委屈,如今再让他们侍奉少主(指太子刘盈),恐怕就更不肯尽心了。要不把他们都灭了门,天下就不能安宁。”他们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阵子,决定先把大臣们都杀了,再给汉高祖出殡。

曲周侯郦商得到了这个信儿,急忙去找审食其,对他说:“我听说皇上已经晏驾四天了,可皇后不但不发丧,反而要诛杀大臣,这样做太危险了。如今陈平、灌婴驻守荥阳(今河南荥阳东北),有十万人马;樊哙、周勃驻守燕、代,也有二十万人马。他们要是听说皇上晏驾,大臣们都被灭了门,必定要联合起来进攻关中。到那个时候,不管是皇后、太子还是你本人,恐怕谁也保不住自己的性命啊!”

审食其听了郦商的话,吓得急忙去找吕后商议。吕后也害怕事情闹大了,自己控制不了局面,只好马上公布汉高祖死亡的消息。于是,大臣们便安葬了汉高祖,尊吕皇后为皇太后,立太子刘盈为皇帝,就是汉惠帝。

汉惠帝即位后,朝政大权完全落在吕后手里。吕后忌恨换太子的事,就设法对戚夫人和赵王如意下毒手。她下令把戚夫人囚禁起来,把她的头发削去,给她换上囚犯的衣服,让她天天在永巷里舂米。戚夫人从前给汉高祖宠爱惯了,哪能做得了这种苦活儿。她想起了远在赵国的儿子如意,一边舂着米,一边挺伤心地唱着歌:

子为王,

母为虏。

终日舂薄暮,

常与死为伍。

相离三千里,

当使谁告汝。

吕后听说戚夫人唱歌的事,不由得怒火中烧,马上派人到赵国去接赵王如意,打算把他们母子俩一块儿杀死。可是,吕后接连派去的三个使者,都被赵相周昌顶回来了。周昌知道吕后没有安好心,就让使者转告吕后:“当初,先帝把赵王托付给臣下照管,臣下绝不能做对不起先帝的事。如今听说太后囚禁了戚夫人,又打算把赵王召去一块儿杀死。赵王年龄小,又有病,臣下说什么也不能让赵王到京城去!”吕后不肯罢休,就设法先把周昌调到长安来,然后再派人去接赵王如意。赵王如意失去了周昌,再没有别人给他拿主意,只好跟随使者到长安来。

汉惠帝虽说是吕后的亲生儿子,却也看不惯吕后的作为。他听说赵王如意到了长安,害怕他被吕后杀了,就把他接到皇宫里,让他每天跟自己一块儿吃饭、睡觉。这样,一连过了几个月,吕后无法下毒手。有一天早晨,惠帝起来到外面练习射箭,忘了喊醒赵王如意。没想到就趁这么一会儿功夫,吕后竟派人强迫赵王如意喝了毒药。惠帝回来后,发现赵王如意已经被毒死了。他明明知道这是吕后干的事,也不敢声张,只好派人把赵王如意的尸首悄悄地安葬了。

吕后毒死了赵王如意,又接着去残酷地折磨戚夫人。她派人砍断戚夫人的四肢,剜去她的双眼,熏聋她的耳朵,并且强迫她吃了哑药,把她扔在地窖里,还给她起了个名儿叫“人彘”。吕后知道汉惠帝跟自己不是一个心眼儿,就带着他去参观“人彘”,好给他点厉害瞧瞧。汉惠帝见了这个人不像人、猪不像猪的活物,吓了一大跳。他走到跟前一打听,才知道“人彘”就是戚夫人,不由得放声大哭起来。从此以后,汉惠帝吓得害起病来,有一年多的时间也没有去上朝。他又伤心又生气,派人去责备吕后说:“把戚夫人弄成那个样子,这能说是人干的事吗?我作为太后的儿子,真没有脸面再治理天下了!”他的病好了,就拼命地喝酒、玩乐,希望再患病,早点儿死去。

吕后害死戚夫人和赵王如意,又改立淮阳王刘友为赵王。为了控制刘友,吕后就从她吕家挑选了一个女儿许配给刘友做王后。可是,刘友偏偏爱上了别的姬妾,跟这个吕王后合不来。吕王后非常生气,就离开赵国到长安来告状。她对吕后哭诉说:“赵王经常谩骂太后,说什么等太后百年之后,我非把吕家的人都杀死不可!”吕后听了,也不问青红皂白,就下令把刘友召到京城来,把他监禁在一个馆舍里,也不给他饭吃,想把他饿死。有几个大臣见刘友挺可怜的,偷偷地给他送了一点儿吃的。吕后听说了,就捏造别的罪名,把那几个大臣关进监狱。没过多少日子,刘友就被活活地饿死了。

公元前193年,齐王刘肥到长安来朝见汉惠帝。刘肥是汉高祖早先的情妇曹夫人生的,比汉惠帝还大几岁。汉惠帝挺厚道,完全把他当作大哥看待。有一次,皇宫里举行宴会,汉惠帝让刘肥坐了上座。吕后瞧着生气,顿时起了歹心。她马上派心腹准备了两杯毒酒,招呼刘肥过来给自己祝酒,打算让刘肥把毒酒喝了。不料汉惠帝紧跟在刘肥后面,也过来给吕后祝酒。吕后害怕汉惠帝把毒酒喝了,赶紧站起身来,把那两杯毒酒翻倒在几案上。刘肥眼瞧着这件事挺奇怪的,吓得再也没有敢喝酒。没等宴会结束,他就告辞了。

事后,刘肥向别人一打听,才知道吕后在酒杯里放了毒药,打算把他毒死。他担心逃不出长安,整天吓得提心吊胆。有人偷偷地给刘肥出主意说:“太后的亲生骨肉,只有皇上和鲁元公主。大王封有七十多座城,鲁元公主只封有几座城。如果大王肯把一个郡的地方献出来,请太后转封给公主做汤沐邑(汉代的皇帝、皇后、公主等以供应斋戒沐浴为名占有的私邑),太后心里一高兴,大王就用不着担扰了。”于是,刘肥就把齐国的城阳郡(今山东莒县一带)献给鲁元公主,并且还尊称鲁元公主为齐国的王太后。本来,鲁元公主是刘肥的妹妹,但刘肥为了讨吕后的喜欢,只好把鲁元公主当作自己的母亲。吕后见刘肥挺尊重自己,这才对他放了心,打发他回到齐国去。

吕后这样为所欲为,那些大臣全都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谁也不敢说一句反对的话。汉惠帝即位的第二年,萧何死了,吕后让曹参接着做丞相。曹参主持朝政,一切都按照萧何原先的规定办理,对什么事也不做大的变动。他专门挑选了几个上了年岁的、忠厚老实的人做丞相府的官员,由他们处理日常的公务,而他自己对朝廷上的事却什么也不过问。要是有人找他来谈朝廷上的事,他就跟他们喝酒、聊天,弄得别人无法再开口。如果发现哪个大臣出了差错,他就想法给遮掩起来,从来也不声张。在吕后专权的情况下,曹参采取这种无所事事的态度,不过是为了消灾免祸而已。他这样胡里糊涂地做了三年丞相,也害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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