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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是不是我们遇见的时候?

夜深人静,萧雪纯颇为纠结一番,是直接打包了这几个盒子,还是坐下来看一看,只怕往后搬了新房子,这些旧落的东西还不知会被塞在哪个角落里。思及此,萧雪纯还是翻开了第一个盒子,喃喃:“呐,哪有别人说得那么惊天动地,我能看着自己这么瘦丑得照片面无表情了都,还真是丑啊……”

本是年代太久远,一时之间也无法勾起全部情绪,只是那些装在盒子里的东西还是让人看到了依稀的影子。很年幼很年幼的影子,故事本来就从那般年幼开始,只是不知到哪般年纪结束而已。

盒子里东西不多,两个日记本,一个形状很像以前流行的纸片风铃的残骸,还有一张萧雪纯小学六年级的登记照。

上面那本日记本不用翻开便可见纸页泛黄,可能是少年时太不够爱惜,甚至有几页纸是撕毁了放在一边的,铅笔的字迹已经模糊到辨认得出来和辨认不出来的边缘。蓝色墨水的字早已褪得精光,空余半张泛黄的纸,勉强还可辨认写过字。

一个纸片做的粉色风铃,沾了灰的边缘还有金光闪闪的痕迹。萧雪纯拿着风铃想过很久,脑子里也没有印象。这样一件礼物,在那个很小很小的年纪,应该是稀罕之物,为何会残损得如此厉害,又为什么在残损之后被这样小心翼翼放在了自己最珍惜的盒子里,她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只得用手抵住脑袋冥思苦想,最后也不得,只有作罢。然后自己编撰了个经过,大约是年少负气得很,收了贵重的礼物又和人吵了架,于是撕毁了喜欢之物,然后又和好了,于是仔仔细细的收好放进了最珍贵的地方。小时候的自己,乱来又急躁,蛮横又高傲得很,除了心善了些,所以应该多半会是这样做的,假如真有这么一出的话。

至于那一张登记照,照片上的萧雪纯还扎着两个羊角辫,一脸灿烂至极的笑容,应该是青绿色的T恤上有一朵粉红绣花的那件衣服,是当时萧雪纯最喜欢的一件,至今仍旧印象深刻。照片过了八九年,实在看不出当时的颜色,只能勉强分辨。如若萧雪纯没有记错,那张照片是毕业的时候照的,毕业证上用了一张,剩下五张老师都还给了学生自己。至于另外四张哪里去了,萧雪纯挠着头老久终于记起,那时候还不流行大头贴,为了表达离别之情,各自把老师发的登记照到处送了一番。一个小镇,明明大部分人都会分在同一个初中,却都是伤感了一番。拿着照片,雪纯便想起当时的场景,你分我一张照片我分你一张照片,最后却又都嫌弃登记照太丑,想来想去又都要了回去。想到这里,实在不记得为什么自己的照片没有被要回来,大概是小时候的自己虽然高表面傲却极怕别人不喜欢自己,实在太嚅嗫,没有那个勇气。

这些东西本都不是稀罕之物,出现在这个盒子里却好生让萧雪纯悲哀了一番,甚是伤心。她以为小时候的自己应该真的拥有公主一样的面容,虽然自己心底也知道自己小时候难看得很,却不知又瘦又枯黄,怎一个丑字了得。偏偏在那样的年纪,遇见了一个如同双生花一样的姐妹,多年后,仍旧还在岁月的横流里,如初的温暖一丝不变也一尘不染。

萧雪纯捧着自己的日记本,翻开,多半都是“今日又要大扫除”“隔壁女生穿了一件好看的花裙子,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有一件”“XX上学迟到了被罚站”“他们说楼下3班的XX男生很好看”……那时候的萧雪纯决计说不出一个“帅”字的,也绝对不可能真的关注一个男生的,她毕竟比别人晚开窍了一些,所以等到开窍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比别人惨了一些。

翻到日记后来,频繁出现了“星星”这个名字,星星是倪斓的小名,只属于萧雪纯、周明影和倪斓三个人之间的小名。周明影是谁,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两个女孩的生命里,那都是萧雪纯和倪斓相识两年以后的事了,所谓真正热血而惊天动地的故事也要从那个时候开始,在那之前,全是前奏罢了。那么日记里说了一些什么呢,诉说了两人吵架吵到放学以后天黑仍旧不停,诉说两人今日因为什么发了脾气……大多也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颇带了一些少女才有的忧愁。友情么,那时候远比他们胡来的朦胧之情重要,更何况哪个时候的萧雪纯一心都在友情身上,倪斓也一样,于是两个人可以将年幼的友情演绎到极致。

“呐,萧雪纯啊,你说你小时候哪来那么多脾气,哪能把这样无聊透顶的事也写个半页一页纸的……唉,你是多精力充沛……”萧雪纯边看边叹气,为那时候年幼无知的自己感到好笑,也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好似那个人本不是自己,只是替自己受了过而已,“倪斓啊,你要是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我们,会不会笑话自己也那么幼稚过啊……我们居然能够为了一个比喻句吵架吵到天黑呢……愤怒像熔岩喷发?真是好句子啊……”

萧雪纯微微闭上眼睛便看以看见那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和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站在校门口为了一个比喻句,便吵边哭,一个说:“我的愤怒就像火山喷发。”一个说:“你知道我的愤怒像什么吗?就像熔岩喷出。”……

最后呢,唉,最后呢?萧雪纯拍拍自己脑袋,一时竟是空白,不记得了啊,不记得了啊。我们遇见那一年,我只记得那么多了。倪斓,你呢,你记得多少,这么多年后,你还记得十一二岁那年的多少呢。那时候我们才六年级呐。

你记得不记得我们一起参加学校的作文比赛呢,我还记得作文的命题是《0》,可惜那时候我没能选上,没参加楚才杯,你参加了也没有获奖。你还记不记得校门口的广场上总有卖蛋仔的老人,一放学大家都围过去,一会儿就排了好长的队,五毛钱一锅,我们两个人总是吃得很欢。学校图书馆很小却有很多童话书,各国的童话,我们借了书换着看可以看上一个星期……其实,若是我不看日记,我也忘了啊,我也忘了我们前一刻吵到天翻地覆,下一刻却能够手挽手去吃蛋仔,那个时候的我们,还真是可爱啊,真诚没有心思得像块白玉呢。哪怕往后我们依然真诚,却始终不敢再那般任由自己情绪发泄了,我们后来,都是不敢哭的人了啊……

萧雪纯放下日记本,小心整理好,放在了最里面,顺手把里面另一本拎出来了。她却不着急打开,放在床边上,仔仔细细看了看封面,研究了良久,确定自己忘了是哪个动画片里面的。什么时候记忆力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了呢?自己精心挑选的东西竟然没有一点印象了。

萧雪纯颇为无奈,终是有了一点物非人非的感情微微流淌。但她此刻心情却还好得很,多年磨砺下,性格里那一层偏激急躁、傲慢任性已经大多不见了。所以也只是微微顿了顿便翻开了第二个日记本。

第一篇写了些什么,雪纯只是大概扫了一下,大概是开学了,心情愉快,班上同学都很开心,没有和星星在一个班之类的,算得上是一片流水账。字却很是认真工整,写错的地方还用修正带涂了改好。

萧雪纯却没有看下去,本是大好的回忆,她却停顿了,微闭着眼睛靠着床头自己低声喃喃:“呐,倪斓,阿斓,那个时候我们认识一年了呢,我怎么总觉得我们是初二才认识呢……”

萧雪纯本以为这些过时的东西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却不料只是看了最为久远的那一年,最为没有印象的那一年,却还是为逝去的流年、失去的自己而伤心。这些年后的自己纵然被伤得千疮百孔,最后依然能够笑着活过来,可是啊,真要让自己再去看一遍自己的路,却忍不住想:呐,那是谁家的姑娘啊,怎么在众人羡慕的繁华里过得如此凄凉啊,白白担了被人嫉妒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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